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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烈马停止了嘶吼,也停止了发狂。瞬间温顺得就像一个发完脾气的孩子,正低眉顺眼地端在一旁嚼着草根,仿佛刚刚的恶行与它全然无关。
两个侍从一个摔伤了腿,一个只是轻微擦伤。
“你们先回王府,我们自己去军营便可。”冷辞雪对两人说道。
“这怎能行,小的怎能让王妃独自前去?”伤了腿的侍从有些着急。
冷辞雪扫了一眼他连伸直都成问题的腿,好笑道:“难不成你要我扶着你去?”
“小的不敢,小的说错话,请王妃恕罪……”那个侍从吓得急忙趴跪来喊道。
冷辞雪一愣,她不过随口一说而已,他有必要这般认真吗?
“好了,让你先回府是要你赶紧去看一下腿伤,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还有你,负责扶他下山。”冷辞雪说着又看向他旁侧轻伤的侍从,吩咐道。
两个侍从愣愣地对视一眼,随后跪叩谢礼:“谢王妃娘娘恩典。”
不到半个时辰,冷辞雪亲自拎着食盒,与满身淤泥,脸上脏兮兮的喜儿徒步走到了军营大门。
“军营重地,闲人不得靠近。”
他们还未走近,门口守卫的士兵便肃穆抬手,高声示警。
喜儿用不算干净的手捋了一把脸,自认为已经够体面了,才上前行礼:“小军爷,这位是咱们王妃娘娘,我们是来给殿下送参汤的。”
士兵目带疑色在一身狼狈的喜儿身上打量半晌才移目看向冷辞雪。
入眼的女子一身雪白色长裙,妆容清雅,甜美的脸上清浅一笑尽显灵动高贵之态。
“殿下有令,王府女眷不得入军营。”士兵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神色依旧肃穆,言辞道。
王府女眷不得入军营?
什么意思?
不是所有女眷不得入,而是王府女眷,李瑾易这是在防范她吗?
冷辞雪看着那个士兵腰板直挺,浑身还透着一股初出茅庐的耿直,笑了笑,回头对喜儿说道,“把令牌拿出来。”
“是。”喜儿应声便往怀里一顿猛找。
忽的,她手上动作戛然而止,抬头惊慌道,“糟了,令牌不见了……莫不是刚才摔下马车的时候丢了吧?”
“丢了?”冷辞雪眉头轻蹙。
她原本的计划是:持着令牌进去,然后假装肚子不舒服,借解手的名义,让喜儿去送食盒,而她则暗下探查一下军营的。
如今,军营是到了,可令牌没了,这可咋整?
“奴婢该死,王妃……”
冷辞雪抬手安抚喜儿让她不必自责,然后沉思了片刻,才转向门前守卫的士兵,微微颔首道:“这位军爷,我们确实是奉太妃之命前来给殿下送参汤的,只是不巧令牌丢了,劳烦帮我们通报一下殿下可好?”
“殿下有令,若非军务急报,不可在他练兵期间通报……你们还是在这里等会吧。”士兵雷打不动地说道。
“等到何时?”
“还有两个时辰,练兵结束。”
两个时辰?
冷辞雪抬头看了下空中忽然飘起的细雨,再看看冻得有些嘚瑟的喜儿,忍不住恳求道:“要不你先让我们进去避一下雨,顺带给我的侍婢换身衣裳,可以吗?”
情况特殊,让她随便换上一身男子衣服也总比冷出病好些。
“殿下有令,身份不明者不可进入军营。”士兵依旧目不斜视,背军规似地朗声道。
果然是什么德行的人就带出什么德行的手下。
“岂有此理,这位可是王妃娘娘,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没看见下雨吗?若是把娘娘淋生病了,你担待得起吗?”
喜儿气得撸了一把她那满是泥水的衣袖,上前叉腰骂道。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只知道军令如山。”
眼前的士兵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眼中纯粹得只剩心中引以为傲的信仰,毫无半点阿谀掐媚的陋性。
冷辞雪不由心中恍神,她的风儿如今也是这般意气风发的好年华,心中也是如此的纯净赤诚。
忽然想到了冷迎风,她心头一暖,忍不住低声对喜儿说道:“算了,不过两个时辰而已,我们等等便是,不必为难他?。”
喜儿虽不忍她受气,可见她这样说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对她低喃道:“也就王妃您好说话。”
瞧着细雨一时半会也没有停下的意思,喜儿连忙从附近树丛处摘了一些树枝过来,高举着就要替冷辞雪挡雨,不料却被她拒绝了。
军营门口一丈之外的地方,两个女子就这样静默站立候着。
四周一片寂寥,就连漫天的细雨都是缥缈无声的。
“阿嚏!”
一阵风吹来,浑身湿透的喜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冷辞雪这才惊觉,本就沾了一身泥水的喜儿早已冻得浑身嘚瑟,脸色发白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细雨蒙蒙的天空,沉默片刻,开口道:“把食盒交给守卫士兵,我们回去吧。”
“啊?我们这就回去?可是……您都还没见着殿下。”喜儿惊愕地看着她。
自家主子这千里迢迢而来不就是为了见殿下的吗?
“再等下去,怕是还未见着他,你就先冻出个好歹了。”
她可不想为了自己的事情而连累别人。
她们走后不到半个时辰!
李瑾易提前练兵归来,在营帐内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食盒。
“门口来报,说是府上送过来的参汤。”丁赤见他目带疑问,连忙禀道。
李瑾易嗯了一声,卸下身上厚重的跨甲,只着软甲坐了下来,随之打开了食盒,垂眸只一眼,脸色便沉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丁赤闻声上前一看,只见食盒内原本装着参汤的炖盅盖子破裂残缺,一些细碎的片渣都掉进汤里了。
好好的一盅参汤像遭了什么劫难似的,一片狼藉。
“这……”丁赤愣了一下,“属下这就去把门口卫兵叫来问清楚。”
丁赤说完便转身出去,把刚才的守卫士兵叫了进来。
看了一眼案桌前威严肃穆静坐的李瑾易,士兵以为是参汤有问题,登时吓得跪了下来,慌张解释道:“这这……属下也不知道,她,她说她是王妃娘娘……”
“王妃娘娘?”
李瑾易眼波一动:“你说来的是王妃?”
这新兵也是首次这般近距离见到这位叱咤战场的神,不免吓得有些紧张结巴,“她,她说是。”
“她人呢?”他浑身一动。
“您……您说王府女眷不可入军营,而且她也没有王府令牌,所以……所以属下没让她进来。”
随着士兵颤抖的声音落下,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死寂,静得让人胆颤的营帐内连空气都瞬间冷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