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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外校场,张士彦在和北宫纯比试武功,张士彦身高八尺,身形高大魁梧,可北宫纯更是体大,身高九尺,面容黑肃,虎背熊腰,彪形大汉者也。
相较于膀大腰圆的武将北宫纯,张士彦显得力量上略有劣势,若是蛮力硬拼,满朝武将,再无第二个北宫纯,但张士彦招法更加灵活,长枪短剑快如闪电,三十回合下来,两个人也不分胜负,皆是一身大汗。
“纯儿,你的剑法不行啊……”张士彦大笑着说,可北宫纯却得意道,“但明公仍是杀不过俺!”二人打得酣畅淋漓。
日暮,张士彦留了北宫纯回府喝酒,“河西廊口还要靠你把守,你要小心周旋。”北宫纯虽是勇猛,但是谋略稍差,还瞧不上书生宋配。
以往张士彦让谋士宋配和北宫纯一同做事,总是武力有余,谋略不足,一到沙场冲锋,北宫纯总是将宋配撇开一边,听不进去他说的方略,后来张士彦只好亲自管束着他。
“明公放心,俺现在谋略见长,也总会按捺着性子了。”
张士彦敲他脑壳,“按捺着性子?你还去剿杀了鲜卑一万兵马?”凉州犯乱的鲜卑盗贼难说不是过来寻仇报复的……
“你鲁莽的举动,让他们盯上了凉州这块地方,你是我张家铁骑,我让你去河西走廊盯着,鲜卑犯北,你未让人报于我,便带兵剿匪,现在凉州更乱了!”张士彦正色呵斥,“若是再有火拼的念头,做事不长脑子,我便把你的脑袋割下来挂在城头!”
北宫纯不知鲜卑人假作商人,潜入凉州烧杀抢掠,心里自责不已,若是功过相分,只罚不赏,他因为鲁莽犯下的错误,足够割下三个头了。
“明公息怒……”北宫纯知错,亏欠自责,抽出腰间短匕,刀出鞘径直插向前胸,就在刀剑将要刺进胸脯的霎那间,匕首被张士彦出腿踢掉,张士彦也只是威严地说道:“若是不长记性,你这莽撞子不死在敌人的刀下,也是死在我的手里!”
彪形大汉跪在桌前厅堂,垂着头:“俺知晓了!”
“我让宋配割你的头。”张士彦淡淡地抛下这一句,坐回桌前,执起竹筷,大汉撇开脑袋,粗声粗语地说,“我不,要割头,我也不要那个书生割头。”欺辱一个武将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一个文弱书生来结束掉他的尊严。
“怎么?”
“你瞧不上宋配?”
北宫纯禁言,只是将头又撇了过去。
张士彦见他又怒又悔的样子,“起来吧,上桌吃饭。”北宫纯听罢不起,只是将耷拉着的脑袋气鼓鼓地又撇到另一边去。
一桌好食,可张士彦一点胃口也没有,放下碗筷,水芝见少爷不食,便上前询问,“少爷,可是没有可口的菜?”张士彦摇摇头,“并不是。”
北宫纯以为张士彦火气未消,便起身自缚双臂,跪在院中不起。
水芝给少爷斟茶倒水:“许是今日练兵累了?”
张士彦摇摇头,“饭菜撤了吧,不想吃,”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少爷近日常叹气,夜里还总是翻身浅眠,神医姑姑开的方子怎得不见效呢?”
“神医姑姑……”张士彦轻声念到……起身便回书房,夜里少眠,翻来覆去,睁开眼闭上眼也总是会浮现出那个方巾掩面的女子,未曾见她笑过……她到底长什么模样呢?
她掩面的模样像幽谷里的兰花一样,兰花那样居幽高洁,眸子笃定而无畏,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
她的声音不像妙音娘子的嗓音,但是却无比的悦耳,她的手指无比的灵活纤长,如此柔荑握在手里是什么感觉?
她为什么对他时而言语里有些厌恶,有时却又客客气气?
有时理睬他,有时却又视若无睹?
翻来又复去,张士彦想不明白,外塌上水芝听见少爷总是翻身,便问道,“少爷是睡不着吗?”
“需要水芝帮少爷揉揉吗?”
以往张士彦操劳累了便唤水芝帮他松松筋骨,“不了。”张士彦说。
“你早些睡吧,莫要管我。”
水芝也只好安静地躺下,抖着胆子说道:“少爷可不能夜起去梨花园子,氾大人挨了老夫人的板子,现在屁股还肿着呢……”
夜里下起了雨,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张士彦平躺在床上一点困意都没有,他听见水芝起床去关窗,窗户被合上的声音,“几时了?”张士彦问。
水芝以为少爷睡了,没想到他还没睡着,“刚刚打更,寅时了,少爷。”水芝又说,“老夫人跟少夫人吩咐了,让水芝看着您,夜里睡不着也不许去园子听曲儿。”
“少夫人?”张士彦疑惑,“谁的少夫人?”
水芝说:“少爷你的啊,反正过一几天就进门了,家里的下人小厮,早就把她当少夫人伺候了。”话里有些醋味。
“你是说芙妹?”张士彦忘了芙妹还没回去,还在后院住着,又叹了口气,“我是不会娶辛芙的……”水芝听了,暗自地扬起了嘴角,“少爷不娶辛小姐,这门婚事怎么办呢?”
张士彦心里也想,是啊,辛芙她怎么办呢?自小就爱粘着自己,没想到是想要嫁进来,可是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她,娶进来也是独守空房,若是说喜欢,辛芙还不如园子里的姑娘讨他欢心。
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和想不完的烦心事,张士彦也渐渐合上眼皮,慢慢睡去,梦里他在梨花园子里听曲儿,园子里来了一位新姑娘,丝巾掩面,姿态诱人,躺在张士彦的怀里,喜笑颜开,转过身来,却是和姑……
可是梦里他却很高兴,拥着这个“新姑娘”睡去。
早晨醒来,始觉得这个梦荒诞无比,和姑怎么可能去园子里唱曲儿呢?
整一天,这个梦,无数次萦绕在张士彦的脑子里,思来想去,挥之不散。
“少爷今日仅仅食粥三口,暮时也未曾进食,喝了点茶水便批文了,”水芝愁了,平日里少爷胃口可好了,这几日怎么了,也总是蹙眉叹气,“阅卷也是心浮气躁,少爷若是累了,便让宋大人批吧。”
说到这里,张士彦才想起来,宋配这人去女几山了,也没见他回来。
“你先下去吧,水芝。”
张士彦唤来家中暗卫,“神医最近如何?”
“尚可。”
张士彦细细地问了宋配上山的经过。
这晚,宋配便出现在了他的梦里,而那个“新姑娘”却在宋配的怀里。
次日醒来,更觉荒诞可笑,宋配从来不去那种声色场所。
午时,张士彦从校场回府,准备换下甲胄去药坊合账,辛芙从后院到东厢找他,头上扎眼的白纱已然拆掉了,毫无受伤的痕迹。
“芙妹?”张士彦正在换衣服,辛芙上前想要帮忙,“不了芙妹,甲胄都是沙土,别脏了妹妹干净的衣裙。”
“妹妹的纱巾何时拆掉了?可有不适?”张士彦脱掉外甲问道,辛芙拿过水芝手里的蘸湿的巾布,“今日早餐神医姑姑来府上,拆了纱巾。”
张士彦有些惊喜:“和姑来了?”
“和姑?”是谁?辛芙上前,执着巾布细细地擦去哥哥脸上的汗渍,张士彦不适应她这个样子,接过巾布道,“我自己来,你大病初愈,身子还弱,多加休息,还是不要劳力做什么了。”
“士彦哥哥换衣服这是要去哪里?”辛芙就是不喜欢他去梨花园子,在老夫人哪里哭闹了一番,老夫人赏了氾瑗几板子,她才作罢。
张士彦不喜欢辛芙约束着她,“哥哥的事情,你莫要多问,也莫要多管。”。
临走时,只是嘱咐似的告诉她:“哥哥永远都是哥哥,不会是你的丈夫,婚约的事情,他会去辛家解决,他的抱负未达,不会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