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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范阳林
谢珝瞧得分明,这坡虽不如何陡,下面却不知为何散落着些不大不小的碎石,若是这小姑娘就这么摔下来,就算不至伤筋动骨,擦破皮肉确实在所难免。
再来不及多想,便忙上前几步迎过去,危急间拽住小姑娘的胳膊,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护住,却不料她看着年岁虽小,约莫五六岁的模样,在惯性的大作用下落下来的力度却是不轻,直像个小炮弹一般跌过来,将谢珝撞得站立不稳,整个人猛坐到地上,连面颊上都被一枝斜探过来的玉兰花枝给划了道浅浅的血痕。
但他此时屁|股狠狠地墩到碎石地上,震得连同两股都木得一阵阵发麻,怀里还抱着个已然被吓懵了的小姑娘,便根本无心顾暇面上那点儿浅伤。
不过还未等他长出一口气,这小姑娘的爹也从坡上急步奔了过来,满脸都是受到惊吓之后的庆幸,在这样风朗气清的时节,竟紧张到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谢珝见他如此紧张,不免出声道:“您放心,令爱无事,只是吓得呆住了。”只是他下盘的麻木感逐渐褪去,伴之而来的便是一阵疼痛,一对清隽的眉也不由得微皱起来。
这位小姑娘的爹此刻也瞧清了自家女儿的状况,心下不由得松了口气,这才闻声看向谢珝,亦回想起方才这少年为了护住自家女儿而被撞倒在地,那力道就连自己这个成年人看着都觉得疼,怕是摔得不轻,一阵感激连同愧疚之情不免涌上心头。
不由得撩起袍角,蹲到谢珝身前,关切地问道:“方才多谢小公子援手,免了小女受伤,只是我瞧着这地上遍布碎石,不知可有大碍?”
谢珝此时屁|股还是既麻且疼,想要站起来却发现也几乎使不上劲儿,闻言面上便不由得带了丝苦笑,无奈地回他:“您客气了,应当无事,且让我再坐一会儿,缓过劲儿便好。”
见他如此,这人心中不由得更添愧疚,便又开口道:“瞧着小公子这摔得不轻,需得找人看看伤才是,这普济寺的住持玄清大师精通歧黄之术,又恰好与我有些交情,不若由我出面请他过来,替小公子诊治一番?”
这番话说得言辞恳切,谢珝虽心觉自己感觉也没什么大事,但他毕竟也不是大夫,不懂这些,不如还是看看比较安心,万一摔出个尾椎骨损伤呢,现在也不是矫情的时候,恰好玄清大师医术高超这件事也是人尽皆知的,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二人对话的时候,谢珝怀里的小姑娘也从惊惧中缓过神儿来,听着自家爹爹的话,又悄悄抬起头望了眼救了自己的人,却只瞧见他半张清隽的侧脸。
许是知道自己闯了祸,她躲在谢珝怀里也不敢出声,一只小手偷偷地揉了揉泛着泪花的眼眶,另一只则紧紧捏着他的衣襟不放。
谢珝同这男子说完话后便低头看了一眼,正好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不免有点儿想笑,连胸腔中那因受伤而生出来的几分郁气也消散了个干净,便微微勾了勾唇角。
罢了,自己受点儿疼,也总比看着这么个漂亮的小姑娘受伤好。
一旁的男子循着谢珝的目光望过去,自然也瞧见了自家女儿的动作,不由得气笑了,这丫头!
便向她伸出双手,放轻了声音哄她:“乖,到爹爹这儿来,这位小哥哥为了救你受了伤,不能再抱着你了。”
小姑娘闻言就听话的站起来,慢慢地挪到她爹身边,还一边儿悄悄看向顾珝,这下子便看清了他面上那道被玉兰花枝划伤的血痕,不由得吃惊得小口微张,瞪大眼睛,以为他受的伤就是这个。
小姑娘家怕疼又爱美,平时有个蹭伤都能掉不少泪,一见谢珝这伤,就觉着这小哥哥肯定疼得厉害,连自己方才差点儿摔下去的惊吓都忘了,扯了扯她爹的袖子,仰头小声地说:“爹爹,我能自己走,要不然您还是扶着这个哥哥吧……”
这人一听,顿觉是个好主意,摸了摸女儿的头以表赞扬,就要来扶谢珝。
谢珝不想这般矫情,便出言推拒,可谁知这人在这件事上竟十分坚持,万般推辞不得,也只好由着他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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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谢珝伤着,他们一行三人走的速度便快不起来,走了好一会儿才快到大殿。
据这位说,住持大师此时应在大殿后头的禅室中。
看到大殿的殿门,谢珝心中正欲松口气,就听到身旁扶着自己的这位诚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未问过小公子的姓名,来日我也好上门谢过,还要跟令尊令堂道声对不住才是。”
方才情况紧急,他没来得及端详,只是这一路过来,他便觉得这位救了自己女儿的小公子无论是相貌衣着,还是周身的气质,都极为出色,像极了大世家出身的子弟,只不过范阳这些氏族中出色的后辈他都眼熟,这一位却从未曾见过,故而有此一问。
谢珝闻言也未多想,只道:“您不必太过客气,小子姓谢名珝,家中行一,父母长辈俱在盛京。”
言下之意便是:若是您想要登门拜访,也只能不巧了。
姓谢?盛京?
盛京谢氏?
正想继续开口,又闻身旁的谢珝轻声问道:“小子冒昧,还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他便笑了笑,坦然地答了:“尊姓大名谈不上,我姓林,名行道。”
……
气氛有片刻可疑的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