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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七岁不同席。
自古以来,男女大防从未变过,直至今日。
她们要是真的开办了一个男女同院的学院,岂不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是离经叛道之事?
刘襄眼中的炽热不加掩饰。
就连一向端庄听话的李如云,也按捺不住眼里的向往。
这一席话下来,宋青婵眼前豁然开朗,一道光斩破迷雾,将她眼前的路开辟出了新的一条。虽荆棘与阻挠遍布,但她却想要去走一走。
“姐姐,这样一来,咱们不止可以开拓书院招收学子,也能解决掉那些读不上书的孩子们的上课问题。”刘襄说,“要是家庭实在困苦,交不起束脩的,就留在书院里干活做事,也能抵消费用。”
宋青婵仍旧没有说话,沉思了足足两刻钟之久。
刘襄就有些急了,连连唤了三声“青婵姐姐”,才将她唤了回来,刘襄摇着她的手肘着急问:“青婵姐姐,这件事做不做成不成,你倒是吱一声,别不说话呀。”
在急切的声音里,宋青婵终于是有了动静,“你们可知道,这天底下没有男子与女子共同读书的先例,咱们若是做了,就是离经叛道之举。”她目光平和又冷静。
李如云根本就猜不透宋青婵的想法。
她紧了紧眉头,须臾又松开,回给宋青婵一个坚定的目光,“我认识的宋姑娘,从来不是在意这些之人。”
刘襄也跟着点头,“对,当初安安那件事时,岐安府多少人在嘲讽指责我们,但我们不也是做到了吗?”
那时的她,对于靳安安和赵屠夫的事情产生了巨大的困惑迷茫。
是宋青婵,一手拨开她眼前的迷雾,见得微光,她才能一往无前。
在离经叛道这件事情上,她们并不是第一次做了。
只是这一次,做的更疯罢了。
在刘襄与李如云信任的神色中,宋青婵缓缓展露温柔笑意,直达眼底的坦诚与炽热,无可阻挡。
她心思翻涌,可脸上却始终是冷静异常,微微颔首说:“是,我想做。”
做一个天下头一个的,男女同院的书院。
窗外,赤乌金光迸射,透进房中。
宋青婵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一点酡红。
脚下,一片明光。
她们三个人都是实操派,既然已经决议下来,便没有一点耽搁。刘襄回了家之后,并没有把这件事情的计划告知任何人,不用想都知道,她那个阿爹和兄长,必然不会应允,甚至会嘲讽她多认识了几个字,就知道不识好歹了。
她人脉广阔,很快就开始让人打听起适合做书院地址的地方来。
李如云回去更是不能与家中人和肖文轩提及此事,上次在画坊听到肖文轩说的话后,李如云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心里却隐隐,只能等到瓜熟蒂落之时,他们想要阻止,也无力回天了。
思来想去,她也只能和吴燕卿说了此事。
吴燕卿听到她们三个姑娘的打算,先是好一阵的沉默和震惊,随即表示赞许。吴燕卿说:“要是我当年有你们这样的同伴和勇气,或许……也会想要去做吧。”
有了吴燕卿的肯定,李如云彻底放下心来,开始着手准备书院的事宜。
宋青婵没有她们那样的顾虑,将书院一事直接与宋老爹和周朔说了,于她而言,他们都是重要之人,完全能信得过。
周朔虽然惊讶,可眼中多的却是赞许与佩服,很是支持宋青婵她们的想法。
男女同院的书院啊……他从未这样想过,他家青婵就是不一样!
宋老爹沉吟片刻,也对宋青婵的想法表示了支持,“等书院成了之后,给爹留个位置就好。”
宋青婵愣了下,眼中一喜,“阿爹,你是想要在书院执教?”
宋老爹笑了下:“怎么,当初我也好歹是个秀才,教些毛头小子或是开蒙,自然是没有问题。”
“自然是没问题。”宋青婵眼中酸涩,她记忆里的宋老爹,真的是喜欢极了书。
她家中所有的藏书,都是宋老爹年轻时候,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每一本书上,都有宋老爹翻阅的痕迹。
可想而知,他究竟是有多么爱书了。
也就是这么爱书如命的宋老爹,为了供养她长大成人,放弃了自己最爱的东西。
他要是真的能重新拿起……宋青婵自然欢喜。
这也就更坚定了她要开办这个书院的想法。
如此一来,三个姑娘三五不时就会聚在一处商讨事情的进展,热火朝天,倒是将周朔完完全全冷落在外。
被冷落的周朔实在是无事可做,除了想念每日为建设书院而奔波的宋青婵外,他便只剩下了练功练刀这件事情来。
宋青婵说过对他的身体很是满意,他可不能荒废掉了!
但过得比周朔更苦的,是秦郅。
岐安府的宁静,能够让人完完全全沉淀下来,享受其中。虽然没有东都的繁华,可也有属于他独特的温柔的味道。
住在周家的秦郅,过得比在东都时还要清闲快活。
每日不是逗逗周家的小丫鬟,就是去街上闲逛一圈。
远离东都泥潭的日子过得叫一个顺心舒坦。
可自从宋青婵开始忙活起书院的事情来后,周朔空闲下来,没日没夜勤练刀法,就他那个流氓一样只要人命的刀法,真不知有什么好练的。
不仅如此,周朔自己练了不算,还要拉上秦郅一起来练。
如此一来,秦郅在岐安府的悠闲生活,到此画上句号。这日子,跟在边陲带兵练兵的时候,简直没有两样!
享受很久的秦郅,着实是受不住这样的练法,捶着自己直不起来的腰,替周朔出了主意:“哥哥,你日后真不打算回东都了?”
周朔手持一把黑漆断刀,刀虽已断,但在他手中的凌厉与锋芒丝毫未减,甚至因为饮过太多鲜血而杀气十足。
他抿着唇,犹豫了下回答:“不回了。”
秦郅坐在椅子上,半眯着眼,嘴角扯出一个细小的弧度来,“哥哥要是真的不打算回去,那就应当思量下别的事情了。”
周朔放下刀,朝着秦郅看来。
他一向知道,秦郅的脑袋瓜子比他灵活许多。
秦郅眼中眯着懒散的光晕,施施然说道:“嫂子如今在忙活书院的事情,若是这书院建成,必然还会投不少精力进去,到时候哥哥去给书院守门,让嫂嫂给你付月钱?”
周朔冷厉瞥了一眼:“……”
要真去给书院守门,岂不是意识着要扒拉着宋青婵吃软饭?
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什么活儿不能干?
秦郅这么一点拨,周朔就完全明白了过来,是了,无论是宋青婵还是他爹,每日都有活儿做,但他却没有。
他一时如此也还好,那将来呢?
他既然决定了留在岐安府,要是一直没有事情做,和那些游手好闲之人有什么两样?
说给周老爷帮忙吧,但他木讷不懂生意上那些弯弯绕绕,只能放弃。
他有的,只有一腔赤诚和蛮力,难不成要去码头上搬货?
周朔迷茫起来,也不知自己究竟能做些什么活计。
秦郅笑了笑,“不过大哥肯定是不愿意依附嫂子活着了,不若去找个事情做,说不定还能在事业上帮衬着嫂子呢。”
“什么事情?”周朔问。
周朔被秦郅的话带着走,全在秦郅的掌控之中,他假装思量片刻后,才恍然大悟般想起:“我这里倒是有个好差事。”
“你且说说。”
“大哥,之前肖远不是问过你愿不愿意去府衙当差吗,整个岐安府里,哪里还有活计比府衙里当差更风光的呢。”
从院子路过的两个小丫鬟抬眸娇羞瞥了眼秦郅,俊朗的面容和放浪不羁的笑意,让丫鬟们芳心雀跃,红了脸颊,羞答答的快步离开。
秦郅嘴角挂着几分懒散与精明的笑。
周朔也想了起来,“是有这么回事。”
这件事情还得说到一月之前了,周朔帮府衙抓捕到了在逃的赵屠夫之后,顺便还收拾了几个横行霸道的小混混,一起给扔进了府衙的大牢里收拾了一顿。
肖远这就对周朔打起了主意来,暗示过周朔几次,要是不回东都的话,愿不愿意来府衙当差。
那时候周朔没听得懂暗示,还是秦郅跟他说了,他才反应过来。
不过那时也没往这方面想。
要是现在要找一个活计的话……在府衙当差,不就是正好?
既能除暴安良,维护岐安府治安与和平,又能对宋青婵多加照拂,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思及此处,周朔也不耽搁了,将断刀搁下,直直就往外走。
半倚着的秦郅见状,明知故问了句:“周大哥,你去哪儿?不练刀了?”
周朔头也不回,“去府衙当差。”
“这样快?!”
周朔走得急,没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自然也没有人回应秦郅了。
秦郅啧了一声,施施然翘起腿晃悠起来,一派悠闲,这好日子又开始回来了啊。他心里又为岐安府上作奸犯科杀人放火的恶徒们默哀,周朔去当了差,他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周朔进府衙当差相当顺畅,他直接和肖远提了,肖远立马就应允了此事。
甚至连捕头一位都许给了他。
周捕头走马上任那天,腰挎官刀,脚踏皂靴,身高凛凛,威武堂堂,眉眼一沉,不怒自威,直叫恶人吓破了胆子。
端的是一副威严模样。
从府衙大门口进去,能看到不少衙差在忙活着分批巡逻岐安府的事宜,他走过来,顶天的气势使得人无法忽视。
众人愣了愣之后,方才想起来,这是前儿李主簿说过的新来的捕头。
姓周,是周家公子,名唤周朔。
也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拱手唤了声:“周捕头!”
周朔脚步一顿,冷峻“嗯”了声,越过众人继续往里走,准备要去找肖远,看看他第一天上值要做些什么事情。
“嘶,我以前就听说,周家公子生的有些高大凶悍,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可是他一空降下来,邵峰不就没法子升任捕头了吗?”
身后的议论声,都入了周朔耳中。
他眉头皱了下,并未在意。
又往里走,依旧能看到几个捕快聚众在一起,他眼睛尖,一下就看到衙差之中簇拥的那人,正擦拭着官刀,刀锋凌厉。
“邵大哥,我听说这个新来的周朔是周家公子,难不成是周家花钱把人送进来的?真是可笑,也不知道几斤几两,就把邵大哥的位置给占了?”
“就是,邵大哥在府衙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升任捕头的机会,结果被周朔给截了?”
“邵大哥,你说句话啊!”
几个人叽叽喳喳,言语里都是对周朔的不满。
他们整肆意诉说着自己的不满,也没注意到身后何时多了个高大的身影,正是周朔。
周朔瞥了眼其中坐着擦刀的男人,神情不动如山,只是在听到身边衙差说的话时,嘴角不自觉下压。
结合起先前的话,周朔,这个人便是别人口中的邵峰了。
“府尹大人亲自定下的捕头,哪里有咱们插嘴的份儿?”刀身锃亮,反射太阳光,晃得人眼睛生疼,“哼,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做捕头!”邵峰不快说道。
“那你就来瞧瞧好了。”周朔在人后沉声开口,接上话来。
众人一愣,朝着周朔看去,像是见了鬼一样,纷纷白了脸,不敢再吭一声。邵峰也是愣住,看周朔气势悍然的样子,已经压了他一头。
岐安府捕头这个位置,是他奢想已久,前一任捕头离任之后,怎么说都应该轮到他了,却没想到,忽然冒出了一个周朔来,凭白占了他的位置。
这口气,邵峰怎么咽的下去。
他本已经打算私底下找周朔较量一番,让对方知难而退,但现在,竟然被当事人听了个正着。
既然如此,也是巧了。
邵峰提刀站起身来,手上挥刀,一股劲风绕着刀身朝周朔而去,他发丝在刃风下轻微摇动,周朔岿然不动。
“邵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邵大哥,你别冲动啊!”
就算再有怨言,这都是他们新来的捕头,这么直白的动手,被府尹知道了肯定不会轻饶!
周朔目若点漆,黝黑深邃,眉头微微一皱,牵扯动眉梢深刻的刀疤,映得他凶悍吓人,“你是想用刀瞧瞧我?”他垂眼,刀身上倒映着他完全沉下的脸,冷峻冷厉。
“让邵某来讨教讨教公子高招,也好掂量下阁下是否够格成为咱们的头儿,否则,”邵峰持刀的手攥紧,青筋毕露,“我不服。”
周朔绷着薄唇,立马应下,“既如此,动手便是。”
他向来不是扭捏的性子。
既然不服,那就来战,能用动手解决的事,对他来说都不是事。
他手底下打服的人,不差这么一个。
话音刚落,寒芒一动,邵峰手中的刀刃直直划过周朔的脖颈,封了他向前的路。但周朔是何人,岂是这慢吞吞的一刀能够伤到的?
他退后两步,轻松躲过。
他冷淡瞥过朝着自己而来的刀,刃光逼人,但他始终没有出刀,而是用极快的身法与手法,躲过邵峰的攻击。
一拳两拳,拳拳砸在邵峰的身上。
周朔的力气与拳头那得多硬啊,邵峰闷哼两声,浑身上下都剧烈疼痛起来,甚至连刀都已经拿不稳了,手上颤抖不止。
但远没有这样结束。
周朔继续挥着拳头,拳风猎猎作响,竟然比刀还要吓人几分。
邵峰心中骇然,周朔这打法……根本就毫无章法!就是凶狠的要人性命的打法,只要人不死,周朔就永不会停下!
这是真正经历过生死搏斗之人,方才有的气魄!绝非是一个富家少爷能拥有的凛冽杀意!
“周公子怎么都不拔刀?”
“邵大哥用刀了,别出什么人命吧?不过看这局势,我怎么看着像是没用刀的周公子,竟然占了上风?”
观战时的低语传来,邵峰一时分神,被周朔抓住破绽,又是一拳打在了身上。他疼得不由得一阵痉挛,咬紧牙关才堪堪忍受过去。
邵峰握着刀,早没了一开始的自信,声音嘶哑地对周朔说:“刀呢?你的刀呢?你拔刀与我光明正大打上一场!”
一时激动,嘴角一抹猩红溢出。
周朔一言不发,脸上的认真与肃然简直是让人胆寒到了极点。
他好像是没有听到邵峰的话一样,最后一拳落下,邵峰没了任何的支撑,被他揍倒在地。邵峰抬眼,对上周朔冷硬的眼神,他竟没了话说。
他的确是打不过周朔。
周围也因为邵峰的倒下,而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此刻,周朔负手身后,睥睨着垂眼看手下败将,才说话:“我的刀,所向之处永远是敌人。”
邵峰手里的刀颓然落地,他终于是松了手。
是他输了。
输的彻彻底底,也服了周朔这个头。
不到一日光景,整个府衙里就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听说周朔竟然徒手打败了持刀的邵峰,无一不心服口服。
也没有人再敢小瞧周朔了。
周朔这边的差事渐入佳境,宋青婵那边也开始好了起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刘襄奔波十多日之下,终于是寻到了一处房租便宜的院子,且格局极好,正好是适用于书院。
当天,宋青婵就随着刘襄去看了地方。
岐安府偏居最北的地儿,叫做安乐街,因为地段偏僻所以房租便宜,也聚集着许多在底层讨生活的百姓。
所见之处,都是残损院落和荒凉,偶尔才能得见一两个穿的寒酸的妇人经过。
“三姑娘,宋姑娘,你们别看这儿荒凉偏僻,十七年前这儿也热闹得很呢,寸土寸金。”刘家的小丫鬟樱桃率先走在前面,替两个姑娘介绍下安乐街。
这是和刘家签了卖身契的小丫鬟,因为年纪小又精灵,所以刘德福就把她给了刘襄使。
在刘襄正为书院选址而发愁时,樱桃站了出来,说是她先前住的地方,房租极为便宜,就是偏僻没什么人。
刘襄看着附近还保留着十七年前风味的落寞长街,砸吧砸吧嘴,“十七年前我都还没出生呢。”
宋青婵沉吟片刻,脑子里有记忆涌了上来,“难道这里变成这模样,是因为二十年前的那场大火?”
她也无法确定,只是听宋老爹提起过这件事罢了。
樱桃眼神变了变,点头说:“宋姑娘说得对,正是因为十七年前那场大火。”樱桃曾住在安乐街上,家庭原本也算富裕,但是因为那一场大火,父亲惨死于那一场火中,母亲抱着刚出生的她逃出生天,没过几年也病倒了。樱桃卖身葬母,最后被刘家看上,这才进了刘家成了刘襄的丫鬟。
她对那场大火的事情,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在没有那场大火之前,安乐街比今日的朝阳街还要繁华,当时的不少富人都在这一片建了宅院,就等着安乐街彻底成为岐安府的商业中心后,宅子的价格也能翻上天去。”
樱桃说着。
宋青婵也慢慢记起来安乐街大火之事。
听说,当年的安乐街还是岐安府的中心之地,连府衙都是建在此地,但前一任的府尹纵情声乐玩乐,竟然还为了讨自己小妾的喜欢,仿效幽王点燃烽火台。
岐安府没有烽火台,他就去了最高的楼阁上大肆燃放烟花。
那时天干物燥,未曾燃尽的烟花落地,点燃草垛,火星燃起燎原之势,将整个安乐街的繁华热闹付之一炬,甚至死了不少的人。
前任府尹因此获罪,百死难赎其咎。东都听闻此事,勃然大怒,才将肖远遣派至此,接任岐安府府尹一职。
但安乐街损毁严重,半刻间想要恢复如初,显然不可能。
正好此时朝阳街兴起,肖远就下定主意,将府衙迁走,也将朝阳街打造成了第二个安乐街。于是,安乐街这边也就一直放着,渐渐的,人越来越少,位置也就越来越偏。
从寸土寸金之地到如今的破败之处,不过是朝夕之间。
“到了到了,就是这儿。”想着前尘之时,樱桃的声音打断了宋青婵,她抬眸看去,眼前是一座青砖宅院,青砖上火烧的痕迹历经十七年而不褪。
许是因为宅子里本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大门口晃晃悠悠破烂着也没人管,任由它这样了。
门口,更是杂草丛生,真真是把“荒凉”二字写在了门上。
刘襄禁不住吐槽:“……这么大个宅院,也怪不得如此便宜了。”
她乍然听樱桃说起这里的房租,便宜到了极致,竟然比不到两条街之远的永春巷还要便宜,她都惊讶了。
现在看安乐街的败落模样,也不震惊了。
“三姑娘,这个宅子也是十七年前建的,原本是个在安乐街经商的富人修建,还没完工呢,大火就烧了过来,将他所有的东西都烧了个精光,只留下这个宅子一副空壳在。”樱桃唏嘘不已,从富人到穷困,也是在一夜之间,“那人想要把这个宅子卖了,但是安乐街都成这样了,谁会来买?于是就拖啊拖,到了今日。前不久奴婢听说他急着用钱,就同他说了租房租地一事,这就带着姑娘来看了。”
樱桃走在前面,拨弄开屋前的杂草。
从外面进去,里面风一阵阵吹,吹得空荡荡的宅子呜呜作响。
刘襄往宋青婵背后躲了下,“姐姐,这儿不会闹鬼吧?”
宋青婵笑:“别自个儿吓自己,那是风声。”
她继续往里面走,发现院子里是真的极大,容纳百余个学子定然是没有问题。再往里面走,格局布置都极好,只是院子里年久失修,需要修缮一番才能住上人。
前面院子里可以充作藏书阁、先生休息之处。
后面点就是课堂,修缮一番之后,估摸着能整顿出十几个教室来。
宅院远不止于此,穿过回风长廊往后,竟然还有闲情雅致的小院,离主家一盏茶的距离,想必是当初想要建来清净所用。
看到这里,刘襄几乎已经敲定了:“青婵姐姐,咱们就定这儿吧,我看这里挺好的。”
“刚刚在外面不还觉得此处荒凉无人?怎的一下就变了主意?”
刘襄嘿嘿笑了两声,指着闲情小院说:“我觉得这儿甚好,一来是这儿便宜也离永春巷不远,孩子们过来上课也不会花多少时候;二来嘛,就是因为这个单独小院了,到时候你和宋伯父正好可以搬过来住。”
宋青婵微怔,没想到刘襄竟也把她考虑进去了。
她认真看了眼小院,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地方。正巧近来宋老爹的身子已经康健,不好再一直住在杏林堂里,也不能再回长溪村,她已经在看能住的价格适宜的房子,现在刘襄一说,她也动了心思,这不正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吗?
打定主意,宋青婵点点头道:“好是好,不过租用和修缮书院的钱,我在你们之中必须得出大头。”
刘襄知晓宋青婵的性子,决定的事情不容更改,也不和她拧巴了,笑着答应下来,继续和樱桃看起整个宅院来。
等回去和李如云商量一番,就能够与主人家签订协议,将这个宅院租借下来。
宋青婵回眸看满园杂草与荒凉之色,微风徐徐吹动着荒草摇动,安乐街的偏僻与破败尽在眼下呈现。
不过无妨。
这里将会是她们启程之处。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