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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人的财力、身份到达一定地位的时候，普通的吃喝玩乐已经不能够轻易打动他，具有相似行为的同类对他俯首称臣，或者被踩到脚底，让他生出凌驾于别人，高高在上的感觉，往往能够带给他不一样的兴奋。
有钱人的乐趣莫过于此。
纪潇焉能不知张董在想什么。
放下杯子后，纪潇继续端起另一杯酒。
喝得太急，手有些抖，脸也开始发烫，她稳了稳有些颤抖的右手，沉声说道：“这一杯，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能给年轻人一个重新发展的机会。”
说罢，纪潇再次将酒一饮而尽。
她将手伸向桌上的下一杯酒时，顾筠然伸手将杯子盖住了。
他一脸阴郁的望着她，额头的青筋止不住的突突乱跳，眼中的怒火快将自己烧焦了：“纪姐，你不用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大不了——”
——大不了这戏我不拍了。
纪潇扫了他一眼，眸中冰冷一片，似有寒气从中渗出来：“顾筠然，你多大了，还耍小孩子脾气？都不看场合的吗？”
她挥手将顾筠然的手打落了，瞳孔骤然一缩：“争一时之气，赌一辈子命运吗？”
说罢，她重新端起杯子。
“这一杯，希望您能够给我一个面子，不计前嫌，不再难为他。”
“这一杯，希望您能够给他这个角色一次机会。”
“这一杯……”
纪潇一杯杯的喝完，又一杯杯的倒满。
顾筠然死死咬着下嘴唇，眼眶不知不觉变得通红。
由于喝的太急，中间一度被呛到，纪潇弯下腰，猛烈咳嗽了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那场饭局，在座的不是导演，就是制作人，再就是投资商，有唇亡齿寒的，有落井下石的，也有不忍观看的，满桌子鸦雀无声，静静看着纪潇，听着她咳得惊天动地，任由她站在那里被人看戏。
顾筠然再也忍不住，一把夺过纪潇手中的杯子，指节尽数泛白。
他捏着杯子，用力说道：“是我得罪的您，没道理让纪姐替我赔不是！”
仰头将酒喝了下去。
纪潇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到张董脸上，后者依然饶有趣味的看着自己，便没再拒绝。
到后来，纪潇每说完一句，顾筠然就抢过来将酒一饮而尽，直到全部喝完桌上那一大瓶酒。
张董摸着下巴，脸上洋溢着止不住的笑容：“这两个人真有意思。”
他转过头，向坐在一旁的王导说道：“老王，你怎么看？”
王导是《千朝一代》的导演。
王导摸不准他的意思，转头看了看额头青筋暴出，咬牙切齿的顾筠然，试探着说道：“年轻人嘛，犯错也是很正常的啊，张董，小顾能够迷途知返，有错就改，也是很不错的啦！”
张董闻言，摘下眼镜，对着眼镜哈了口气，随后抽出纸巾，慢条斯理的擦了起来：“不过我刚刚说的是让她一个人喝完这瓶酒，可没说是你们两个人一起喝。”
顾筠然闻言，一脸愤怒的抬起头来，被纪潇严厉制止了。
张董阴恻恻的说道：“所以，你们刚刚喝的，不算。”
张董擦好了眼镜，又重新戴上了。
他推了推眼镜，盯着顾筠然，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容：“你现在可以选择第二种——给我跪下！”
愤怒到极致是怎样一种心情呢？
时隔多年，顾筠然依旧不愿回忆。
愤怒的背后更多是无奈，是对自己无能的憎恶，是对自己无力改变现状的悲鸣。
顾筠然的双目简直要喷出火来，双手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指节尽数泛白，他听到自己的牙齿与骨节交错着发出声响。
王导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张董，年轻人不懂分寸嘛，也很正常，咱们都是过来人，没必要跟他们计较啦！”
他的面上堆起讨好的笑容：“您看，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要不，您就看一回我的薄面，大人不记小人过，让这事过去，也给小顾一个洗心革面机会嘛！”
不等张董回答，王导就站了起来，他拿起酒杯，凑到张董跟前：“来来来，我敬您，您就别生气了，而且小顾这孩子确实演技也不错，有他加入，咱们这个剧肯定能火，对您也是百利而无一害，您说是不？”
张董仰着下巴，侧脸扫了眼王导，面上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看起来十分不快：“老王，你是不是收了顾筠然什么好处？这么上赶着给他说好话？”
不知为何，顾筠然盯着他的眼神，看得他莫名发憷。
顾筠然眼中的狠厉与决绝，像是草原上凶猛的饿狼盯住猎物时的眼神，随时准备把他撕碎。
浸淫商圈三十余载，张董什么样的狠角色没见过。这年头只要有钱有权，什么样的人他都能踩在脚下——这种看的他心里发毛的眼神，带着满满的不甘与怨恨，反倒会激起本人心中的斗志。
他心里隐隐觉得，这个小崽子，假以时日，一定会不同凡响。
要是让他起来那还了得？说什么他也得踩死他。
王导听出张董心中的不快，立马赔笑道：“怎么会呢？我是真心为咱们剧着想。”
说着将一个酒杯放到顾筠然的手上：“来来，小顾你也别楞着了，跟我一起敬张董一杯。”
作为和事佬的中间人，王总压力山大，这些个大佬，他一个都得罪不起，只能小心赔笑。
顾筠然被动的接过酒杯，眼睛仍牢牢的盯着张董，抿紧嘴唇，一言不发，眸底闪过凌厉的光芒。
纪潇喝得有点多，此刻酒意上涌，大脑已经开始天旋地转，但她仍没忘记自己在做什么。
她右手扶着椅子，用力站了起来，右手颤抖着，拿起桌上的酒。
身子晃了又晃，顾筠然连忙将她扶住了。
纪潇慢慢转头，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轻轻瞟了顾筠然一眼，示意无碍。
她将顾筠然扶着她的手拿开了，想到自己这一晚上的努力，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才说道：“张董，我听说咱们这个剧，创培的苏总也入了点股。”
张董闻言，脸上的表情登时有些阴晴不定，一双绿豆似的眼睛在纪潇脸上扫来扫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