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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朋友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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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六章朋友的关心

    长假后,陆既明把曾宇航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曾宇航知道当双勋持有钦和的股份达到15%且还在继续增持以后,老陆是有点坐不住了的。事情已经明显超出了掌控。而老陆坐不住,小陆就会跟着毛躁起来,有所行动起来。

    陆既明对曾宇航说:“老曾,我找你来吧,是想让你替我出面运作一下,我要在二级市场抢筹了!”

    陆既明告诉曾宇航,双勋还在二级市场吃进钦和的股票,这一点对钦和、对老陆都很不利。他是老陆的儿子,他不好亲自下场和双勋集团在二级市场上抢股票筹码(股票筹码即股票数量),所以有些事运作起来需要曾宇航出面。

    陆既明说:“我测算了一下,我大概可以从二级市场抢到2%的股份。”

    曾宇航立刻瞪了瞪眼:“你有那么多钱吗?2%的钦和股份可不是小数目,怎么也得需要十位数的资金,你搞得定吗?”

    陆既明的回答很笃定:“确实不是小数目,但钱的问题你不用多管,我来解决。”

    曾宇航问他:“你怎么解决,你哪有那么多现金?最近卖肾了还是卖身了?”

    陆既明喷他:“滚,正经点!我张罗一部分钱,以你的名义出,银行再配资一部分,差不多是可以的。然后通过机构发个资管计划,专门用来在二级市场买进钦和的股票。这中间的环节你都不用管,我来协调,你就负责出个面就好。”

    曾宇航说:“给你办事我肯定没说的,只是你一下子拿这么多钱出来,真的不会有问题吧?”

    陆既明说:“虽然有点凶险,但我也是准备了后手的,应该没什么问题。目前就先这么着,后面咱们再走一步看一步。”顿了顿,陆既明的声音蓦地变得居然有点苍凉,“老头子最近有点慌了,我得帮他一把,他一身老骨头棒子,不禁折腾了。”

    曾宇航看着陆既明,再也不好说什么。他知道陆既明能为他爹去死。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管你爱不爱他,一旦他爱你,他就愿意为你无条件去做任何事。

    宁檬和苏维然一起吃午饭的时候,苏维然接了一通电话。那是一通在宁檬看来有点惊心动魄的电话,尽管苏维然从头到尾的镇定自若。

    是苏维然家乡的一个国企负责人,曾经送昂贵手串给苏维然的那个,因为违规发债还不上债券持有人本金和利息,被债券持有人联合起来报案告诈骗了。现在所有涉事人员都在接受相关调查。(手串情节见前面76章)

    苏维然也被叫去问话了。

    等他回来,宁檬有点疑惑也有点担心,问他:“没什么事吧?你参与那家企业发债的事情了?”

    苏维然冲她释放安抚的笑:“放心吧,我只是介绍老板和给他们做发债项目的券商互相认识的中间人,介绍他们认识以后,后面的事情都是他们彼此之间的事,和我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宁檬点点头:“那就好,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停了一拍,她还是忍不住说,“学长,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以前怎么做项目我不管了,但以后你再做项目,可不可以尽量不违规不踩界?你要是真的犯了什么事,我可真不一定能等得到你出来,兴许等着等着我也就嫁别人去了!”

    苏维然立刻笑得一脸宠溺:“嫁给别人?这个有点可怕了!好,听你的,学长以后都不违规不踩界!”

    从十一长假后到立冬的一段日子里,二级市场有了硝烟的味道。有伙人似乎正在二级市场和双勋抢筹。(指争买钦和股份的股票)

    立冬以后,双勋集团再次举牌,公告持有钦和股份的股权比例达到20%,已经超过国宇,正式成为钦和的第一大股东。

    宁檬饶有兴味地研究了一下双勋集团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到二级市场持续抢筹。研究过后她发现双勋几乎把能用上的一切融资手段都用上了——加了杠杆的资管计划,银行、信托公司、资管公司的信贷融资,以及质押钦和股权的质押贷款。

    这根本已经不是玩资本,这基本就是在玩命了——看得出双勋集团的老板闫双勋是发了狠了,他已经是在豁了命地吃进钦和的股票。

    和苏维然探讨最近这次举牌事件时,宁檬问:“双勋发了那么多加了杠杆的资管计划,他们不担心股价下跌的话会导致爆仓吗?”

    她研究过双勋的资管计划。当股价下跌导致资产管理计划产品净值跌破0.8也就是亏掉了20%以后,双勋就会被平仓,也就是股票将被强制性地卖掉。这样配资方才能保证亏不到自己配资给资管计划的钱,可双勋就是真金白银在亏了。

    苏维然告诉宁檬:“双勋那位老板能制造出今天这种局面,就说明他绝对不是一般人,他很可能在一开始就想到了这种情况也准备好了后招。比如当钦和的股价下跌了,他们会找事先联系好的机构做高股价。把股价做高了,他们这些资管计划就能免于爆仓了。”

    宁檬注意到,苏维然说的是“做高”股价,这是一个很彰显人为手段的用词。

    “怎么做高?”宁檬问苏维然。

    苏维然笑着给宁檬解说:“你可能接触二级市场相对比较少,其实很简单的。最常见的做高股价的手法之一就是自买自卖。通俗来说就是庄家同时开立很多个股票账户,用这些账户来挂单买卖股票,自己挂涨停单卖之后自己其他账户再买进,其实就是左手倒右手,但这么一倒之后股价就被拉升了。通过这个方法庄家除了能做高股价以外,还能把股价控制在自己想要达到的那个价格区间。”

    宁檬沉思了一下,说:“可这是操纵股价,是违法的。”

    苏维然笑笑说:“对他们来说,只要没人查得出什么,就不是违法了。”

    宁檬不再言语。她无力地发现,她一个人再怎么守法守规,也扭转不了其他人钻法律空子的大势。这感觉真叫她沮丧又深感无力。合法合规地做事情,真的就不行吗?这样的发展就一定会比别人慢上一大截吗?

    她不信。

    时间慢慢向前推进着,二级市场依然风云变幻,双勋买进的钦和股份达到20%以后,钦和的股票经过一段时间的涨势后进入连续下跌的走势。

    在有人预测双勋的资管计划快要爆仓的时候,钦和的股价被神秘大单直线拉升起来了,很多人都推测说那是双勋在自救。

    宁檬认同这些人的猜测,毕竟做高股价对一些人来说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她很相信双勋是找了机构在私下控制股价走势的。只是他们操作得很完美,完美到没什么把柄,也逃过了证监会的监察。

    宁檬其实有点想知道双勋持有钦和20%股份这件事,对陆既明有什么样的影响没有,毕竟他是钦和一把手陆天行的儿子。

    墨菲定律在她的意念中再次诡异的灵验。

    ——想什么不好的事,这件事就一定会发生。

    她就那么一想陆既明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石英就派了个活让她去找陆既明了……

    石英把她叫到办公室,对她说:“帮我去楼上给陆总送份关于定增的文件。”

    宁檬于是拎着文件上了楼。

    敲门进了陆既明那叫人熟悉又陌生的办公室,宁檬第一感觉是冷嗖嗖。陆既明这个怪人就是不喜欢从空调吹出的热风,他说吹了爱上火,所以除非快冻死了,他能开会空调,其余时间他全凭自己充满神经病的意志和挂满肌肉的身躯来对抗满室的凉气。

    进屋后宁檬的第二反应是挑了挑眉稍。

    她看到陆既明正在猫着身子揉膝盖。

    他那副有点二百五的样子和这间办公室一样,叫宁檬既熟悉又陌生。

    她想陆既明一定又是死都不肯穿秋裤,冻腿了。

    这个世上她见过死活不爱穿秋裤的唯二两人,一个是尤琪,一个是陆既明。

    尤琪是为了美丽才不肯穿,这个理由宁檬虽然不认同但是也能够理解。

    至于陆既明不肯穿秋裤的原因,她是既不认同又不理解——陆既明纯粹是因为懒。以前做他秘书的时候她听他说过,他坚定地认为人活着每天出门前做一次穿裤子的动作就够够的了,再搞条秋裤出来做两次提裤子的运动,他简直烦都烦死。况且上厕所也费劲死。

    但因为这两个原因不穿秋裤,在宁檬看来陆既明就是有点提前作死。

    见到她来,陆既明挺直身板结束了揉腿动作。

    把该交接的文件交接完,宁檬一抬头,看到陆既明办公桌上那台一体机屏幕上正显示着钦和股份的K线图。

    宁檬顺嘴说了句:“你也在关注钦和的股价吗?”

    顺着这句开场白,两个人自然而然地讨论起双勋几次举牌钦和的事情。

    讨论一番后,宁檬含蓄地问了句:“双勋这么吃进钦和,对你……没什么影响吧?”

    陆既明眼底立刻闪过一道警觉的亮光,他盯着宁檬,盯的过程中目光变得越来越柔软,盯到最后他竟是一声轻叹:“你是不是已经知道陆天行是我什么人了?”

    宁檬想了下,决定还是不要骗人。她点点头。

    陆既明也点点头。然后他忽然问:“是从石英那听的吧?”

    宁檬一震,整个人上半身都往上拔了拔。

    “不是……算了,是的,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既明撇着一边嘴角邪里邪气地笑了笑,说:“曾宇航不会背叛我,他不敢;小恬恬你们俩没交集,她跟你说不着;所以就剩下石英一条渠道了。我猜石英是从小恬恬那听说的,毕竟她们俩是商学院的同学。”

    宁檬有点服气地点点头。她能在这样的人手底下干三年秘书,倒也是她的造化了。

    “那你知道双勋这么不停地举牌是在打什么主意吗?”宁檬把话题转回到举牌事件上来。

    陆既明呵了一声,说:“闫双勋可是个名副其实的野心家。”顿了顿,他正色看向宁檬,“对了,提前和你招呼一声,之后我可能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宁檬挑挑眉,问:“是什么样的事?”

    她问完发现自己可能有点明知故问了。她其实有点猜到陆既明想要找她帮什么忙,毕竟她也是仔细地研究过钦和的股权结构的。

    陆既明却没意识到她微妙的表情变化,他用手指敲着桌面,一副吊吊的样子说:“事情暂时还没有失控到那个程度,我私下在帮我父亲在二级市场上抢筹。等万一真的失控了,我再找你帮忙也来得及。”

    宁檬眉稍一个轻动。原来那伙和双勋抢筹的人马是陆既明的么……

    陆既明看到了宁檬的那个眉梢一动,他连忙用他尬死人的译制腔叫了声朋友:“朋友,我可叮嘱你一声啊,我私下和双勋抢筹的事,你别对其他人说。”顿了顿,他走了心地强调,“我只信你一个,你信的人我都不信。”

    宁檬点点头,一诺千金地说了声“好”。

    从陆既明的办公室里出来,路过杨小扬的工位时,宁檬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忍不住对杨小扬说:“你们那个陆总啊,神经病不爱开空调,还打死都不穿秋裤,现在天冷了,为了防止他冻死,你还是给他搞个加热坐垫吧,不然没两年他那两条肾就得冻得稀碎。”

    杨小扬一拍脑门:“对哦!以前你在的时候一到冬天就给他准备加热坐垫的!哎呀,我就忘了这茬了,你这么一说,我这么一回想,才发现去年冬天陆总出来进去地跑厕所,次数还真是有点频繁呐!阿檬,果然还是你最注意陆总这些事!”

    宁檬被杨小扬最后这句话敲打得心里一颤颤。

    这明明是顺嘴一提的事,现在听杨小扬这么一说搞得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逾距了。

    可是再想一想,每次变天或者下雪之前她也都会提醒一下尤琪:明天别光腿出去得瑟了,冷,冻瘸你!

    ——所以这就是一份顺嘴一提的对朋友的关心而已,没别的。

    宁檬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