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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老头脸上的黑紫慢慢褪去,嘴唇有了些红润,他这才缓缓地把眼睛睁开。
混浊的眸底映入林竹唯焦急万分的脸,令他很是动容。
贾老头在林竹唯的搀扶下,微微坐直身子,声音沙哑又平静:“回来了?”
“师父……”林竹唯颤抖着声音,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大滴大滴滑落。
“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贾老头勉强挤出一抹笑,轻声抚慰。
“师父,我先扶你回房休息。”
林竹唯擦了一把眼泪,把贾老头安顿好,给他倒了一杯水,坐在床沿,看他慢慢喝着,满眼的焦虑和担心。
“师父,到底是何人,竟给你下如此歹毒的药?”
还不止一种!怕不是非要取他性命不可!
贾老头眸底闪过一抹伤疼,指了指羽雾花,有些惊喜:“你从哪里找到的羽雾花?”
林竹唯便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急急说了一遍,这才问出她心底的疑惑。
“师父,你就别瞒我了!到底是何人给你下的毒?”林竹唯皱着眉心,眸里杀气翻腾。
贾老头紧抿着唇,良久才道:“唯儿,不是师父故意瞒你,只是为师身上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得越少越好。为师不愿你走我的老路。”
林竹唯气急攻心,低声吼道:“师父!”
贾老头轻轻拍拍她肩膀:“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
见他坚持,林竹唯也没法再问,眼下为师父复仇一事还不是最急的,她现在必须先为师父解毒。
“师父,你画册里的三生果、云天莲和羽雾花,是不是能帮你解毒?”
贾老头点点头,面容有些悲哀。
这三种药材,极其难寻,林竹唯能找到一棵羽雾花便已经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更别说三生果和云天莲,更是难寻,他早已不作希望。
“师父!你放心,不管多难,我一定把解药给您找来!”
林竹唯眼神坚定,暗暗发誓不管上天入地,一定会为师父寻一条活路!
贾老头深深看着她,一时之间胸腔中充满了激动和热切,眸底闪着星光。
这娃儿心性如此纯善,日后若知道他身上发生的事情,也许说不定真会为了自己豁出命来。
贾老头不禁有些担忧,深深看着她的眼眸,殷殷嘱咐:“唯儿,你答应师父。若不到万不得已,你绝不能与宫中之人产生纠葛。特别是你这一身医术,尽量不要为宫中之人所用。”
林竹唯何等聪颖,几乎是瞬间便猜到贾老头的身份似乎不简单。
他虽身子佝偻,跛脚独眼,但那犀利的眼神,迫人的气质,以及一身的武艺与医术,一眼便能看出他非凡人。
难道,师父这身遭遇与宫中之人有关?
林竹唯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丝毫不显。
既然师父不喜她与宫中之人往来,那便不来往也罢。
不急于一时,日后总有机会探查原因。若师父真为宫中之人所伤,拼了性命,她也会为师父复仇。
林竹唯敛下眸里的肃杀之气,只乖巧地点头:“是,徒儿听从师父的吩咐。”
贾老头露出一抹笑容,满意地点点头。
“师父,你先休息,我去给你熬药。”
“好。”贾老头点点头。
林竹唯站起来为他掖掖被角,却没留意袖袋里的月牙形玉佩掉在了床边。
贾老头看着她出去,把玉佩拿起来仔细观察,这一看不打紧,整个人都惊愣住了。
他身子抖了抖,眼眸里都是不可置信,眸底似是酝酿了一团黑雾,在不断翻腾。
胸臆处像被人重重撞击了一下,痛得他又回忆起了那尘封已久的记忆。
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中,渗出血珠来,他也察觉不到疼痛。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偏偏还要出现在他的眼前?若不是因为它,他也不至于会有今天!
不行!他绝不能让它来毁了他徒儿!
正想着,林竹唯端了药进来,贾老头敛下眸里的恨意,恢复平静,对她笑笑。
他喝完了药,才似是漫不经心把玉佩递给她:“唯儿,这是你的吗?这玉佩质地如此纯净,倒是难得一见。就是可惜,只有一半,另一半能让为师瞧瞧?”
林竹唯也不疑有他,只是笑着摇摇头:“这玉佩不是我的,是道心的。”
“道心?”贾老头低声重复。
“嗯。道心是我在山上救下来的一个小男孩。”林竹唯笑道,“他也不知道是哪个道观里的小和尚,逃了出来。我救了他,他便把这玉佩送我当礼物。这玉佩以后总是要还他的。”
贾老头眸心闪过异光:“你没把他送回去?”
林竹唯无奈摇头:“他非要跟着我。也罢,反正我也有地方居住,便让他暂时留下来,以后再作打算。”
贾老头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因着他身子刚恢复了一些,林竹唯很不放心,便在义庄居住了大半个月。
因记挂着要给贾老头寻解药,林竹唯便打算尽快下山,但又实在放心不下贾老头一个人。
倒是贾老头看得开,让她亲自把了脉:“你看,为师如今身子虽然孱弱些,但一时半会并不会有事,对吧?你安心下山。何况,不是还有羽雾花吗?它能护住我的心脉。”
诊了脉,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林竹唯也就稍微放下心来,又殷殷叮嘱了一番,才下山而去。
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出门,贾老头后脚便跟了上去,隐在她身后,悄然跟上。
回到“林竹堂”,简单收拾一番,她便去了四诊堂接道心。
贾老头远远见到林竹唯牵着道心的手,待他看清道心的模样,心里狠狠一震。
是他!
竟然真的是他!
虽然过了整整五年,但他的模样并没有怎么改变过,只是脸上的稚气褪了些,显得更加成熟沉稳,他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
想不到宫中的那位,竟然允许他活下来,还被带出了道观!
贾老头咬了咬牙。若宫中的那位发现他不见了,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当初便是受他的牵连,成了如今这副鬼模样,若是宫中的那位发现他不见了,会不会做出什么来?
他绝不允许他再来伤害他的徒儿!
贾老头眼里闪过肃杀之气,看着林竹唯牵着道心,有说有笑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忍。
但!他必须趁事情尚未闹大的时候,为徒儿肃清一切的危险……
贾老头狠狠一眯眼,右手悄然捏了一枚银针,朝道心射去……
“哐当”一声,道心没倒下,一支射向他们的利箭反而被银针挡开,射向了旁边的铁锅。
贾老头脸色阴沉不定,紧抿双唇看着远处这一切。
林竹唯脸色阴郁,转身看向拿着弓箭的来人,眸底的愤怒像要翻腾而出。
是她大意了!道心一直很兴奋,拉着她的手左看看右看看,她也被吸引了目光,对周遭卸下了戒心。
谁承想,竟有人敢当街行刺!
路上行人很快便围观上来,窃窃私语。
拿弓箭的正是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冯昌盛。
冯昌盛出身国公府,仗着家世清贵,横行霸道惯了,当众打死人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也不知道何原因,他这次竟然盯上了眼前这个看起来羸弱的女娃子。
众人不仅为她捏了一把汗,与冯昌盛起冲突,怕不是要被削骨剥皮一番。
“你就是殷世航说的,武艺高强的林竹唯?”冯昌盛一脸傲慢,手持弓箭朝林竹唯走近。
他根本不信殷世航的话,眼前这个瘦瘦弱弱的女子,他不出三招便能把她打得落花流水。
林竹唯眸里含怒,面如冰霜,冷冷看着他。
“你,跟我打一架。赢了条件随便开。输了,你滚去给殷世航道歉。”冯昌盛自一脸自大,指着林竹唯傲慢道,“看你是女子,我让你三招又何妨。”
林竹唯眸里是穿透骨髓的寒意,牵着道心,并无动作。
冯昌盛却被她眸里的冷漠,给挑衅得有些恼怒,吼道:“拿剑来!”
人群里的小厮赶紧上前,把剑递给他,再取了弓箭退下去。
冯昌盛剑指林竹唯,以为她定会被吓得屁滚尿流,却不承想那双明眸里竟充满了讽刺,像看傻子一般看他。
冯昌声恼怒不已,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轻视他,大喝一声,提了剑便朝林竹唯和道心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