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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的人进不去府库和那两家邸店,但打听一番还是可以做到的,费了一番功夫之后,终于得到了一个消息:邸店的确是由府衙租下,但原主却是太守姑母新收的那位酒徒,华季。
再进一步去问也就知道,华季买下两间邸店还不足十日,正是在入了太守姑母府之后才有的事情。
查到了这里便已经查无可查了,众人也就只好回来,把情况给自家老爷做个禀报。
听完这些,孙老爷只觉得自己前些时日不知被什么迷了心窍,自己最擅长的部分不做,竟去做那些搅动行市价格的生疏事情,还平白惹来了许多麻烦。
幸好天不绝他道路,送来了个吕公子,他自己也宝刀未老,并未一时得意贪急求快。
孙老爷先将这些手下人挨个赏了,随后便定下心来,安心分析现下的情况,很快,就得出了两个大概的结论。
或者,木石不能入府库,是因为府库当中早已经满了,贮存的是一些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说的东西,大抵是私用且不能示人的,否则也不会让入城的货物麻烦这一趟,直接送到邸店去就好了。
不然就是将府衙买下的材料私自贪墨了。只需在这一进一出之间,把登记的数目做一些改变。待这一批货物运送完毕,匠作司府库实际上已经空了。中间再做些其他的周转安排,最后那邸店租期一到,地方还给原主华季,里面的木石自然神不知鬼不觉的也归属于他,无论原样售卖还是做一些其他的安排,都凭他来说的算。
可无论是这两种中的哪一种,或是两种皆有。都与李寻华季脱不了干系,也就与太守刘著以及他那位姑母小娘子脱不了干系。
如此一来孙老爷也就有了更大的底气,于是也就敢再一次到不失居去拜访。
应门的小厮与前几次相同,对孙老爷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异样,只叫他先在外院厅中稍待,自己则去回禀大小姐。
孙老爷哪能让他就这般离开,把从吕公子身上取来的那只水囊交给他,又仔细叮嘱了让他给太守姑母先看过,再说要不要来与自己相见。
小厮拿了这么一个东西,看不出所以然来,心下只觉得莫名其妙,但也是依言行事。
如孙老爷所料,果然没过多久,那小厮便重新来请,说太守姑母请他到后宅相谈一番。
一般他这种外男,别人女眷家的后宅是进不去的,可太守姑母养了一屋子的男子,本就不是寻常人,哪里还会在意这种规矩,请他前去想必就是明白了他的意图,于是就给出了一些稍微亲近的示意。
孙老爷终于进了这以前对自己而言万般难进的不失居后宅,虽说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可他心下却总是按捺不住的高兴。
外院后宅中间的弯绕自不用提。很快,孙老爷便到了后宅内厅当中,只看见太守姑母与一位并没有见过的年轻男子正在对弈,除了她那婢女站在旁边之外,此处就再无他人了。
而那水囊就摆在案上,只有那男子不时去看一眼。
“孙老爷来了?先请稍坐,我这一局很快就完。”温故稍抬了一下头,给他招呼一声。
孙老爷应了一声“刘娘子”,刚想准备个笑脸,可还没等他再说什么,这小娘子就又重新低下头去看那盘棋,似乎是并没有把他当一回事,或者根本就是想要掩盖自己紧张的心绪。
孙老爷心中冷笑一声,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随即便道了句:“刘娘子好兴致啊。”
“前几日躺久了,好不容易能起身,就想着做个消遣。”温故语气颇有些轻快,接着又道,“你无非是想要算计我一手,可我未必没有防备,你若是真算准了,就不该把意图表露得这么明显。”
温故此言一出,孙老爷心中大骇,倒不是她话说得有多狠,只是这个态度过于直接了,话中的意思更是有恃无恐。于是也就跟着想到,她平日里就敢让人在城中行凶,现在被自己发觉了一些勾当,逼到绝处,未必不敢在府中对他做些什么。
孙老爷自恃家大业大,又拿住了这小娘子的把柄。只觉得这一趟自己也是一个近乎于求和的态度,不至于让她起了歹心,这才只身前来。
此时,却已经开始后悔了。
然而他这边还没想好要如何回话,却听那没见过的男子当先说道:“算则算矣,却未步步都能算尽,大小姐留下一条生路,于人于己未必不是坏事。”
温故听唐明逸接了她的话,也不抬头,只是笑了笑,便就继续落子。
孙老爷听着二人各自一句话,一时之间竟也搞不清楚他们的意图,为了避免言语上出什么纰漏,干脆就不出声,只等着太守姑母再说别的。
然而温故却没再发一言,只顾下棋。
差不多一盏茶过去,这二人又来往了几手,只见那男子眉头忽然一紧,又见太守姑母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喜色,随着一子落于纹枰之上,这一局的胜负也就定了。
“多久?”太守姑母舒了口气,先转头问向一旁的侍女。
“大小姐,这一局用了一时二刻。”那侍女回道。
“先生让着我,还让的这般不露声色,辛苦先生了。”温故笑道。
那男子见被拆穿,也不隐瞒,干脆回道:“往常都是旁人让着我,现在看来,输也是件颇为不易的事,大小姐不也故意给我露出许多破绽来吗?”
这一局确实精妙,只可惜唯一的看客知夏并不太懂棋。
与温故对局的唐明逸自然是留了手的,可温故看出来之后更是顺着他的败势放了许多机会给他。二人各自求败,却又尽力隐藏,最终还是温故笑纳了唐明逸的好意。
话说到此处,这位太守姑母也不再做谦让,只让知夏收拾了棋盘,便转头与孙老爷问道。
“孙老爷送一只水囊过来,是担心我不失居里缺了水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