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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朝会,一名守候在殿外的公公连忙把即将上殿的吴念柏叫住:“相爷,昨晚刑部尚书陈大人不知何事连夜进宫,陛下震怒,据伺候就寝的宫女说昨夜陛下将平日里最喜欢的广陵送来的碧砚都砸了。”
吴念柏眉头紧皱,刑部尚书陈廓不是自己一个派系,若是能连夜来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叹了口气,说道:“谢过公公了,这事我知道了。”
文武百官站在金殿之上,一副做错了认错的模样,那名大太监迈出一步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朝堂之上九五之尊并未像吴念柏想象的那般气势汹汹,反而在闭目养神,应该和昨夜睡得不好有关系。
可是明眼人隐隐察觉到朝堂中的气氛有些不对,反而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状态。
刑部尚书陈廓一个头磕在地上:“求圣上做主啊。”
此时的皇帝睁开养神的双眼,说道“哦?陈爱卿不知有何冤情在这金殿说出来,让大家给你做个主。”
刚睁开的双眼,狠狠盯着吴念柏以及其身后的这些官员们。
吴念柏并不吃惊,看来都是谋划好的,既然躲不掉,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今日朝堂之中刑部尚书陈廓声泪俱下,一一细数钟攀罪状,并在魏文帝的见证下取消两家婚约。
魏文帝震怒,龙颜不悦,责令刑部为主审,处理案件。
奇怪的是朝堂中无一人求情,更是无一人打压吴念柏所在的鸽派。
钟瑁作为礼部尚书,是吴念柏所属由户部高仲、吏部钟瑁、礼部梁笠的鸽派重要成员,却无人为其讲话,其实是吴念柏进殿之时便安排好的,不知情只会越帮越错,反而会将整个派系拉下水。
此时,吴念柏出声:“臣有一事启奏,此时关乎礼节,为防止有失公允,不如交由三司会审。”
而陈廓却看了看沈祭酒,沈祭酒不说话,那便是默认了,只好此事作罢。
魏文帝见无人有异议便应允了此事。
下朝之后,陈廓单独拜访了沈家。
“祭酒,为何我们不争取将钟攀审讯权留在我们刑部,非要让两个中立派系参与进来。”都察院、大理寺、国子监向来都是皇帝亲管,不是哪个派系可以插手的,也就是皇帝的逆鳞,但凡是有想要干预之人,尸体早已凉透。
“今日朝堂之上,虽说皇帝震怒,可是依旧听了吴相的谏言还看不出来吗?平日争斗可以,但是那杆称可不能斜,咱们陛下聪明着呢,更不会让我们一家独大占了便宜,这朝堂之上学问多着呢。”
陈廓当然知道,但也算是默认了,毕竟沈祭酒与吴相两人交锋几十年,都深谙此道。
沈祭酒眼缝微眯问道:“此次你家小姑娘难道没带什么话给你?欣沂是个聪明孩子,跟着秦谷这么多日难道没给你说些什么?”
陈廓若有所思:“倒是提了不少秦家世子,毕竟几人结伴而归,互相照应,不过那个纨绔子弟跟着他能有何长进?巴不得两人拉开距离。”
沈祭酒摇了摇头:“你们都看轻那个孩子了,去吧,此事没那么简单,占占便宜就可以了。”
接下来两日钟攀作为当朝五品,先是在刑部被打的皮开肉绽,定个个罪,随后又到都察院驳回了刑部所定的罪名,最后大理寺也质疑案件有蹊跷,最后说案件继续调查,可是秦谷做事干净利落哪有什么证据留下,怀疑归怀疑,没有证据,只能不了了之。
钟攀就当白挨了一顿打,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钟家自然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放到了秦谷身上。
当天下午宫中传来消息,传到沈祭酒府上,说陛下要见秦谷。
沈祭酒一脸懵,要见秦谷来我家要人做什么,昨天不是传来消息说是在青楼诗兴大发,还捧红了个花魁嘛?怎么把我家当青楼了这是。
随后下人叫来沈瑶,沈祭酒这个做爹满脸不痛快:“是不是你把秦家那小子藏府上了?我问下人也是支支吾吾不敢作答。”
沈瑶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拉着沈祭酒的胳膊撒娇道:“爹,不关我的事,那秦谷半夜翻墙自己进来的。”
沈瑶心想谁让你前两天在司教坊让本小姐出丑,今天看你怎么玩。
沈祭酒一听这还了得,火冒三丈,后院失火:“那秦家小子没对你怎么样吧,去把他给我叫来。”
沈瑶连忙摇头:“爹放心,你女儿聪明着呢,哪会让人占便宜,再说秦谷和我是好兄弟。”
沈祭酒一听放下心来,宠溺的捏了把沈瑶的鼻子说道:“去吧,把秦家小子叫来,我有话问他。”
沈瑶屁颠屁颠的跑到后堂,叫来了秦谷。
秦谷拱手作揖,行学生礼:“不知沈祭酒找学生何事。”
沈祭酒与姜贤同为师兄弟,自然当的起这一礼。
沈祭酒一拍桌子怒斥道:“你把这半个朝都都快掀翻了还好意思问我找你何事?逛窑子就算了,还藏到我这里,你进进出出的把这里当青楼了。”
秦谷一副无辜的模样:“沈师,我可没把您这里当窑子,就没地方住嘛,您去秦武洲不也住我家嘛。”
沈祭酒吃人嘴短也没在此事纠缠,随后瞬间变脸,正言厉色道:“陈家女儿你绑的吧?”
秦谷一副我很无辜的模样:“沈师,你可别陷害我啊,我虽说纨绔,可不是随便污女子清白的人啊。”
沈祭酒微微一笑,从秦谷的表现来说,心中已经笃定人选了。
秦谷心虚准备找个借口就先跑,沈祭酒开口说道:“进一趟宫,见见该见的人。”
秦谷眼神有些落寞,也有些争强好胜之意,自己这么多年纨绔之名不就是为了给宫中人看嘛,终于可以摊牌了。
“东边、北边战乱,皇室重新给了你兵权,秦武洲终于不用日日担心被削藩了,这也是此次我去南边原因,去换上你爹当年的甲胄,秦武洲的刀便是魏国最锋利的刀,又要重新登上朝堂之上了。”沈祭酒目光深邃盯着秦谷。
秦谷目光灼灼的看着沈祭酒:“沈师这次去秦武洲就是和秦雄商量此事的吧。”
沈祭酒叹了口气,眼神浑浊了下来,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多岁,可是秦谷依旧能从老人眼中看出这事情并不像表面的那么简单。
这些一步一步的布局,中间不知道多少人在布局,有多少人趟了这趟浑水,秦谷、钟家、龙虎山、北边战争、清君侧,这一个一个动作连贯起来,秦谷只是串起来这盘散沙的那根线,身在棋局之中。
沈祭酒浑浊的眼神看着窗外,“去吧此次若是陛下问打仗之事便一概不知,不要再得罪了张白象。”
秦谷带着疑惑出了沈家,身着一副银甲,腰间挂着秦武刀,还挂着一柄空着的剑鞘,虽说品相不怎么好,可是挂在那副盔甲之侧却一点都不突兀,当然腰间挂着那枚无数人都惦记的虎符。
骑着马走上了朝服的主干道,朝都之繁花从这条大道上就能看出一二。
路宽可容纳二十辆马车齐头并进,原本这条路不准骑马前行,就如同在皇宫中一样,一些刚要训斥的城守被身边的那些老人拦了下来。
“别去触霉头,此人是这两天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秦武洲世子,未来的秦武洲王爷。”
那些个年轻的城守气愤不过:“那又如何,是龙也在这朝都之中趴着,规矩就是规矩。”
老人拍了拍年轻城守的肩:“带刀上殿,骑马过市这是陛下给的,你还年轻不知道当年秦雄的事不怪你。”
老兵目光深邃:“当年我可是跟着秦将军一同拦在朝都之外,硬生生的拖着广陵王晚了一日进城。”
所以今日的陛下才是陛下,我们的陛下念秦将军的好,给了世袭王爷,就连带刀上殿的规矩都给秦家世代传承,可见我们陛下的心多大,这才是一代明主,懂吗?
那些个大人物天天提防着我们秦将军,将军就二十年未进过朝都。
可是打死我也不信秦将军会拥兵自重。
那时候秦将军给弟兄们说过,就是想把这天下兵马山上山下打翻,干翻,以后让儿子崇拜老子这就够了。
一个粗人哪里会管天下,还是要陛下来看着,就算是把欠陛下的还了。
给你说个秘密,当年咱们陛下也是很仰慕我们秦武王妃的,要知道那个时候的王妃美得不可方物,根本就不像我们这个世上的女子,就如同天仙般。
几个年轻热血的城守听着秦雄的事迹,满身热血都沸腾,如今自己也是替陛下守着这座城。
秦谷看着那名老兵,腰间如同秦谷一般挂着一刀一剑,剑是城守制式兵器,则刀便是秦武刀,刀柄像是新的一样,看的出平日中爱护的很好。
平时那些年轻城守想去看一看秦武刀长什么样子,迎来的就是一顿胖揍,是动真格的那种,你们这些年轻人懂什么,这刀是给敌人看的,看了就要见血的,这刀能摄魂。
年轻的城守都说老兵吹牛,可他们不知道这刀不是能摄魂,而是砍破了敌人的胆气。
凡是经历过当年那场大战的,看到这刀就能看到一把把秦武刀迎面劈开自己同袍的身体。
打的太惨,也打的太狠了,百万人的战场,最后打的魏国只剩下了十几万的兵,不得不以惨烈来形容。
秦将军打的太狠,杀敌十万,自损八万,打的就是狠,真正将敌人打怕了,那时候兵部的都叫秦蛮子,最后落了不褒不贬个人屠的称号,可是弟兄们都感觉光荣的不行。
张白象将军则落了个大魏第一军神,用兵如神以少胜多不过如此。可是依旧被我们秦将军堵在朝都之外寸步不进。
就算是军神也知道,硬碰硬谁都怕秦雄这个疯子。计谋或许张白象更胜一筹,可是起仗来最疯的便是如今秦王。
老兵叹了口气:“不知道如今的世子有几分王爷当年的风采。”
我们的广陵王所过之处寸草不留,老人妇孺一个不留,就有了后来带贬的杀神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