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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这样啊,这个项目如果我们争取成功了,除了上交公司管理费,你七我三。毕竟你有施工队伍,尤其是还需要曹老板那边帮衬!”牛志木扭头瞟了梦兰一眼,趁着自己没喝多的时候,亮出了自己的底数。
“老弟,那不行!既然是合作,就要平等对待,更要互相尊重。我说个数,五五分账!”说着话,二后生伸开手掌,里外摆了一下,示意给了牛志木。
“哥,你这样不行!我没实力,关键时候还得仰仗你呢。你付出的多,理应多得!”牛志木说的倒也是掏良心的话,自己心里没底,接工程,关键还得靠着二后生呢。
“你也别争了!就按我说的定吧!接下来,你负责跑项目和算账,还有应付外面的关系和要账,我负责生产管理。咱们开始分头行动吧!”二后生心里把情义看得最重,多点儿少点儿,他觉得没那么重要,他最渴望的,是想借这股改革的春风,借着这次难得的合作机会,实实在在地做些事情。
人呢,在苦尽甘来的时候,会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穷奢极欲,肆意挥霍。另一种是感谢命运的磨砺,将经历当财富,珍惜当下,并更加奋发。显然,二后生属于后者,他没有沉醉在既得的成绩和优越条件面前浑然不醒,而是立下了更加宏大的志向,也有了更强的责任感,为自己,为家人,更为社会。
二后生和牛志木喝得正酣,两人把分工与合作的事情,也谈得差不多了,但看得出,脸都红彤彤的,都有些醉意了。而且此时的牛志木,嘴里也是一口一个“哥”,或者“郭哥,你就是我这辈子的大哥,我永远不会相忘”之类的话,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了,第一瓶里的酒也早已见了底,牛志木吵吵着还要喝,说自己没喝多。就在二后生歪扭着身子,又要去堂屋拿酒时,梦兰悄悄地制止了他。
“都喝得不少了!你看小牛都喝成这样了,不能让他再喝了。既然要在一起合作,那以后在一起喝酒的机会还多着呢!何必非在乎这一朝一夕呢?”梦兰不亏是大家闺秀,说话也是有礼有节,而且善意满满。
爱人这话,二后生爱听,他觉得梦兰说得很有道理。有句老话不是说得好嘛,来日方长,何况现在刚有了个意向,还没到喝庆功酒的时候,喝好就行了,没必要非得喝醉。
宁城老窖酒的后劲儿不小,没吃几口饭,牛志木的酒劲儿就上来了,嘴里也是滔滔不绝,不停地诉说着自己未来的人生理想,将来要如何如何。二后生听得出,牛志木有理想不假,但还是略显点儿稚嫩。毕竟,他是从顺境中走过来的,经历的事少,缺乏生活的磨砺。
最后,二后生搀扶着牛志木,将他送回家睡下。在回来的路上,被年后的冷风一吹,酒劲儿醒了不少。他发现,尽管这风刮在脸上,依然有些冷,但和春节前还是不一样了,没有那么刺骨了。相反,他感觉到一股春的新意,里边似乎多了丝要苏醒的味道,略有些湿润,还有些轻柔,总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二后生有意放慢了脚步,信步到了郊外的田野,他发现蒙在地里的白雪已经化了不少,露出了一块一块的黑渍,他甚至听到了辣辣草要拔节出土的声响,大地快要苏醒了。
小时候在老家,过了春节不久,也就是阳历三月时分,一些小伙伴就会从家里拿个小铲子,围拢在村庄边上,蹲下来,扒拉掉上边已经化了的浮土,认真仔细地寻找着辣辣草,那是早春大地的馈赠。上半截的土地刚刚解冻,就有灰黄的小叶子冒出了头,而下半截还冻在土里。它们常常连片长,需要使劲儿剜,才能连根儿剜出,在棉袄上蹭蹭上边粘带的泥土,像东北大山里长的人参的缩小版,白里透黄,还带着须,塞到嘴里嚼一嚼,辣辣的,屏着鼻气咽下。有的小女孩,有时候都会被辣得鼻子发酸,紧闭起眼来,但还是爱吃,喜欢的是那股味道。
偶尔,也会剜出一个红红的“狼胖(本地话,一种植物,比辣辣草略粗,不知书面语怎么称呼)”,那就是莫大的幸运了。那种剜辣辣草的快乐,可以让二后生忘记饥饿,忘记回家吃饭,就像老家的天空,蓝得单纯,白得无瑕,没有一丝尘染,没有一丝烦恼。
辣辣草长得很快,待冰冻的大地彻底化了以后,它的叶子就会从地里长出很高一截了,蹿了苔,就不能再吃了。
想到这里,二后生不免有些兴奋,体内的血液也焕发着上涌,“又一个春天要来了,这是播撒希望的季节!”嘴里,也不由得哼起了刚开始流行的歌曲,张德兰演唱的《春光美》:
我们在回忆,说着那冬天,
在冬天的山巅,露出春的生机,
我们的故事,说着那春天,
在春天的好时光,?留在我们心里,
我们慢慢说着过去,微风吹过冬的寒意,
我们眼里的春天,?有一种神奇。
啊,?啊,这就是春天的美丽。
我们在回忆,说着那冬天,
在冬天的山巅,露出春的生机,
我们的故事,说着那春天,
在春天的好时光,留在我们心里,
一遍一遍深情回忆,春天带着真诚友谊,
我们眼里的春天,有一种欢喜。
啊,啊,这就是春天的美丽
……???……
二后生踩着地里的泥泞,不知不觉地,西边树林里的太阳要和他说“再见”了,像煮熟的鸡蛋黄一样,捂着笑脸在一点一点地下落。忽林河的傍晚还是有些冷的,他跺了跺脚上沾的已结成冰的泥,将上衣的扣子都扣严实了,想到爱人梦兰还一个人在家等着自己,就掉头往回走了。
那边的牛志木一刻也没有松懈,紧盯着工程项目的进展。当他听说粮食局大楼的图纸已经设计出来了,就及时通过父亲的关系,以及在局里上班发小的推荐,迅速和粮食局里的领导接触上了。一起吃了两顿饭,也向人家表达了自己的意愿,饭间,还把忽林河建筑三公司的营业执照和资料分发给各位领导看了看,并带了点儿吹嘘的成分:保证一定会不辱使命,不负领导的重托,将这项工程干好、干漂亮,保质保量完成好。
这几次,牛志木因为有任务在身,在陪好领导的前提下,自己没敢使劲喝,他怕喝多了出了洋相,弄巧成拙,把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浪费掉。要说,牛志木干工程经验不足,但从小随父亲牛通也参加过不少饭局和场合,察言观色,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是有分寸的。几顿饭下来,建设单位的领导对他还是有了几分好感,觉得他年轻有为敢于闯,可以给次机会让他试一试。不过,领导也没有把话说死,“这个事嘛,我们局领导班子还要研究一下!到时,一定还会有别的施工单位来参与竞争,你们好好准备一下吧!”
要说,那时承揽工程也没有现在这么复杂,需要做标书、资格预审,投标评标等一整套手续,基本上是领导点了头,资料手续过关,考察一下单位的实力,走走过场,就八九不离十了。加上牛志木投其所好,给领导送了几条红塔山,还有几瓶好酒,私下里也把基础工作做了做,不出所料的话,这事应该算是铁板钉钉了。
二后生是个农村娃,和人家领导也都不熟,就推辞着没去参加饭局,由牛志木全权代表了。要说,这也是合理分工,各自发挥自己的长处,目的一个——把项目拿下来,就算是成功了。
不过,二后生也没闲着,在承接的项目有了把握以后,他和牛志木商量后,让他盯着,自己辞别了梦兰,便匆匆赶回了老家,这次工程规模大,不比自己以前的那小打小闹,需要的民工少不了。
梦兰在供销社工作,过了初六,就正式上班了,她不能陪爱人一起回去,就让自己的一个堂弟跟着二后生,路上互相做个伴儿。而她自己,下了班,就回了娘家,在娘家吃,娘家住,偶尔回自己的家看看,收拾一下。
这天上午,梦兰正要踩着凳子到架子上给顾客拿暖壶,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暖壶没拿成,还差点儿吐出来。弄得她特别不好意思,赶紧招手让同事过来帮忙。她本以为是早晨吃饭吃得不舒服了,过一阵子就会好。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种恶心的感觉,不时上涌,胃里也是翻江倒海一般,尤其是闻着地上的醋桶和酱油桶,她更是按捺不住,就赶紧跑了出去,蹲在供销社门口,一次吐个痛快。
供销社里的同事都是女同志,其中有位年龄稍大些的,捂着嘴直笑,弄得另外两个年轻女孩子也是一头雾水,“李芬姐,你这是笑啥呢?”
“呵呵,你们年轻孩子们不懂,梦兰这是有了!”李芬将嘴凑到其中一个女孩子冯潇潇的耳朵边,捂着她的耳朵,悄悄地说。
“有了?有啥了?”冯潇潇不解地问道。而另外一位女孩,见顾客走了,也悄悄地凑了过来,想听李芬说个明白。
“你这孩子,怎么连这也不懂?”说着话,李芬拍了拍冯潇潇的肚子,一脸坏笑地比划着,“知道了吗?”
“哦?芬姐你是说,梦兰肚里有了?”冯潇潇恍然大悟地大声说道,说完了,又觉得自己有些走嘴了,就一脸窃笑,不停地点着头,赶紧把自己的嘴捂上了。
待梦兰吐完了,事实上,她也没吐出来啥,但却把脸憋得通红。再看屋里的同事,都冲着自己在笑,她也不知所以然,不知这当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脸懵懂,羞红着脸,不停地眨巴着眼看着大伙儿。
中午回家吃饭,梦兰和妈妈秀荣说了今天上午在单位里发生的情况,她觉得大伙儿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愿意向妈妈问个明白。
“女儿呀,这是好事!这说明你有喜了!你想吃酸的还是辣的?妈妈给你做!”秀荣关切地问梦兰,但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地高兴,“自己这是要当姥姥了!”
“啥酸的辣的?妈,你在说啥呀?”梦兰是第一次,她不明白妈妈在说啥。
“傻闺女,你怎么连这也不懂呀!说你有喜了,就是说你怀孕了。”秀荣轻轻地用食指点了一下梦兰的脑门,“人家都说酸儿辣女,爱吃酸的,那很可能就是生儿子!”说完,秀荣“哈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也不一定!妈那时怀你的时候,就光愿意吃酸的,喝醋都不觉得酸,你姥姥和邻居们都说我怀的是儿子,结果生下了你这根独苗!呵呵!”秀荣边笑,边叹了口气,“后来跟着你爸爸,东奔西走的,怀的两个都流产了,也不知是儿子还是闺女?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