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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书房?新盘的铺子以前不是卖字画的嘛,我看里面有条案、博古架什么的,用车拉回来翻新一下就能用。”
云澜想着能省则省,家里开荒、盖房、开店都要用钱,但此话一出他明显感觉到身边人有点不高兴了。
“怎么了?”
黑暗中看不清方文林的神色,但能感觉到汉子环在自己腰上的臂膀收紧了些。
“想给你打新的。”旧的不是不能用,只是想给你最好的。
云澜觉得好笑,高高大大的汉子说着说着怎么还往怀里钻呢,一颗大脑袋埋进他的脖颈处,瞧着还挺委屈。
双手捧着将这颗大脑袋从脖颈处择出来,汉子说话吐息的热气扫得那处皮肤痒痒,他有点受不住。
“好好好,听你的,新打一套。”
方文林乐了,“你可以画喜欢的样式,不想画也行,钱二叔那里有现成的图册,你挑喜欢的打。”
他一边想需要的家具,一边掰着手指头数,“书桌、条案、茶几、花几、博古架,罗汉床也不能少,都按照你的喜好和使用习惯来打。”
云澜原本对于小书房还没什么概念,但随着方文林报出来的这一个个古色古香的物什,他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间舒适的带着墨韵茶香的书房。
那是完全属于自己的私密的空间。
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嘴角已经完全上扬,眉眼间都是欣喜。
“私人定制?那就谢谢夫君了。”
一声夫君甜进方文林的心坎里,恨不得明天就把小书房布置出来。
无处宣泄的情绪溢满成更加紧密的拥抱,这才稍微平复他太过急促的心跳。
沉浸在未来书房畅想中的心神被从上到下窜过脊柱的热意惊醒,手指骤然收紧捏皱了汉子的里衣,云澜语气略显紧张,“文林?”
汉子低头用鼻尖蹭过他的耳鬓,“不闹你,明天还要赶路,我火气旺,给你暖着好睡觉。”
柔软的里衣隔绝了汉子手掌粗糙的触感,但暖暖的热意却是一点不漏地传递到后腰上。
确如方文林所说,老实的,暖呼呼的,很舒服。
相拥而眠,一夜无梦。
……
“悦娘、蕾娘,你们家澜哥儿回来了。”
郑悦和谭蕾正一块儿坐在自己院子里摆弄针线,冷不丁听到这一句还以为出现了幻听。
“嫂子,你听见了吗?好像谁在喊我们?”
她正在给他儿子的裤子缝补丁,团圆两个小朋友长大了也淘气了,跑跑爬爬的,那裤子膝盖处磨损的厉害,她就给垫了衬布缝厚实一些,这会儿听见喊话那手里缝补的针就只穿出一半,另一半卡住布料里一动不动。
谭蕾也没比她好多少,同样聚精会神地去听那叫喊,刚剪了线头的剪刀就那么挂在拇指和食指上,要开不开要合不合的。
“好像是,我好像听见了澜哥儿。”
俩人一对视,同时放下手里的活计往外走,步子迈得急,两三步便到了门口,一开门就和五米外的自家幺弟照了面。
“澜哥儿!大林子!你们来了!”
云澜和方文林也笑着迎上去打招呼。
“嫂嫂!”
“大嫂,二嫂。”
云家大门敞开,气氛热烈,吵嚷热闹的声音吸引了屋内玩耍的两个娃娃。
“小叔叔!”
一段时间不见,云澜的两个侄儿又长高了些,说话吐字也更加清晰了,从屋里头跑出来一人抱了云澜一条腿,脸蛋红扑扑的。
“嘿哟。”云澜一手一个雨露均沾,两个大胖小子还挺沉,“想小叔没啊?”
两个小朋友异口同声,“想了。”
郑悦在一旁笑着说到:“俩小子天天念叨你呢,你送的那个积木宝贝得紧,连我们都不让碰。”
谭蕾是看着云澜长大的,云澜回来她比谁都高兴,“你哥他们还在地里呢,知道你回来准高兴,我去地里喊他们去。”
一听这话,方文林瞬间反应过来这会儿正是秋收忙碌的时候,连忙放下东西要跟着一起去,有点懊恼地说道:“是我的疏忽,早该过来帮忙的,嫂子,我和你一起过去。”
谭蕾将人拦下,笑着摆手说道:“知道你们俩最近忙,不用放在心上,你哥他们雇了人帮忙收,已经快完事了。”
“对,没剩多少了,真需要你们帮忙我们也不会客气的,”郑悦也在一旁劝道:“走了这么久的路也该是累了,快过来坐着歇会儿。”说着把人往堂屋里引。
他们家的庄稼地都是自家侍弄,从前可没有雇人的说法,一直秉持着能省则省的原则,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开了窍,云澜这般想便这般问了出来。
“说起这个啊,还是因为你们俩。”郑悦给两人倒了茶水,坐到两人对面。
接着她拿起桌上的针线继续缝补丁,“以前我们都把这个”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放在了庄稼地里。”
“现在还看见了其他的?”毕竟是自家人,云澜还是了解的,一点就透。
说到这里,郑悦笑了,眉眼嘴角都含着笑意,整个人好似都发着光,“对,现在我们也做起了营生,生活比以前好过很多。多亏林子让我们帮忙卖猎物,让我们见识了不一样的世界。”
以前他们不是没卖过东西,但都是几文十几文的,也就是卖粮的时候能见识到银两,那次卖羊的经历彻底壮了他们做买卖的胆。
这事云澜和方文林倒是不知道,定要仔细听听的。
“你们林叔给带了新玩具。”云澜怀里俩小子分坐他的两条腿上,这会儿便哄着让他们下地去玩。
方文林从善如流地从今儿背过来的背篓里掏出个竹编镂空蹴鞠。
这蹴鞠是他自己做的,每根竹篾都细细打磨过,不会有毛刺扎手,里面放了几颗圆润的鹅卵石,增加了球体重量,滚动时鹅卵石相互碰撞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东西一拿出来,俩小子眼睛都亮了,不用云澜多说自己就顺着云澜的裤腿滑下去了。
两个娃娃被教的很好,没有互相争抢,团团作为大哥,抱着竹球去了院子里,圆圆紧随其后,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响起嗑哒嗑哒的脆响和孩童的笑声。
郑悦失笑,“不怪小子些天天念着你们。”
“过段时间说不定就不念了,哈哈。”云澜捧着茶杯小口喝水,一双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活像一只小狐狸。
说到这里,郑悦却是放下手里的活计正正经经给云澜道了谢。
他们这些粗人根本不懂读书人的事,云澜帮忙寻了顶好的夫子,这可是天大的恩情了。
云澜倒是不在意,摆手让嫂嫂不用放在心上,“我倒是对嫂嫂们做的生意更感兴趣些。”
“不过是小买卖。”郑悦知道自家人不整那虚头巴脑的,只在心里默默记着云澜的好,以后自是有报答的时候,“说起来也是沾了咱们家澜哥儿的光。”
这还能和他有关系?云澜更加好奇了,“这话怎么说?”
“卤菜,我们在卖卤菜。”郑悦说起这个也有些感慨,“我和大嫂也没别的本事,这么多年就捯饬柴米油盐了,也就这个拿得出手。”
“我们根据你的做法也研究出一种卤法,每天早上卤点鸡鸭鹅,中午去镇上卖,天黑之前收摊。今天早上卤了一锅,这会儿焖着入味呢,一会儿午饭正好尝尝。”
一听有好吃的,云澜眼睛都亮了,“好久没尝到嫂嫂的手艺了,还怪想的。”
难得见着云澜撒娇,方文林心中感慨,也就是在家人面前他家澜哥儿才会露出这孩子气的一面,这也是云澜住在娘家他能安心的原因。
“嫂嫂,我们这次过来是因为我那儿后山要驱长虫,澜哥儿你是知道的,所以得劳烦嫂嫂、兄长们帮忙看顾几天。”
郑悦:“回自己家哪里需要这么生分,澜哥儿只管住下,我们高兴还不来不及呢,倒是你那儿可需要帮忙?”
“劳嫂嫂挂心,我也雇了人来,不差人手。”
这边三人叙着家常,另一边的谭蕾正急匆匆地往地里去。
长溪村村中间的老树底下聚着婶子阿嬷一起纳鞋底,整个村子的动向尽收眼底。
“诶你们瞧见没?那云澜的汉子这次过来又拎了肉。”
“那么大一块五花哪能没瞧见,人背着的背篓里指不定还有什么好东西呢。”
“要我说,那汉子也真是可怜,没个长辈压着云澜,这不,天天让云澜往娘家拿东西。”
“可不,你们看蕾娘那高兴劲儿,这肯定是去叫大焕他们回家的,我以前还觉得云家俩小子是老实勤恳的,没成想看走了眼。”
“谁说不是呢,自从云澜嫁过去之后,他们三天两头的往人家那跑,一住就是半个月一个月的,回来也都是大包小包的。”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话里话外都是云家两兄弟傍着方文林喝汤吃肉,说着瞧不起看不上,可说出口的话却都带着酸味儿。
张家夫郎嫁过来一年多,早就看透了这些个人,不耐听下去便直接插话,“那不是因为那边只有澜哥儿他两口子嘛,娘家人过去帮衬帮衬有什么问题?”
“再说了,那方文林过来的时候拎着东西,大焕哥他们过去那边的时候又哪次空了手?”
此话一出,树根儿底下就是一静,过了几秒才有人呛声,“米面哪里能和酒肉比。”
“这怎么就不……”张家夫郎话还未说完就被自家婆婆捅了一胳膊肘,那后半句话就只能憋回去。
他不说话了,别人可不依不饶,“还大焕哥大焕哥的,叫的可真亲。”
这话可就让张家夫郎和阿嬷同时变了脸色。
树底下闹的不愉快,谭蕾却已经高高兴兴地和云焕两兄弟说了澜哥儿回娘家的事。
“你们收拾收拾早点回去,我去趟村口老李家,他们家新做了豆豉,林子提了块五花,我中午给澜哥儿炒个回锅肉吃。”
云烨虽然都已经当爹了,在外也有个成年人的模样,可在自家人面前偶尔还是会露出本性。
这不,一手握着刚割的麦子,一手拎着镰刀,顶着一脑门子的汗咧个大白牙,“给澜哥儿炒个回锅肉吃?嫂子,那我能不能吃两口啊?哈哈哈。”
话音刚落,肩膀便挨了他哥云焕一巴掌,“少贫。”
“你先回去,”将镰刀递给云烨,云焕跨上田埂站到谭蕾面前,“我和你一起。”
底下的云烨挥了下镰刀表示知道了,淡定地看着他嫂子温柔细致地给他哥摘头上的麦茬,习以为常。
而他一旁的何阿叔和他儿子何全则是不好意思多看一眼,只埋头苦干,镰刀一划,麦子就倒一片。
目送哥哥嫂嫂远去,云烨一回头就看见任劳任怨老黄牛似的两人,顿觉哭笑不得,“何阿叔,全子哥,今儿辛苦了,就到这里吧,下午不用过来了。”
何家父子这才停下手上的活计直起腰身,脸上的汗水被阳光照得发亮,“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