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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爷竖起两根粗糙的手指,重复道:“对,两小时。”
他也是够无聊,烤火嗑瓜子的同时,还盯着墙上的电子钟给人记了个时。
看戴小黄帽的丫头在马路牙子上徘徊不去,最终蹲在了花坛边。他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没手机没网络,偷摸约人见面,月上柳梢头,身披寒露冷得双脚麻木也就这么苦苦地等。
大爷被勾起了回忆,还想跟秦则分享一番自己的乡村爱情故事。
但秦则不是个好听众,他指尖抖了抖烟灰,人就走了。
彭送送和顾小东已经上车。
秦则把烟熄了,等风吹完身上的味道散了散,才拉开车门进去。
他往后看了眼彭送送,说:“给你姐打个电话,问她到家没有。”
“哪个姐?”彭送送问。
秦则“啧”了声,“邹厘。”
“你还有几个姐?”
彭送送看他脸色不对,识时务地噤了声。
往嘴里送进最后一块薯片,拍了拍干净手,拿出手机给邹厘发信息。
发到一半,想起件事:“哥,我上次让你写的to签,忘记带给她了。”
邹厘收到彭送送的问候,很快给了回复。
彭送送转达给秦则:“她说她在地铁上,快要到了。”
“嗯。”秦则缓缓发动车子,一边说:“跟她约个时间,看她什么方便,把to签给她。”
这下连彭送送都觉得可疑了,“特地约见面就是为了送张卡片,是不是有点奇怪?”
秦则:“有我to签的卡片不值得让人特地跑一趟?”
彭送送哪敢说不,“值!”
顾小东人精,玩着手机窝在后座闷声笑。
元旦后,邹厘收到秦则寄来的卡片。上面有一句简单的祝福语,祝她越来越好,落款是秦则。
到底还是没当面送。
PinkSky临时接了个杂志采访和封面约拍,出发去前往一座小岛,秦则跟邹厘约定的时间被截了胡。
拍照当天,工作人员就位,各司其职。
秦则换好衣服后,化妆师给他补妆。
对着他这张似乎天生冷漠凌厉的脸,化妆师事先准备好的笑话在心里酝酿半晌,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方才给两个年纪小点的队员化妆就轻松多了,还能逗逗他们。
进入拍摄,三人都穿着白衬衫,赤着脚在沙滩上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
后面又带上乐器拍了一组。
三人里顾小东最怕冷,人快冻傻了。
一收工,助理小羊拿着大衣给他们裹上,彭送送举起手机抓拍了顾小东吸溜鼻涕的画面。
进屋里暖和暖和。
顾小东身体恢复了灵活程度,忙着抢彭送送手机,让他删照片。
秦则喝着热咖啡,不参与战斗。
落地窗外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和海鸥的鸣叫。
彭送送誓死保护自己的手机,跟顾小东打商量:“玩游戏,你要赢了,我不仅把刚才的照片删掉,还给你发我的丑照。”
无聊透顶,玩过无数次的纸杯游戏。
纸杯倒扣,让彭送送猜哪个杯子里有东西。
彭送送就是想测自己的好运气程度。
偏偏顾小东输了那么多次还不信邪,心说哪能让你次次都赢,上天偏心眼也得有个限度。
结果玩完,顾小东不信也不行,彭送送就是上天的私生子。
“则哥,你来玩吗?”彭送送叫秦则。
“赌什么?”秦则问。
“还是输家给赢家发丑照。”彭送送叠着纸杯说。
顾小东叫嚷着:“哥,跟他赌!”
秦则喝完咖啡过来,接过顾小东给的硬币,把四个纸杯依次排开。
彭送送转过身去,等秦则叫他,他再转过来猜。
彭送送凭直觉选了最右边的纸杯。
秦则掀杯子,空的,这次没中。
顾小东高兴得嗷嗷叫,比自己赢了还舒坦,勒着彭送送脖子:“哪能让你次次都猜中,都没天理了,怎么样,翻车了吧!”
“快快快,发丑照!”
硬币被秦则攥在手心,趁两人没注意,不动声色地任意放进一个杯底。
彭送送很少输,他挣脱开顾小东,不死心地把剩下三个纸杯打开看,硬币确确实实躺在最左边的杯子底。
秦则老神在在,倒打一耙:“怎么,是不是输不起?”
彭送送扁着嘴。
顾小东想把他头发扎两个冲天鬏,再让他翻白眼,最好再表演口吐白沫,面部抽搐。
彭送送不肯,“我手机里有以前拍过的,我找找。”
顾小东凑近看他手机。
“靠,这是谁?”
顾小东意外看见一张照片,以为谁在玩cosplay。粉头发的女生,带鼻钉,眼妆花了以后在脸上留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迹。
顾小东怀疑地看向彭送送,“原来你这么重口。”
彭送送连忙解释:“这是邹厘姐姐。”
是上次彭送送在福利院碰到邹厘,两人玩游戏,邹厘输给彭送送的照片。
“我忘记删了,留着人家女孩这样的照片不好。”
彭送送删照片之前,秦则也看了一眼。
他看这一眼,目光就没再能收回来。
因为照片中邹厘的那副打扮实在太容易给人留下印象。
秦则想起来了。
邹厘撒谎了。
在更早之前,他们的确见过,而且还些不是太愉快的记忆。
彭送送还在说话:“姐姐说她以前在学校受欺负,就把自己弄成这样,虽然丑了点,但别人不敢再弄她。”
秦则垂着眼,神色晦暗不明,“还有呢?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彭送送觉得他哥不像是喜欢打听八卦的人,过于反常,但还是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了。
内容有限。
彭送送跟邹厘算不上很熟,去年重逢后才有了联络,他对邹厘的过去知之甚少。
“我知道的还没老院长知道的多。”
彭送送没想到他随口一提,过了几天,秦则就催他去福利院。
说快过年了,送年货过去。
彭送送一看日历,离农历新年还差二十天。
“现在送年货是不是太早了?”彭送送说。
秦则总有理由:“怕后面忘了。”
各种水果坚果糖果,搬了好多箱过去,老院长向秦则和彭送送再三表示感谢。
秦则陪她聊了聊天,没多久,话题就扯到了邹厘身上。
“以前不叫这名儿,叫邹怡,心怡的‘怡’。”老院长说。
在她口中,十几岁的邹厘弱小、阴郁、对外界的伤害毫无招架和抵抗的余地。
她曾为了保护自己,而武装自己。
对世界充满怀疑和不安的孩子,拼了命想要快点长大。
“小时候爱哭,偷偷哭,后来就好多了……”老院长说。
邹厘年纪小的时候来福利院比较多,当这里是避难所。渐渐长大,自己能照顾自己了,来得次数就少了。
老院长想起一件趣事。
“那年我生日,她回来给我庆生,买了蛋糕和花。我开门看见外面一紫头发的姑娘,差点儿没认出来。她说她还染过粉的、蓝的、白的,显得威风,特意吊儿郎当地走路,还问我像不像二流子……”
老院长笑着笑着,笑容里带了点苦。
她无权责怪当年的邹厘,因为有的人光活着就已经有诸多不易,她只希望她不要走歪路。
“她跟我保证,保护好自己的同时,不恃强凌弱,不伤害无辜的其他人。她说她就做过一件坏事,跑去隔壁学校堵一个女生,结果还被自己暗恋的男生看到误会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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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从福利院回去,秦则把自己关房里写歌。
半夜饿了下楼找吃的,碰上同样在冰箱门前探头探脑的顾小东。
少年人正长身体,顾小东夜里常觉得饿。
当然也有可能就是单纯嘴馋。
秦则煮泡面,顾小东觍着脸说他也吃。
一人一个双耳小铜锅,面上卧着流心蛋、培根卷和各种蔬菜。
秦则吃面速度快,没头没尾地问对面的顾小东:“迫切地想要了解一个人是为什么?”
话一出口,他觉得自己昏了头。
居然跟个小屁孩说这些。
实际上这正是顾小东擅长的领域。
他热衷于在网上开导别人,当情感导师,虽然有时靠谱,有时又不靠谱。
“对她感兴趣。”顾小东笃定地回答了秦则的问题。
“为什么会感兴趣?”
“当然是你被吸引了,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