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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誉心情忐忑,今天为了准备拜师他特意跟北辰政告了假,原本以为可以拜师老人,没想到老人一口回绝了,说是能学本事你就来铁匠铺,不想学就滚蛋,老夫我年纪大了不想收徒弟,要拜师就拜阿江。
司马誉看了看比自己小十岁左右的阿江楞楞出神,老人突然冷哼一声笑了,“没人逼你拜师,老话说得好,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门不用领你就进来,难道还害怕学不会吗?”
司马誉觉得说的有道理急忙点头称是,师父没拜成总得学些东西才能走不是,几天下来除了摸索阿江的锻造手法,便是鞍前马后的讨好老人,老人目光轻蔑,语气更是轻蔑,“司马家儿郎顶天立地,怎么会有这样的竖子?”
司马誉沉默了好久,定洲真的需要这门手艺,就算让自己做牛做马他也要去学,想到这里终于缓缓开口说道:“老前辈有所不知,定洲苦寒贫瘠,民不聊生,为了生存定洲百姓与人斗,与天斗,我身为定洲继承人,父亲教过我该如何善待定洲百姓,更告诉过我该如何让定洲在云荒大泽立足。”
老人抬眼看了看司马誉,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就这些?”司马誉用力的点了点头道:“父亲说这是祖训。”
听到祖训二字老人噗呲一声笑了,起身往内屋走去,边走边嘟囔祖训两个字,不知为何司马誉听在耳中满是伤感,中午刚到司马誉便急匆匆的准备离开,并嘱咐阿江把自己的东西找个地方安排一下,阿江挥了挥手中的锤子说道:“司马兄放心!”。
老人披了件衣服从内屋走了出来,看着司马誉的背影喃喃自语道:“祖训,臭小子,希望你别忘了自己是定洲儿郎。”
叫阿江的少年一边走向老人一边擦着脸颊的汗水,“师父,你为什么不收他做徒弟?”
“你为什么不收?”老人冷眼直视阿江反问着,这确实让阿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讪笑道:“师父司马兄年长于我……”
老人点了点头说道:“年长又能如何?不收徒也罢,以后别叫他兄弟,叫司马小子。”阿江啊了一声不知如何跟师父往下说,挠了挠头半天憋出一句话,“这不合适吧?”
老人十分认真的说道:“你知道个屁!”说完把阿江手中的锤子抢了过来,说道:“教你多少遍了,打铁打铁就是把铁打透,炉火的温度是关键,手中的锤子更是,时机也要掐的准,这样高温的铁才更容易被锻造。”
阿江急忙心领神会,站在一旁认真倾听着,老人突然停下手中动作双目紧闭,脸上那如同刀刻的皱纹更显深邃,良久才声音沙哑沧桑的说道:“定洲,我还有时间回去吗?”
阿江听了这话急忙说道:“师父你是要去定洲吗?徒儿背你去就是。”
老人把锤子递给阿江,步履蹒跚神情恍惚且悲伤的说道:“阿江啊,为师回不去了,就想着死后你能把我送回一个地方,那地方在沧龙雪山山脚下,是南封台还是北封台师父记不清了啊。”
说到这里阿江突然眼中满含泪水,很小的时候自己被师父收留,从小到大都由师父照顾,师父的话他听,听得认真做的认真,又听老人说道:“答应师父一件事。”
老人似乎累了坐在那张老旧的椅子上长叹了一口气,阿江跪在老人身前用力搓了一下眼角,说道:“师父你说就是,徒儿就是死也一定会做到。”
老人伸出干枯而布满老茧的手拍了拍爱徒的胳膊说道:“无需你以死相报,倘若师父有一天突然客死他乡,把师父的骨灰带回南北封台是其一,这其二就是把师父传给你的本事丝毫不差的教给司马誉。”
阿江听到这里眉头一皱,他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司马誉已经行了拜师礼,师父也受了,可是拜师礼结束后为何又不认这个徒弟?他不明白其中缘由,更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师父又让自己代为传授。
老人突然严肃起来,问道:“离万江,为师的话你记住了吗?”阿江知道师父生气了,急忙磕头道:“师父放心,阿江记住了。”老人目光如炬,直视司马誉消失的街道,久久没能释怀,那个少年背负的是定洲的未来,又何尝不是司马这个姓氏。
司马誉认真整理着衣衫,从铁匠铺出来也没来得及换,自己思来想去还是要来见北辰政一面,勤政殿一向都是安静而忙碌的,来时的路上除了执勤的近卫军连个宦官都没见到。
这时候黄甲推开了勤政殿的屋门,北辰政哈哈大笑道:“听说誉公子在铁匠铺吃了大亏?”司马誉看了一眼躲在北辰政后面的诸葛珏,暗自神伤了好一会,又听北辰政嘲讽道:“不知是心服还是口服啊?”
司马誉是敢作敢当的性子,行了跪拜礼后起身直言道:“心服,不然又怎么会去拜师求艺。”
“难得,你堂堂定洲公子竟然委身拜一个邋遢老头为师父?传出去不怕人笑话吗?”诸葛珏依旧对那天的事耿耿于怀,堂堂魇洲公子,将来也是后蜀的储君,竟然在街上被人羞辱,如果不是司马誉,那老人跟打铁少年能活到今天?
司马誉知道诸葛珏心中有气便解释道:“珏公子,我知道你心中有气,可是定洲需要那手艺是祖训。”
北辰政心中黯然,没错红河湾条约八百年,妖魔跃跃欲试,倘若真有跨过红河湾的那一天,那么跻身前线的正是定洲,正是定洲司马啊,兵刃甲胄的需求该是云荒大泽量最大要求最高的,想到这里北辰政拍了拍司马誉肩膀淡淡的说道:“誉公子有心了。”
司马誉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无妨,他心中又怎会不知司马家生下来的使命,天下又有几人不知司马家的重信守诺,说守定洲便守定洲,说维护红河湾条约便维护,一守一护便是八百年之久。
风雪虽然停了下来,屋子外面的温度却低的吓人,黄甲提醒道:“君上,殿外寒冷,不如挪步殿内。”
北辰政看了一眼这该死的冬天冷声只说了一个字:“好!”三人前后有序鱼贯而入,北辰政看了一遍黄甲拟好的旨然后递给诸葛珏,示意司马誉也跟着看一下,当司马誉看到自己要任职近卫军副总帅的时候急忙推迟道:“君上三思,臣虽出身行伍,可是这近卫军副帅之职臣下实在难以从命。”
北辰政眉头紧皱,情绪更是突然跌至低谷,强忍着由心底而烧出的怒火一字一顿道:“为何不行?”
诸葛珏拉了拉司马誉的衣襟小声提醒道:“誉公子,事关江山社稷岂能儿戏?”
“臣下知道事关江山社稷,所以更不能答应。”
“给朕个理由。”北辰政的声音压得很低,那团怒火正熊熊的燃烧着,似乎只要轻轻吹一下变会冲破束缚,司马誉微微行礼,诸葛珏却是吓得不行,天子一怒何其可怕?帝王之威又是何等的不可侵犯。
司马誉朗声道:“太后势大而君上薄,薄则需要厚积,先不谈职位高低,臣下与珏公子又有何资历担当大任呢?先不说太后会不会同意,朝臣们会同意吗?可以想一下明天朝堂之上的情况,会不会群臣激昂愤慨呢?到那个时候君上又该如何应对?收回成命吗?”
北辰政听到这里瞬间蔫了,只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那该如何呢?”
司马誉想都没想只说了一个字,“等!”等到时机成熟,等到对手有破绽,等到有机可乘,那又等到何时呢?
北辰政等得起吗?他等不起,等不了朝堂百官的无所作为好大喜功,等不了大梦百姓水深火热的生活持续,等不了江山社稷的一颓在颓。
司马誉的这一番话深得老宦官黄甲的心,只见他嘴角弯出一个弧度,眼中带媚瞧向并没有在看自己的司马誉,此时的司马誉不仅没有害怕天子一怒,更没有无脑的附和,这样的家伙不正是北辰政需要的良臣吗。
诸葛珏听到这也是恍然大悟,偷瞄了一眼北辰政后却发现北辰政的怒容并没有丝毫的缓解,依旧是阴沉着,如同寒冬腊月那冰冷无情的皑皑白雪。
黄甲提醒道:“君上,公子誉说的有道理,该是从长计议。”
北辰政突然拍案而起,指着鼻子低吼道:“司马誉!”司马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言不发,静静等待着天子怒颜,良久北辰政才说道:“朕念你是好意,不治你的罪,可是朕等不起。”
北辰政把等不起三个字咬得很重,接着说道:“朕不想再看朝堂官员的无所作为,不忍心看百姓的流离失所,更不忍心看大梦王朝的子民无朝堂可依,无希望可寻,朕要做的是整顿朝纲,清掉那些大梦王朝的蛀虫,他们贪污腐败,收刮民脂民膏,他们争权夺势好大喜功,连军资都敢贪,连驿路都敢不修,民生疾苦,朕怎能安睡?又怎能不痛心疾首?大梦王朝八百年,难道你们想让它在朕这一代衰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