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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二十米高的巨大凤凰木后,隐着一栋哥特式的水泥灰小别墅。
别墅一侧的墙上攀满了爬山虎,绿荫覆盖的窗口传来一阵燥乱急促的吉他音,宣告着主人心情不太妙。
客厅沙发上挤着两个毛茸茸的脑袋,齐齐忐忑望向二楼。
“则哥怎么了?”彭送送问,“今天这么暴躁。”
顾小东摇头,“不知道。”
他推了推彭送送,“直播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了,你赶紧上去叫人。”
彭送送不乐意,“你自己怎么不去?”
“当然是因为我不敢啊。”顾小东理所当然地说。
他的视线落在彭送送脸上,贼兮兮的,怂恿道:“你可是个吉祥物,天选之子,则哥不会骂你的。”
彭送送苦着脸上楼。
经纪人祝晴不在,走之前再三交代过,他们今晚八点有直播活动,不能放粉丝鸽子。
二楼。
彭送送推开门,秦则瘫在地板上,腰腹上压着电吉他。乐谱散乱,洒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像雪花碎片。
彭送送踮着脚走路,小心避开谱子,在秦则身边蹲下,“则哥,要开始直播了。”
秦则闭着眼睛没睁开。
彭送送继续催命:“则哥则哥,要开始直播了。”
秦则皱眉,“马上来。”
“我要等你。”彭送送盯着手腕上的电子表,嘴里播报倒计时:“还有七分四十五秒,七分四十四,七分四十三……”
秦则手臂撑着地板坐起,望向彭送送:“今天作业写完了吗?”
彭送送脖子一缩:“哥,我错了。”
秦则捡起外套出房间,“下楼吃饭。”
助理小羊已经帮三人架好了直播设备,桌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餐盒。
秦则一看,这是要吃播的架势。正好,他也懒得说话,埋头吃饭就行。
八点整,直播开启。
直播间里飘过无数条弹幕。
顾小东和彭送送的脸率先出现在镜头前,跟观众们打招呼:“哈喽哈喽,大家好,我们是PinkSky。”
“现在是晚上八点整,我们来给大家直播了!”
顾小东长相属于精致那一挂的,五官生得昳丽明艳。彭送送长相日系,奶乖奶乖的。
两人凑一块儿,赏心悦目。
加上年纪小,都还没初中毕业,众多粉丝沦为亲妈粉。
弹幕出现了一溜儿的“我儿真乖”。
两个小的说完,小羊转动镜头,对准秦则。
“则哥,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秦则低头吃云吞,腾不出嘴说话,抬眼招了下手。
他长着一张厌世脸,多数时候没表情,视线容易给人带来轻微的压迫感。
屏幕前的粉丝们心头一窒,热情减半。
亲妈粉嚎不起来了,剩下颜粉们在吹他的颜:“卧槽,这个男人他刚刚看我了!我安详地死去。”
【高级脸真不是盖的……】
【哥哥不仅人美歌还甜……】
【哈哈哈哈哈哈楼上的不仅眼睛有问题耳朵也需要治治。】
【+1】
【+2】
【……】
秦则看着快速滚动一闪而过的弹幕,视若无睹,继续吃他的晚餐。
助理小羊是个脸和身材都微胖的机灵小伙子,比秦则年长两岁,做事踏实靠谱,笑起来好像弥勒佛。
他指挥不动秦则,就把重担交到两个小的身上,“送送,小东,你们挑几个粉丝的问题回答一下,跟他们互动。”
顾小东和彭送送吃着东西,轮流回答粉丝问题。
开播十分钟后,越来越多的人涌入直播间。
PinkSky出道快要满一周年,已经从当初不温不火的状态,逐渐积累起一批粉丝,又因为半个月前参加了一档音乐选秀节目而迅速窜红。
贝斯手顾小东和鼓手彭送送虽然年纪小,却是绝对的天赋型选手。
主唱兼吉他手秦则,站上舞台仿佛有种天然的感染力,参加综艺节目时现场创作的两首单曲《理想国》和《虫隐》受到导师们的高度评价,一夜之间霸占各音乐排行榜榜首。
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他们,越来越多的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
粉丝们顺带挖出了背后的公司——随缘文化。
发现离谱的是,公司旗下总共就三个签约艺人:秦则、顾小东、彭送送,也就是PinkSky的三位成员。
老板叫朱随缘,身份成谜,据说是道士出身。
总而言之,这是个神秘的公司,这是个神奇的乐队。
直播进行到一半。
彭送送见顾小东跟大家聊得火热,筷子在自己面前的饭盒里拨了拨,悄悄把西蓝花和胡萝卜夹出去,扔进顾小东碗里。
有观众眼睛眼尖,把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小东你快看送送,他又把不吃的蔬菜扔给你啦!】
【我儿子又开始挑食了,该打。】
【送送太可爱了叭哈哈哈哈,跟做贼似的。】
弹幕正热烈讨论着,旁边伸过来一只看着瘦削有力的手,将彭送送偷偷夹出去的蔬菜全部扔回他饭盒里。
“哥——”彭送送拖长了音调。
“别撒娇。”秦则说,“吃。”
“哦。”
小羊和顾小东看戏,幸灾乐祸。
弹幕更是笑疯了:
【我还以为世界上没人能抵挡住送送撒娇的,原来还是有的。】
【秦·冷酷·则。】
【虽然镜头没给到哥哥,但能想象他脸上没表情逼送送吃蔬菜的样子哈哈哈哈哈……】
【则爹上线。】
【则爸爸来了,咱们送送开始委屈巴巴。】
【不亏是当爹的人,有杀气,能镇得住。】
刚粉上PinkSky的,曾经一度担心煞神似的队长会欺负队里俩小孩。
粉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这就是个“爸爸带崽”的乐队。
顾小东古灵精怪,满肚子坏主意,但他怵秦则,不敢在他面前惹事。
彭送送乖,也有一些坏毛病。他一撒娇,经纪人和助理有时候就忍不住放他一马,可秦则不会惯着他。
有秦则盯着,彭送送甚至喝了几口青菜汤。
“吃完饭先回房间搞一个小时学习,再去练琴。”秦则说。
“知道了。”俩小孩异口同声地说。
到点,直播结束。
顾小东跟彭送送挥手,跟大家道晚安。
小羊应粉丝要求,把镜头再次对准秦则。秦则只好营业,简单地说:“再见。”官方得像领导视察。
随后,镜头关闭,直播间变成一片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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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屋内闷热无比,桌面上的小电风扇转悠着,发出噪音。
邹厘脖颈上黏着汗珠,眼睛凝在手机上。
直播已经结束,她却仍回不过神。
她仍在想,最后那几秒出现的秦则的脸。
反复回味,像个偏执的变态,想凭借记忆把那人的脸印在脑海里。
但记忆会消退,这么做是枉然。
邹厘只好在粉丝群里冒泡,“今晚的直播忘记录屏了,有哪位姐妹能发我一份吗?”
没多久,邹厘如愿收到了视频,保存在电脑。
忍着没去看。
她打开文档,继续写未完成的明天要上交的稿子。
凌晨倒在床上疲惫入睡,邹厘无数次梦到那个场景——
金色调的雕塑室,从窗口涌进的夏天的太阳,破烂的桌椅,桌上散乱的扑克牌。
比蝉鸣更聒噪的音乐。
突然,有人按下了音乐播放的暂停键,世界安静,陷入无声之中。
秦则凭空出现,拉开椅子,坐在了她对面。
邹厘运气一向不好,跟谁玩都手气臭,那是她牌运最好的一次。她望着秦则,手掌心潮湿,冒出了汗意。
秦则倾身,轻易抽走了她手里的大小王。
压在桌面的一对黑桃K上。
气氛极度压抑,双方对峙。
邹厘从梦中惊醒,看了眼手机时间,早上六点。
她不过才睡了三个多小时。
瘫在床上望着灰扑扑的天花板,有只蜘蛛趴在墙角,隔半分钟爬两下,又停住了。
终于恢复了点儿精神,邹厘出门慢跑。
在路边遇到一个摆摊算命的,这么早就出门做生意,怪不容易的。
邹厘鬼使神差走过去,问:“多少钱一卦?”
“看你算什么,算出来结果怎么样,值得就多收钱,不值得就少收你的钱。”算命先生脸上皱纹堆叠,眼神清明,和蔼地望向她。
“怎样叫值得?”邹厘问。
“就是算出来命好。”
邹厘蹲在地上笑,“那我这一卦算出来可能要免费。”
因为她的人生烂透了,像一潭淤泥。
邹厘原本想说算事业,她目前在一家娱乐小报上班,最近有了辞职的念头,正处在摇摆不定的阶段,拿不准主意。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帮我算一算姻缘吧。”
“你叫什么?”算命的问。
“邹厘。”
“哪个li?”
“厘米的厘。”
邹厘犹豫之后,说:“我没改名之前叫邹怡,心怡的怡。要用以前的名,还是现在的?”
“现在用哪个名字,就是哪个。过去的都过去了,不作数。”
“嗯。”邹厘应了一声。
“还有生辰八字写在纸上。”
邹厘也照做。
她写字的时候,想着一个人,差点儿写成了他的名字。
这一卦算完,对方说:“不容易。”
模棱两可的三个字,太简单,邹厘怀疑自己撞上了骗子。
“但还有一线生机。”算命先生又说。
邹厘这会儿是彻底不信了。
她暗恋一个人很久了。可从始至终,她只跟他说过两句话,他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
那一线生机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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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完,彭送送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回房间拎上给小朋友们买的各种礼物,打算出门。
他下楼发现祝晴和小羊正开会,商量着事情,显然没空。
他摸到秦则房间门口,露出个脑袋,“则哥,我要回福利院,你能不能送我?”
秦则起身,拿上车钥匙,接过彭送送手里大袋小袋的东西。
彭送送是福利院长大的孩子,七岁时被朱随缘领养,发觉他极有音乐天赋,对架子鼓一见钟情,后来顺理成章地加入了PinkSky。
他现在每隔一段时间,仍会回福利院探望老院长。
祝晴看着秦则带着彭送送往外走,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叮嘱:“下午5点之前必须得回来。”
彭送送满口答应。
秦则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半小时后,两人抵达城郊福利院。
孩子们在铁门后翘首以盼,一个个脸上笑出花儿来,盯着彭送送和秦则打量。
有认识他们的,直接大声叫哥哥。
彭送送跟他们打招呼,去了一趟老院长办公室后,把带来的东西分给大家,再陪他们玩儿。
没有现成的乐器,秦则揪了片绿叶,也能吹出简单的旋律。
彭送送跟着韵律唱歌,周围的孩子们打着节拍。
唱完歌做小游戏。
四个一次性纸杯倒扣在桌上,其中有一个杯底下放了颗红豆,大家来猜红豆在哪个杯子里。
彭送送十次里面能猜中八次,运气好到令人发指。
他先背过身去,等孩子们把红豆在杯底放好了,再转过来。
装模作样地观察四个从外表看上去毫无区别的纸杯,凑近了,用鼻子闻一闻,做足样子。
接着随意一指,八成就被他猜中了。
“你这个运气,真是……”让秦则无话可说。
尽管跟彭送送待久了,清楚他的欧皇体质,但每每见识到还是会让人觉得诧异。
“我从小到大运气可好了。”彭送送自己也这么说。
除了他是被父母遗弃,尚在襁褓时就被送到福利院门口这一点,彭送送的人生充满了幸运。
他顺顺利利地长大,无论是老院长还是身边的伙伴,都对他很好。
后来又遇到了朱随缘,有了家,再后来加入了PinkSky,遇到顾小东和秦则。
“以前做游戏赢的总是我,”彭送送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输的总是一个姐姐。”
大多数人有赢有输,处于中间位置。
他和她是两个极端。
彭送送记忆中有个女孩,眼睛大大的,做游戏永远最后一名,永远一副不服输的倔强模样。
她比他大好几岁,但长得还不及他高,营养不良,短短的头发像冬日里的一蓬芒草。
她每次来福利院住上一阵,隔不了多久,就会被家人带走。
下次再来,再被带走。
福利院如同她不定时寄居的小窝。
“院长给我们倒九杯橙汁,一杯苦瓜汁,她第一个抽,居然也能抽中苦瓜汁。”欧皇彭送送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这么非的人。
秦则听完不在意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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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福利院出来,回去的路上彭送送想吃关东煮。
“则哥,我买完马上回来!”他向秦则保证。
十分多分钟后,仍不见人影。
秦则只好下车找人。
他发现彭送送被一群人围在小吃店里,轮流拍合照,根本脱不开身。
有人直接上手,有人靠在他身上,丝毫没留余地和距离。
旁边的手机快要怼脸上。
彭送送看见秦则从门口进来,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救星,迫不及待朝他招手,“则哥——”
“麻烦让让。”秦则大步上前拨开人群,将彭送送拉到身边,把帽子往他头上一戴,压低的帽檐隔绝了大部分镜头。
也将彭送送与四周的人隔开。
“秦则我好喜欢你!可以跟你一起合个影吗?”
有人当面告白。
秦则皱着眉,厌世脸上没有表情,没有做任何回应,护着彭送送往外走。
两人过马路,上车,身后的人群紧追不舍。
直到秦则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车里,彭送送耷拉着脑袋,遗憾关东煮没吃到。
“则哥,我饿。”
秦则手搭在方向盘上,看他实在没精神,说:“回去点外卖,点你的关东煮。”
“被晴姐知道了要没收的。”
“不让她知道不就得了。”听这意思,是要帮彭送送打掩护。
彭送送立即高兴起来,没多久,又开始愁眉苦脸,有些不安:“则哥,我们刚才那样……粉丝们会不会觉得我们没礼貌?”
“讲礼貌是相互的,”秦则神情冷淡,“他们对你讲礼貌了吗?”
上手摸,怼脸拍,把人困住不准走。
“下次遇到这样的情况直接拒绝。”秦则说。
彭送送:“会不会掉粉?”
秦则:“真正的粉丝会尊重你,别的粉掉了就掉了,无所谓。”
听秦则这么一说,彭送送心里好受了些。
当晚,微博上掀起一股小小的讨论热潮,说PinkSky队长秦则耍大牌。
短视频里,有个声音问秦则要签名,秦则黑着脸没做回应,直接走人,显得不近人情。
吃瓜群众乍一看视频,都会觉得秦则摆谱,架子大。
有粉丝帮忙解释,说则爹平常就没表情,就一张颓废厌世脸。
PinkSky的粉丝群里,也在讨论这件事:
【我听现场偶遇他们的姐妹说了,是现有人骚扰弟弟,哥哥护着人走出去的。】
【有的人能不能放尊重点,送送还是个小孩,居然有人直接上手摸他?!老娘四十米的大刀呢?!谁的手不想要了,直接剁掉!】
【就算送送已成年,也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吧?这是做人的基本礼貌问题。】
最后群主出来维持秩序:“这件事大家在群里讨论讨论就好了,不要再发言,以免掀起更大的风浪,让它自然平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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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则很少刷微博,反倒顾小东开着小号在网上跟人激情对骂。
黑粉一号:【秦则一脸衰样,难怪PinkSky红不了,都是被他拖累的。】
顾小东小号:【你这么会算命,不如算算自己什么时候寿终正寝。】
黑粉二号:【秦则不止怼粉丝,据说还经常欺负两个队友。】
顾小东小号:【你哪只眼睛看见他欺负队友了?管他们学习,还要管他们排练,真跟当爹没啥区别了,你还要黑他,良心何在?!】
黑粉三号:【PinkSky必糊。】
顾小东小号:【你必得死。】
秦则站旁边看了会儿,“行了,有空跟人喷不如多读书。”
说完,自己也一愣,确实越来越有当爹的样儿了,他一学渣,居然劝起别人读书来。
彭送送自责不已,“都是我嘴馋要下车买关东煮,不然也不会遇到这种事。”
他小声嘀咕:“我也没意识到我们已经这么火了,随随便便就能撞见粉丝。”
祝晴不忍心责怪他,听到后面一句,笑了:“你以为还是从前啊,去看看你的微博粉丝量……以后做事还是要注意些。”
彭送送忙不迭点头:“我知道了,一定注意!”
他自己觉得最对不起秦则,时不时在秦则面前晃悠,嘘寒问暖。
秦则说:“滚一边儿去。”
大家以为事情会就此平息,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秦则遇到了私生。
那是一场演出结束后回来的路上,时间接近午夜12点。
马路空荡,城市安睡,道路两侧的高大楼房仿若潜伏在夜色中的巨大猛兽。
助理小羊开车,秦则在副驾驶座,后排两个小孩睡得东倒西歪,头跟头凑在一起。
车内冷气足,秦则扯过一条薄毯,朝两人身上扔去,手法精准。
小羊开了十来分钟,注意到不对劲,有点紧张地对秦则说:“则哥,后面好像有车跟我们。”
秦则朝后望了一眼,一辆白色面包车,紧追不舍。
有人手举□□大炮,镜头对准着他们。
小羊踩油门加速,白色面包车也跟着提速。
他着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甩不掉他们。”
“前面找个空地停下来。”秦则说。
“你想要干嘛?”小羊不安地问。
“我下车去跟他们说。”
这样下去十分不安全,小羊只好停车。
后座俩小孩已经醒了,彭送送揉着眼睛,人还懵着,脑袋靠在顾小东肩膀上。
顾小东问:“怎么了?”
秦则对他们说:“待车上,别下来。”
说完他自己下车去跟人交涉。
见他过来,面包车里的人似乎怂了。
司机是个大波浪卷的女人,看着年纪不大,浑身紧绷地看着车窗外压迫感极强的秦则。
一群人打死不承认在跟车。
小羊密切关注着后面车的情况,看见争执中,有个相机摔在了地上。
小羊心道,完了。
夜里安静,突然炸响一声尖锐的咒骂,紧接着是哭声。
秦则回来,拉开车门,“走。”
这次白色面包车没再跟上来。
彭送送上前,攀在椅背上,“则哥,你……你刚刚摔人相机了?”
“镜头都要打到我脸了,我挡了一下,她自己没拿稳掉地上。”秦则面色不虞,“这能怪我?”
“当然不能怪你!”俩小的统一战线,坚决站在他这边。
小羊愁眉苦脸,“可到了网上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那群人铁定把锅扣你头上。”
果不其然,当晚#秦则摔粉丝相机#就上了微博热搜。
“我发现你真有招黑体制!”祝晴一边安排人紧急处理,一边朝秦则抱怨。
祝晴认识秦则认识得晚,她不知道,比起以前,秦则的坏脾气已经收敛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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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漆黑,只有笔记本电脑屏幕散发着幽光。
邹厘坐在床上,手指飞快敲打着键盘,战斗力以一敌百。跟几个老粉一起,顺着网络上的蛛丝马迹,试图联系“秦则摔相机”事件在场的其他人。
一面包车的人,那么多双眼睛,或许有人愿意还原真相呢。
正忙着,邹厘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报社的记者郭骞明让她出门一趟,给他帮忙。
邹厘在小报社干的是校对工作,平时跟同事们没太多往来,只完成自己手头的工作即可。
郭骞明是报社的台柱子,经常在外面跑娱乐新闻。
说得好听是记者,说难听一点,就是狗仔。
邹厘还没辞职,不想得罪他,换了身衣服出门。
郭骞明的车停在一家酒楼对面。
路边茂盛的树是天然屏障,帮助他隐藏。
酒楼门口人来人往,灯光暗黄。
郭骞明蹲一个当红女星跟她的绯闻对象,已经蹲了三个小时,还没有结果。邹厘一来,他塞给她一张会员卡,让她进去探探情况。
邹厘不想去。
这不在她的工作范畴内。
“快去啊。”郭骞明催促,递给她一个微型摄像机。“拍到劲爆镜头给你奖金。”
邹厘无奈接下设备。
她心想,就进去转转,然后出来说自己什么也没碰见就好了。
她边走边盘算着,上次投给一个栏目组的推理游戏剧本已经通过了,下个月钱会到账。
就是个好开头,第一篇稿子过了,接着第二篇、第三篇说不定也能通过。
熬完这个月,就提辞职。
进了酒楼。
邹厘跟郭骞明保持着通话状态,蓝牙耳机藏在头发底下。
郭骞明指挥:“去三楼。”
“上不去。”邹厘低着头,小声回话:“三楼会员制,不对外开放。”
郭骞明不耐烦道:“刚才不是给了你卡?刷卡进去。”
邹厘心说你准备这么齐全,自己怎么不上,何必在外面蹲那么久。
邹厘顺利上了三楼。
郭骞明又说:“天地玄黄,四个包厢门口,你多留意,摸不准他们在哪个包厢吃饭。”
邹厘看路,地方太大,迷宫一般,她没按照郭骞明的吩咐刻意去找包厢,随意四处转了转。
郭骞明问:“找到包厢了吗?”
她说:“找到了,关着门呢,什么也看不到。”
郭骞明问:“确定人在哪个包厢里吗?”
她说:“没,关着门呢,什么也看不到。”
郭骞明说:“待会儿服务员上菜,你抓住时机……”
她说:“没看见服务员,说不定人家都已经吃完了。”
古香古色的走廊上,只有她一个人,与一二楼的热闹景象全然不同。
四周安静。
不远处搭了座微型景观园,假山,木桥,水车,幽绿的苔藓,透亮的白砂,有种日式庭院的侘寂之美。
邹厘跟郭骞明一问一答。
郭骞明听出她语气中的敷衍,火上心头:“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邹厘继续跟他周旋,耳朵突然一凉。
旁边伸过一只手,摘掉了她的耳机,微凉的指腹不慎擦过她的耳垂。
秦则拿过耳机听了听,郭骞明还在指挥:“让你多拍点!多拍点听见没有!哪怕没亲密照,两个人坐一起的合照也行啊!”
邹厘看着面前的人,脑子炸开般,嗡嗡作响。
她觉得她完了。
她想,果然不能做坏事。
真会遭报应。
她不过帮郭骞明跑了次腿,还什么都没干,就被逮了个正着。
她还在技校读书混日子那段时间,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为了不被别人欺负,刻意伪装,被迫加入狩猎者阵营。
连鼻钉都戴上了。
幼稚地以为改变外表就能变得强大。
那是她第一次逞强出头树威信,带着一帮人跑去隔壁六中堵人,未曾想,撞上了他妹妹。
结果被他找麻烦。
报应来得太快。
这次也一样。
“照片删掉。”秦则看着邹厘说。
“什么?”
“照片。”秦则重复第二遍,眼中风雨欲来。
邹厘面对他时内心慌乱不已,完全摸不准他的意思。
她没拍照,相机在衣服藏着,根本没拿出来用。
小羊从身后追上来,冲秦则喊:“哥!哥!你弄错了人了,那狗崽子已经落老板手里了,没事了。”
今晚秦则陪老板朱随缘出来见几个朋友,也是圈内人,饭局上有个孕妇,不慎被拍了照片。
被偷拍时,秦则有所警觉,追了出来。
那人跟邹厘身形差不多。
秦则把耳机还给邹厘,“不好意思。”
他手腕上有截文身,像几朵不规则的飘浮在天空的云,线条简单,却又很好看。
邹厘接过耳机,顿了两秒,才说:“没关系。”
她声线不稳,尾音带着颤儿。
秦则听出来了,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小羊拉了拉秦则:“则哥,赶紧回去吧。”
秦则就跟他一起走了。
一个多小时后,秦则从酒店出来,外面下起了雨。
秦则喝了酒,小羊送他回小别墅宿舍。
车子驶出地下车库。
倾盆暴雨,急促的雨点打在车窗上,隔绝了秦则往外望的视线。
没走多远就开始堵车。
刮雨器来来回回地刷,把视野变得清楚些。
前方的公交站台前,有个躲雨的身影。
小羊记性好,一眼认出来,是先前在酒店里被秦则抓错的人。
秦则也看着台阶上的邹厘,说:“眼熟。”
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不会是你粉丝吧?”小羊猜测。
“不像。”秦则说。
粉丝一般会让签名,或者合影,但她没提要求,看着他没反应。
也不是没反应。
秦则想起她泛红的眼尾,说话时的颤音,或许是被他吓到了。
红灯变绿灯,道路疏通。
他们走后,后面的公交车也来了。
当晚邹厘一无所获,没拍到女星,更没看见女星的绯闻男友,她把相机还给郭骞明,挨了顿骂,淋了场雨,搭公交车回家。
整座城市浸泡在雨中,斑驳的灯光模糊映在车窗上。
她的鞋子湿透了,感觉到冷。
掏出耳机,听PinkSky的歌,秦则熟悉的嗓音伴着雨声响起。
她的脚轻轻地、麻木地踩着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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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阳光灿烂,昨夜的雨蒸发不见。
邹厘去报社递交辞职信,收拾东西走人。
郭骞明拦她,“你这人……”
他似是一时词穷,“我昨天骂你骂狠了?哥给你道个歉。现在工作不好找,年轻人别这么冲动。”
邹厘反应平淡。
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走。
郭骞明松手,也没什么好脸色,“赶紧走赶紧走,少你一个不少,脾气真大……”
邹厘抱着自己的杂物回到出租屋,盘算着给自己放两天假。
闲着无事,下午去了趟福利院。
老院长好久没看见她,问她过得好不好。
邹厘报喜不报忧,毫不犹豫地点头说:“我很好啊。”
“就是运气差了点儿,不带伞出门就下雨,带了伞出门就雨过天晴。”
说完,跟老院长一起笑了起来。
“跟你婶婶他们还有联系吗?”老院长问。
邹厘摇头,“没了。”
他们一家搬走后,就跟邹厘断了联系。
邹厘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她十岁时,伏安市发生了一起泡沫厂爆炸案,场内5人死亡。其中包括邹厘的父母,和二叔。
邹厘的父亲是泡沫厂的股东之一,而二叔是他介绍去厂里打工的。
变故来得突然,一夜之间,邹厘变成了孤儿,她二婶成了寡妇。
仿佛触发了身体的某种自我保护机制,那段日子在邹厘脑海中变得模糊,像蒙上了灰尘的窗户,看不真切。
她至今仍记不起父母的葬礼是怎么举行的。
隐约有好多好多的哭声,好多好多的人,包围她,淹没她,让她窒息。
后来她开始在二婶家生活,她沉默不语地听着那些咒骂。
二婶骂邹厘的父母让她失去了丈夫,骂邹厘怎么不去死。
家中除了邹厘,还有两个小孩。
堂兄比邹厘大,在外地读大学,并不常回来,成绩优异,每年都能拿奖学金。
堂姐跟邹厘同年同月生,只比她大十几天。
邹厘与她朝夕相处,睡一个房间,一张床。
她的本子被堂姐撕烂,衣服上用红墨水画着大大的叉。
夜深时,堂姐揪着她的头发,双目赤红,像前来索命的鬼,说你爸爸害死了我爸爸。
邹厘被吓醒,一边哭一边说不是的。
头发被剪掉的那年冬天,凛风像刀子,划烂她的耳朵,冻疮又红又肿。
她跑出房间,天上挂着明晃晃的太阳,可她还是很冷。
眼前的世界像一个巨大的泡沫,在阳光下流光溢彩,一戳就破。
后来邹厘找到了福利院,偷偷跟里面的孩子一起生活。等被人发现了,通知二婶再把她接回去。
老院长跟邹厘、跟她二婶谈过好多次,没有找到解决办法。
邹厘就这样继续着她的生活。
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之一。
那时候的她敏感、阴郁、脆弱,看上去不堪一击,没有还手的余地,在学校沦为受欺负的对象。
秦则偶然间路过,帮了她一次。早春的夜晚,寒意料峭,她的书包被扔进水池里,水太深,她不敢下池子。
秦则帮她捡了书包,见她头发湿哒哒的,在旁边的报刊亭买了包纸巾给她。
他什么也没问,她什么也没说,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不久后,邹厘在学校再次遇见他,一眼认出了他。
他越来越瞩目,她越来越渺小。
他组建了自己的乐队,越来越多人知道了他的名字。
她躲在阴暗的角落哭泣,痛恨自己的渺小。
周末邹厘寻了份新兼职,在台球室打临时工。
老板是个喜欢涂紫色口红的女人,教她一招:“不想被别人欺负,就跟别人一起去欺负比自己更弱小的人。”
邹厘知道这样不对。
但她可以伪装。
她学着她们一样把头发染成各种颜色,跟老板娘学化妆。她戴上了鼻钉,和夸张的银色耳环。
那晚回家,堂姐看她的眼神充满忌惮,没有再扔她的东西。
她花了五十块,请人演戏、造谣,把自己弄成一个臭名昭著的小太妹。
以前欺负她的人,看她的眼神变得跟堂姐一样。
邹厘想,原来真的管用。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笑又想哭。
堕落的滋味太好,不受欺负的感觉太好。或许,从被狩猎者变成狩猎者也会很好。
但她不能那样做。
秦则的名字像一道围栏,圈住她。也像一道底线,提醒她。
邹厘觉的自己倘若真变成了烂泥,她就连喜欢他的资格也失去了。
她差一点点,就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好险。
成年后,她彻底独立。
离开了婶婶家,独自生活。听说堂兄在另一所城市定居,婶婶家全部搬走。
她跟过往一切切断联系,甚至改了名字。
她有在努力变得更好,认真工作。发觉自己对剧本感兴趣之后,也在尝试创作,投稿失败过许多次,但最近写的推理游戏剧本已经通过了。
邹厘有时候觉得她喜欢的人像月亮,高挂于天上。
她够不到。
他却照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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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天气好,邹厘坐在屋檐下,帮着福利院里的阿姨剥豌豆。
临近傍晚,外面云霞满天,门口驶来一辆黑色小轿车。
朱随缘不知从哪弄了一批儿童绘本,堆家里落灰,彭送送决定带来给福利院的孩子。
彭送送被朱随缘领养后离开福利院,已经有好些年没有见过邹厘。
他看着她,不确定地问:“姐姐?”
小时候,彭送送一直不知道邹厘的名字,她来路不明,孤僻认生,总独自待在角落。
之所以能记住她,纯粹因为她运气实在太差。
有段时间,孩子们背地里叫她倒霉姐姐。
彭送送觉得这样不太尊重人,就把“倒霉”两个字去掉,直接管她叫姐姐。
相隔太久,记忆朦胧。
彭送送觉得邹厘熟悉又陌生,叫她时并没把握。
邹厘却第一眼就能认出他。
不仅仅因为他是公众人物,还因为他是PinkSky的成员,是秦则的队友。
邹厘经常刷到他们演出的视频,听他们的歌,去现场看他们演出。
“姐姐,真的是你呀。”确定之后,彭送送高兴地说。
他打架子鼓,在台上爆发力十足,下了台却软乎乎的。
尽管身量已经比邹厘高出许多,说话和行为举止仍然像个小孩。帮着剥豌豆时,他抓住几颗豆子往上抛,看一下能接住多少。
被老院长拍了下手背。
彭送送讨好地笑了两声,继续帮忙干活。
邹厘跟他聊了会儿天。
他聊乐队里发生的趣事,聊到顾小东,聊朱随缘,说的最多的还是秦则,因为最近秦则管他管的多。
邹厘默不作声地听着,格外认真,细枝末节全不放过。
“送送,你运气还那么好吗?”邹厘问。
彭送送毫不谦虚地说:“那是当然啦。”
邹厘掏出手机,“你帮我个忙吧。”
她点开一款手机APP,打开一个页面,将自己的基本个人信息填好。
彭送送一看,是《跟我一起过周末吧》的报名表。
这个彭送送知道。
《跟我一起过周末吧》是鲸鱼卫视新推出的一档综艺。之所以在网络上引发讨论热潮,是因为它将采取素人跟明星搭档的方式。
节目组会邀请明星参加节目,而他们各自的搭档将从所有报名的观众当中随机挑选出来。
在规定的时间内,所有人都可以报名参加。
这无疑是给粉丝们的超级福利。
被选中的人可以跟爱豆一起度过两天两夜的周末。
节目组扬言公开公正,绝对没有黑幕,每张报名表上都有电子编号,到时候选中谁就是谁。
真正的万里挑一。
概率小到好比从一麻袋黄豆当中挑出一颗绿豆。
邹厘原本兴致缺缺,当看见节目组公布了第一期的四位明星嘉宾阵容后,她决定试试。
邹厘没报什么希望,重在参与,把报名表划到最后,底下有个“参与报名”的按钮,她说:“送送,你帮我按吧。”
“行。”彭送送大拇指轻轻碰了下手机屏,页面立即显示“报名成功”。
“姐姐,你是我哥的粉丝吗?”彭送送看见邹厘在“想要搭档的明星嘉宾”一栏里,填的是秦则的名字。
“是啊。”
“那我帮你要签名吧。”
“可以吗?”
“当然。”彭送送说,“还可以to签,我哥人很好的,他只是看着凶。”
邹厘想来想去,各种祝福语在脑海里掠过一遍,最后说:“就写to邹厘,越来越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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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末,气温降低。
邹厘从娱乐小报辞职后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暂时待在出租屋内写剧本,以此维持生计。
写稿子昼夜颠倒,她作息有些混乱。
接到节目组工作人员的电话通知时,她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听那头恭喜她被选中为秦则的搭档。
邹厘突然从床上坐起,拿开手机,看了看上面的陌生电话号码,第一反应以为是诈骗。
紧接着打开《和我一起过周末吧》官方微博。半小时前,官博公布了四位被中选的素人嘉宾名单,分别@了他们。
邹厘一看,其中就有她。
私信变成了99+,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
大部分是说羡慕她和恭喜她的,也有人向她提出交易,说愿意以高价购买她的名额,想要顶替她参加节目。
PinkSky的粉丝群里刷了一长串划不到底的“羡慕”二字。
邹厘在报名表上填的微博账号是她惯用的小号,而不是追星大号。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她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她只是一个人由激动、不敢置信,到最后平静地接受了这份命运(彭送送)的馈赠。
邹厘倒在床上,埋进被褥里,深深吸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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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Sky别墅宿舍楼。
《和我一起过周末吧》节目组工作人员同样通知了秦则关于节目录制的时间,让他提前准备。
两天后就要出发。
秦则在房间收拾东西,正巧朱随缘来视察工作。
说是视察,其实就是路过。
顾小东和彭送送从琴房出来,偷摸跟朱随缘告状:“则哥可不乐意了,我听见他好像还摔衣柜门了。”
朱随缘摸鼻子,心虚。
这档节目是他跟人喝酒的时候,随口允诺出去的。
他以前在山上隐居当道长,机缘巧合之下,就跟《和我一起过周末吧》现在的总导演认识了。
还俗之后,两人经常约着喝酒。
对方说PinkSky风头正盛,想要邀个队员去上他的节目。
酒杯一碰,朱随缘说没问题,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全然忘了,PinkSky三个成员,俩小孩已经进入了中考倒计时,忙着学习和训练,根本没时间。
倒是还有个已经成年的,但人家不乐意。
朱随缘酒醒后,跟秦则促膝长谈:“你不去怎么办,难道要两个弟弟去?搭档是随即选的,到时候万一中标的是什么男流氓女流氓,还一起共度周末,你让他俩怎么办?”
“你能放得下心?”
儿行千里父担忧。
秦则:“我就不怕男流氓女流氓了?”
朱随缘看看他的板寸头、身高、以及手腕上的文身,说:“你不怕流氓,流氓怕你。”
门口偷听的彭送送抱着肚子笑出鹅叫。
两天后,秦则出门前,彭送送特地叮嘱说:“哥,你去录节目可千万别黑脸。”
秦则撸了把他头发,“瞎操心什么。”
他虽然不想参加,但既然答应了,就会好好配合人工作,基本的职业道德素养还是有的。
彭送送:“那你笑一个。”
秦则:“笑个屁。”
彭送送又说:“你这次的搭档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姐姐,我小时候在福利院碰见的那个,她运气巨差。”
“姐姐好可怜,你千万别欺负她。”
秦则:“……”
他在这群人眼里到底是什么恶霸形象?
“她叫什么?”秦则问。
“邹厘,”彭送送说,“厘米的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