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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疼,全身哪儿都是疼的。
耳边有一道极其刺耳尖锐的声音,“看老娘今儿不打断你的腿,跑?你居然还敢跑?再说了,你有什么脸面跑?人家愿意买了你回去做妾,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杜芊芊缓缓睁开眸子,眼前朦胧一片,还看不太清楚,她眨眨眼睛,视线才渐渐清晰。
脑海中有两个问,眼前这尖酸刻薄的女人是谁?她又在哪儿?
难道她还没去阎王爷哪儿报道?
杜芊芊试了试发声,喉咙干渴,每说一个字都如同被碎石碾过,她问:“你是谁?”
刘妈妈让她给气笑了,脸上的横肉直抖,面目狰狞,摇了摇手里的扇子,她尖声道:“哟,又在老娘面前装疯卖傻了?我是你亲娘!”
她丢了扇子,走上前来,抬手揪起她的耳朵,恶狠狠说道:“沈芊芊,老娘可告诉你,那位爷的门,你是进也要进,不进也得进。”
沈芊芊?
她不姓沈啊。
她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手忙脚乱的在屋内找到一面镜子,镜面上的人儿有张极为漂亮的脸,肤白胜雪、滢润如玉,双眸似一泓清泉,眉眼如画,楚楚动人。
三分清纯七分美艳。
就算是上辈子杜芊芊也没有见过如斯好看的女人。
她算是弄清楚了,她还是没投胎成。
想到这里,杜芊芊眉心直跳,早知道当年就不和陈阙余吵架了,说不定他大发慈悲会给自己办一场丧事,设个碑立个牌,也好过她孤魂野鬼飘个八年。
她问:“今年是什么年份?”
刘妈妈狐疑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你别搁老娘面前发疯。”
杜芊芊急切的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此刻她有几分狼狈,披头散发,身上穿的襦裙袄子也被扯得不成样子,“快告诉我!”
到底是当过几年大小姐的人,气势凛然,一时竟也唬住了刘妈妈。
“孝周二十三年。”
杜芊芊算了算,也就是她死后的第五年。
刘妈妈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她是彻底死了逃跑的心思,走之前她又道:“你就好好在这儿待着,等着人上门接你,当小妾总比去春香楼当个妓子要好吧?也不想想你是什么名声。”
比这更难听的话刘妈妈不想说出口,免得将来这人给自己穿小鞋。
她一步一摇曳的出去了,还叮嘱了门外的小厮一番,“把人给我看好了。”
杜芊芊坐在地上,也没心思去收拾自己,长叹一口气,她陷入了阵阵迷惘之中。
她这具身体的原身好像不太妙啊。
自己这是作了什么孽,才醒过来就被人卖了当妾。
杜芊芊撑着地,缓缓站起身,环顾四周,这小小的屋子倒也井井有条,一张梨花木的案桌,临窗放了几瓶含苞欲放的花枝,床边从上自下垂着红色的床幔。
杜芊芊从柜子里找了件新衣裳,换到了身上,这衣裳她还穿不太惯,上身是水蓝色的翠烟衫,搭了件绣花百褶裙,盈盈一握的腰身被腰带束的紧紧,胸前的二两肉呼之欲出,身姿曼妙的紧。
发髻上插了一支金色的步摇,一动一静风姿尽显。等收拾好自己之后,她走到门边,试图从里面把门给打开,但门被人从外面给锁住了,想来应该是防止她再一次跑掉。
杜芊芊也没想着跑,指不定她的卖身契还在刚刚婆子手上呢!无名无户,又长了这幅长相,跑出去了肯定要惹来祸事。
“来人啊,外面有没有人啊。”她试着吼了两嗓子。
门外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叫什么叫,老实待着。”
杜芊芊捂着干瘪的肚子,“我饿了,饿死我,你们对刘妈妈也没法交代。”
她都有足足八年不曾进过一滴水一粒米,重新活过来想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吃饭。
过了好一会儿,房拴被人打开,一位婆子端着简单的饭食走了进来。杜芊芊眼里发着光,拿起筷子开始吃,几道菜被她吃的一干二净,用完饭后,她才觉着这幅娇弱的身体有了点力气。
杜芊芊被关在这间屋子里足足三天,期间她旁敲侧击才算弄明白原身是个什么情况。
这位名唤沈芊芊的女子芳年二八,乃是徐州人士,被父母卖到了扬州当了丫鬟,刘妈妈见她容貌秀丽,便放在外边的院子里养着了,等着将来好献给达官贵人当小妾。
沈芊芊在扬州的名声着实不大好,传言她勾搭了不少了年轻才俊,但凡是长得不错家世尚可的,她都要上前眉来眼去勾搭一番。
性情放荡也就罢了,偏偏这性子也是极为狠毒的,几个月之前,她中意的公子哥看上了别院其他的姑娘,她一怒之下让贴身丫鬟把人推下了河里,好在那姑娘被人及时救了出来,并无性命之忧。
刘妈妈实在不舍得动她这张倾城的容颜,打了几板子饶了她一命,不过这坏名声是早就传了出去。
前些日子,扬州城里来了位气度不凡文质翩翩的公子哥,听说那位爷还是打京城过来的,家世显赫,背景了得。
扬州城里想巴结他的人趋之若鹜,沈芊芊胆子大,直接在人酒水里下了药,爬上了他的床。
这位爷是出了名的正人君子,被人算计成这样,好名声也算是败了败,虽说对这位沈芊芊不喜,但他也还是同意了要把她带回京城当小妾这事。
至于沈芊芊要逃跑的原因,她一时倒想不明白。
闭门不能出的这几日里,有个丫头伺候着她,想来便是从前伺候沈芊芊的丫鬟了。
小丫头看起来很怕她,每日送饭菜时都没胆子抬头看她,端着盘子的手也在发抖,仔细想想狠毒名声在外的沈芊芊,怕是以前没少苛待这个小丫鬟。
杜芊芊看着蛮心疼,十来岁的小姑娘战战兢兢,不敢笑不敢坐,是人过的日子吗?
想当年,她在这个年纪里,那都是骑马扬鞭,从不用看旁人脸色。
杜芊芊在没嫁给陈阙余前的日子还是过的很畅快的,家中父兄宠着她,表舅几个也愿意惯着她,倒也活的张扬肆意。
“你叫什么名字?”杜芊芊支着脑袋看着她问。
小丫头显然被吓得不轻,瘦弱的身子抖得更厉害,“奴婢名唤绿衣,小姐……”
杜芊芊也猜得出她在惊讶些什么,贴身丫鬟的名字都能忘?想不惹人生疑都难,她笑了笑,“刘妈妈下手太狠,打伤我的脑袋,以前的好多事我都记不清了,这事你可不能说出去。”
绿衣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神惊恐,“奴婢不说。”
杜芊芊在心里叹气,看来这位沈小姐不是一般的狠毒啊,随便说上一句话,就把孩子吓坏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绿衣的脑袋,“你不用怕。”
她这番动作不仅没让绿衣情绪缓和,人反而抖得更厉害,哆哆嗦嗦回道:“奴…奴婢不怕。”
行吧,笼络人心这事一时急不来。
屋内点了檀木,鼻尖弥漫着淡淡的清香,窗格支了起来,灿灿金光斜照进闺阁之内。
杜芊芊恍惚之中才想起来,还有件重要的事没问:“绿衣,你知道买了我的那位爷叫什么吗?”
绿衣低着头,恨不得埋进土里,她咬唇,轻声道:“姓容,好像是叫容宣。”
听了这名字,她心里一惊,葱白的手指头泛着丝丝凉意,容宣这个人她是见过的,不过两人统共没说过几次话,那男人对她分毫不让。
她比容宣要大上两岁,那时候她去容家找二小姐玩,老夫人便让容宣也喊她一声姐姐,当着老夫人的面,这位小公子是点头答应了,可转头到没人的地儿,他便不认账,讽刺的笑笑,说她在做梦。
前程往事,杜芊芊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绿衣见她失神,又道:“奴婢虽不曾见过这位爷,可奴婢听说他长得一表人才,俊秀无双,这脾性也是一等一的好,温柔善良。”
杜芊芊揉揉发疼的眉心,最难忘的莫过于她死后那八年亲眼所见的一切,容宣可不是什么纯良之辈。
三年后,容家的这位小公子一路高升,,玩弄权术不在话下。
说起来,这个容宣倒也奇怪,她死后,他没少打着旧人的旗号去陈国公府里拜会,偶尔会逗弄她已经七八岁的儿子玩。
她那儿子越长大越像陈阙余,不苟言笑,冷着张脸,成日里总是闷在自己的书房不肯出去,虽说儿子不亲自己,可杜芊芊总是担心孩子这脾性将来娶不着媳妇。
杜芊芊打从心底有些怕容宣,她是个孤魂野鬼时,曾见过容宣亲手杀人,杀得还是陈阙余西院姨娘的心腹丫鬟。
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她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通容宣为什么要动手害死个丫鬟。
“绿衣,你知道那位容公子来扬州做什么吗?”
“奴婢听他们说好像是来做丝绸生意的。”绿衣见她眼神迷惘,又开始担惊受怕,她怕这位小姐又开始闹,这几日小姐虽说安分了下来,但绿衣还是仍旧存着几分怀疑的。
“小姐,您别想着跑了,被刘妈妈捉回来少不了一顿毒打,这位爷也是人中龙凤,是京城来的富商呢,你即便是跟了他做小妾,日后也不会太难过。”
况且她本就是被牙婆卖来扬州的贫家女,她若想高嫁,几乎是不可能的。
旁人不清楚,杜芊芊却是知道的,容宣根本就不是什么生意人,他如今好歹也是朝廷官员,不过容家的人都不大喜欢容宣。
杜芊芊也不喜欢他,不管容宣在外人表现多么的和善,她一直都清楚他那个人相当坏,用惯了阴人的手段,还怪心狠手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