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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念的目光像是隔了一层清透的玻璃，若有似无地放在李书白脸上。然后轻巧地应了声，用一种慢条斯理却掷地有声的口吻说道。
“对，不喜欢了。”
李书白有一瞬间的茫然，像是听不懂程念在说什么。
片刻后他的眼神恢复些许清明，心像是被一把满是铁锈的钝刀细细地磨着似的。
他深深地望向程念，哑声道：“你这是在说气话。”
程念清朗地笑起来，“没有，我只是突然想通了。其实我和你都不是对方唯一的选择，何必这么执着呢。我们才十八岁，未来还会遇到很多人。干嘛表现得像情种一样，非要爱得死去活来不可。”
李书白认真道：“可我只喜欢你。”
程念笑得更夸张了，“别了，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听得我想吐。马上就要高考了，你顾好自己吧。我上不上大学都无所谓，可你不一样。别因为我，耽误了大好前程。”
风刀霜剑言如雪，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李书白还可以不当一回事。但程念这么一说，他的心即刻便被冻上了。
明明已经是四月，李书白却好像赤身裸体地站在腊月底结冰的湖水中一样。
他看着程念那张漠然的，满不在乎的脸，又想到之前她在自己身边死缠烂打的模样。
她会在他抽屉里塞满满一桌难吃但可爱的糖果，会带十几二十个人去他妈妈的摊位上吃饭，会看着他的眼睛坦荡地说喜欢他。
想到这些，李书白觉得自己的心重又鲜活的跳动起来。
现在程念就站在自己面前，口中吐着冰冷陌生的话，李书白一点也不相信她。
他坐在马背上，目光坚定地看着程念，不死心道：“这些都是你的借口罢了。”
程念拍了拍马屁股，“随便你怎么想。”
说完，她留给李书白一个潇洒的背影，朝远处的湖水跑去。
其实程念也快要撑到极限了，只是看着李书白就有够她难受的。
程念本以为既然决定重新在一起，必定要因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才能分开。
现实里就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一个眼神，一个态度，一句伤人的话，马上就会让自以为是的感情分崩离析。
程念挺庆幸自己醒悟得足够早，还未能来得及造成什么伤害。
来到碧波荡漾的湖边，程念将马栓到一旁的柱子上，释然地站在岸边。
不一会儿李书白也跟上来，默默地站在离她一两米远的地方。
程念不想再跟李书白说些什么，两个人就那样一前一后地站着，看上去完全就像两个陌生的旅人。
约莫站了有二十来分钟，远处传来米乐的呼喊声。
“程念，我来啦。”
程念转过脸，看到姜来和米乐正慢悠悠地朝这边骑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程念太过兴奋，米乐的速度突然快了些。
程念笑着喊道：“你慢点，别摔了。”
米乐正因为学会骑马而异常雀跃，得意道：“没关系。”
快走到程念跟前的时候，也不知马儿是不是因为见了水害怕，忽地发癫似的朝程念冲过去。
米乐一下子控制不住它，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程念刚想闪开，就被李书白一把扑倒在地上。
幸好这匹马是退役的赛马，眼看快要踩到李书白背上时，突然凌空一跃，从他们身上跨了过去。
米乐忙勒紧缰绳，摸着马头安抚了它两下，然后迅速把绳子栓到一旁的柱子上，朝程念跑去。
眼看着马蹄从眼前跃过去，程念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
李书白灼热的呼吸就在耳边，将她整个人罩在身下。
确认马匹跑远了之后，程念一把推开李书白，坐起来结结实实地甩了他两个大耳光。
“你有病是不是。”
李书白知道自己这么做挺蠢的，但他就是克制不住想要为程念做点什么。
特别是在上次绑架案之后，李书白就想着什么时候能从天再降一场灾难，让他也能保护程念一回。
所以这次看到马儿失控朝程念冲过来时，他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
李书白坐起来，擦了擦脸上的青草泥，甘之如饴地笑道：“我怕你受伤。”
程念深吸了几口气，勃然大怒道：“要不是你我就早闪开了！”
李书白的笑容开始变得有点委屈，活像一只叼着骨头想让主人陪玩，却挨了一脚的小狗狗。
姜来快速赶来在两人身边停下，翻身下马喘着粗气道：“没伤到你们吧。”
说着，他朝程念伸出手，想要扶她。
程念看到李书白脸上那副“你要是敢拉他的手我就投湖自尽”的表情，终是于心不忍，自己撑着地站了起来。
“我没事。”
姜来有点尴尬，顺手把李书白拉了起来，礼貌道：“你呢。”
李书白本来并不觉得什么，摆摆手想说自己还好，就看到手背上掉了一大片皮，手心也满是蹭破的痕迹。
地上的泥沙钻到肉里，像一根根针似的，此刻才感觉到痛。
程念只瞥了一眼，就觉得揪心的疼。
刚刚倒下的时候，李书白用手护着她的头，可能就是那个时候磕破的。
李书白不以为意地拍了拍手，“没什么，只是蹭破了点皮。”
说着，他就要走到湖边去洗。
程念喝道：“你疯了，湖水多脏，你想感染是不是。”
李书白听到后立刻停在原地，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米乐从远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喘道：“没事吧没事吧，程念，你俩有没有受伤。”
程念没好气看了眼李书白，不耐道：“他手破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米乐刚到这就要走，不免有点失落，“啊？现在吗？”
程念不想太扫兴，皱眉道：“那我送李书白回去吧，他这样没法骑马了。回去先把他的手伤处理下，你们俩再玩一会儿。”
李书白眼睛一亮，默默朝程念走去。
一直沉默的姜来突然开口道：“还是我送他吧。这有医疗室，你不熟悉地方，我带他去。”
李书白立刻朝姜来投去些许不太友好的目光，冷声道。
“马背上坐不下我们两个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