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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故想让刘著打探的无非两件事,一是李寻和连州是否有所关联,二是当年那个庙祝收养的另一个女童,是否还有其他隐情。
刘著自然不知道这许多,自己也无暇分身,随便找了个梳巡的由头,派了几个亲近的便去了。
温故也不出城了,日日守在府中看书,再时不时见一下刚被抓来的楚军。
楚军前前后后大概有二十余人想要混入城中,审问之下,皆以猎户,耍刀枪的江湖人等做由头,虽知道搪塞不过去,但也还是硬撑。
温故倒没有逼问,反而让周通在梁州军里挑了几个勇猛的,摆擂台一般,在满城官员的观战下,与自称江湖人的那几位比试了一番拳脚,将他们挨个打了个鼻青脸肿才算作罢。
唐明显却一直没有现身。
等到了第七日,南楚刑部兵部的先头几人却到了潼城,告知刘著说二部其下驾部比部两位郎中大人正押送马匹兵器一路前来,不日即可到达潼城境内。
温故原本想着既然唐明显是暗地里行事,破坏陵光君的筹谋,而自己又坏了唐明显的事,无论如何都是要卷进这一遭的麻烦里的。
那不如乘着陵光君这股风,推刘著一把,往南楚朝堂上更进一步。
于是从一开始就在筹算要如何安排布置,好与陵光君扯上些关系,可这一来竟给了自己机会,少做了好多计较。
也太巧了些。
刘著将先来的官员好生招待安置了,问清楚往来路程,又安排了另一个主簿官员在潼城南边的官驿提前做好接应等一干事宜。
而对温故而言,这些都是与上一次不同的。
变化的起始在于她护了李寻周全,这一位“寻常百姓”的性命竟然可以同时劳动陵光君、疑似是大楚皇族的唐明显及大楚朝堂之上的二部官员,甚至或许还有其他人隐于背后也未可知。
然而,刘著安排去上塘县查实情况的人却没带回来太多有用的消息。
只说那庙祝姓夏,原不是本地人,也是年轻时在外乡里受了灾,流落到了上塘县里做起了庙祝,收养的女娃更是没有人知道来龙去脉。
而李寻金绾待了这几日,见温故当真没有什么“不轨之举”,情绪倒是稳定了很多。但仍是对温故颇多不满,她试探了几回,这二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如此便也不急,静待南楚二位郎中前来即可。
然而此时来的,却也不止这二位。
连州前往潼城,若走驰道,前后七百里距离。行小路走荒野密林,绕开几处官驿要道,则要八百余里的路程。
此时有二人正于密林当中疾行,当先一人头戴斗笠,身着麻棕色交领衫,配持一柄长剑,腰间挎着一柄短刀,一支三尺余长的短枪。虽眉眼不清楚,但从身形气度来看,显然是一名年轻剑客。
他身后之人巾帽方正,衣衫宽博,明显是个读书人,这人并未遮挡容貌,细细看来不是许仲彦还能有谁。
剑客身上未有伤痕,但衣衫上却有血迹,显然是战过几场的,但自己没吃了亏,怕是让拦路的来人吃下了不小的代价。
而许仲彦早已气喘吁吁,脸上虽有疲惫模样,可眼中神色未减,嘴上也不吭声,边走边按揉着自己的大腿,明摆着已是劳累得不行,可还是硬提着气,紧紧跟在那剑客后头。他身上未有伤痕,想必是剑客本领高深,将他仔细护卫的结果。
又走了些许路程,那剑客仰头四下里看看,突然站定,道了句:“歇息。”
许仲彦这才松下气来,却也没立时坐下,而是先一拱手,道:“辛苦成兄了。”
他口中的“成兄”便是南一剑成望舒了。
冯仙儿代陵光君下了惩戒礼部侍郎及都点检的诏令之后,却仍是没有更改要她暗地里安排人,护送许仲彦回潼城的意思。
旁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自是没有多一层猜测的。但在冯仙儿看来,这两层自相矛盾的诏令,应该还有一层深意才对。
但她也只是召回了成望舒,成望舒也只是依言行事而已。
果不其然,刚出连州地界,成望舒许仲彦便遭到了追杀,来人并未刻意掩盖楚军身份,但是哪一支便很难辨认清楚了。
成望舒轻松处置了来人,一路往潼城而来,路上就再没遇到什么埋伏危险。只是临近潼城还有百余里距离时,需要深入密林,便只能弃马,徒步前行。
天光还早,二人短暂休息。成望舒本是少言之人,许仲彦更是不知如何与人攀谈,两个人挨到一处,像两个恰好被人摆到一起的闷葫芦一般,只凭着林子里的虫鸣鸟叫,制造些响动罢了。
许仲彦一介书生,静下心来闭起眼睛,一会考虑广阳战事,一会思索临潮珠难,心绪被大义搅得波澜起伏。又转而听着身旁鸟叫虫鸣,忽近忽远婉转动听,就凭空又多了几分诗情。
可一首诗还没作得,人便睡了过去。
几乎同时,成望舒却蓦地站起,先将长剑归鞘,又同时取出短刀短枪,朝身旁左侧一个翻身跃了出去。
人在几棵合掌宽的树前腾挪一番,先将长枪刺入树干,再用短刀劈砍,几息之间,人又回到原地,可被他折断的几棵树却向同一方向倒去,全部架在了右侧另一棵巨树之前,恰好将一处通路挡住。
如此巨大的声响将还没睡熟的许仲彦吵醒,又听得被拦住之处的另一头,有声音传来。
“久闻南一剑成望舒用的是借势之剑,如今看来,周遭形势皆能为君所用,当今天下,却无第二人可用此剑,了不起!”
成望舒透过倒下的树木缝隙看去,对方一行大约十余人,皆是同一制式打扮,独说话的领头之人有所不同,他懒得细看清楚,只是简单一句:“非剑。”
对方明显一愣,又道:“确实非剑,天下万物皆可化为君手中之剑,以形势破形势,自然不用拘泥于剑这一种。既是囊括天下之剑,当从囊括天下之人,成兄以为如何?”
对方这一番言辞说得恳切,成望舒却眉头一皱,回了句:“是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