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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帝国昭武三十年,正月初一。
今天是新年正朔,是皇帝携百官群臣祭天、祭地、祭祖的重大日子。
辰时,春初的微风还有点清冷,皇城最大的祭坛——奉天台上,已经摆开了华丽的仪仗。
奉天台高逾百尺,由白玉砌成,从地面到最上层的祭坛,一共有九十九层台阶。此刻,宽阔的台阶两侧,已经依次站满了各品级的官员。
每一级台阶,象征着一种身份,由低到高,层层提升,直到青云之上,便是皇族。
祭坛当中,昭武皇帝以及皇室核心成员呈圆形站开,皇帝居于正心,在宗正司卿与太师的帮助下,正按部就班地完成祭祀礼仪。
祭坛的最外圈,是密密麻麻的金吾卫,卫士们间隔均匀地站着,他们穿着整齐一致的金色铠甲,巍然不动,看上去就像是一圈黄金雕塑。
台阶靠近祭坛的最上层,站着两个人,分别是太保独孤信与御林圣甲指挥使、天策将军田毅。
这一层通常会站四个人,但如今却空了两个位置。那两个本应站立于此的人,一个是正在祭坛上忙碌的太师,还有一個,是因身体欠佳而缺席的太傅姜浩。
奉天台外,有一道宫门,此刻也有数百名金吾卫把守着,禁止任何闲杂人等接近。
远远地,正对着这道宫门,卫士们的视线里,渐渐地出现了一个身着靛蓝色长袍的青年,他推着一辆木质轮椅,慢慢地靠近了。
两列金吾卫见到异状,立刻上前阻拦,但当他们到了近前,看清轮椅上的人后,他们却全都恭敬地站在原地行礼,然后让开了一条路。
青年继续推着轮椅前进,守卫宫门的金吾卫把门打开了。
青年推着轮椅畅通无阻,在沿途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他们慢慢来到了九十九级台阶的正下方。
青年轻声对轮椅中的人说:
“太傅,到了。”
“嗯。”
轮椅中的老者应了一声,他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接过青年递给他的拐杖,开始迟缓地攀登着九十九级台阶。
最顶层的祭坛上,昭武皇帝的祭祀仪式还在继续,雄浑的号角与鸣乐声此起彼伏,遮掩了底层的骚动,祭坛中的人并不知道底下发生了什么。
拄拐的老者仍在奋力地向上登阶,他每路过一层台阶,都会收获台阶两旁人们惊诧的眼神与细碎的议论声。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向上攀登,但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旁观者们的心情十分复杂,每个人脑子里都飞快地闪过了许许多多的可能。
老者越爬越高,终于,他渐渐能看到顶层的景象了。
这时,最上面几层台阶上站立的公卿们,终于是有人惊呼出了声音。
“太傅!?”
“姜太傅!?”
太傅姜浩,那个本应该中风瘫痪在家的缺席之人,此刻,竟凭借自己的力量登上了奉天台。
正在举行仪式的昭武皇帝,也听见了身后的动静,他非常不悦地转身,想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臣子在发出噪音。
但他转过身后,也愣在了原地。
他看见面容枯槁的太傅姜浩,赤红着双眼,正步履蹒跚地一点一点登上最后几级台阶。
他的脸已经完全瘦脱了相,没有了一点平常儒雅威严的帝师气质,倒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吃人恶鬼。
他头缠白布,一身素缟,这副装束在今天的环境、气氛中显得格外刺眼。
姜太傅几乎是竭尽全力,登上了最后一级台阶,他颤抖着双唇,喘着粗气,缓步向皇帝靠近。
昭武皇帝只在看见姜太傅的第一眼展现出了一丝惊讶,之后,他就一直冷眼注视着这个老人。
所有的皇室成员都惊讶且茫然地面面相觑,皇帝身后的太师与宗正司卿则皱着眉头,有不好的预感。
“太傅,你怎么来了?你的身体康复了?”
昭武帝发问。
姜太傅没有答话,他继续向前走了两步,如果放在平常,皇帝已经可以治他大不敬之罪了。
昭武帝果然有些不悦,他加重了语气:
“朕在问你话。”
太傅终于走到了他认为足够近的位置,他“噗通”一下跪在了皇帝面前,扔掉拐杖,从怀里拿出一封染血的信,双手举过头顶。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用仍然嘶哑地声音高声喊道:
“臣姜浩,有事启奏!”
昭武皇帝看了看姜太傅手中染血的信,眉头紧锁,但他还是耐着性子打算听一下。
“准奏。”
“臣姜浩,状告临渊阁阁主陆铭,此人与世外势力勾结,谋害我朝圣亲王,意图谋逆!其在得知我姜家正在调查事件真相后,担心阴谋败露,又指使手下行凶,杀害我胞弟汝阳伯姜磊及我子姜海!现有物证呈上,泣血拜请陛下依法严办!惩治凶手!还我姜家公道!”
姜太傅高声将对临渊阁阁主陆铭的控诉说完,在场的百官全都清晰地听见了。
这个原本应该掀起轩然大波的举动,却并没有带来预想中的效果。文武百官们听到姜太傅的话后,没有表现出特别震惊的样子,只有些许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尤其是前四排台阶上的人,他们都表现得格外平静。
他们的平静来自于昭武帝的反应。
他们看见,昭武皇帝从听太傅大声痛陈开始,直到话语结束,他的面色都没有一点变化。
于是,他们明白了,自己的情绪也不应该表现得过于强烈。
这种平静,一层一层从上往下传递,仿佛一种默契,凝固了所有人本应剧烈波动的情绪。
看着姜太傅手中染血的信件,昭武皇帝只是淡淡地说:
“太傅。朕正在祭祀先祖,不可对祖宗不敬。至于你所说的事,待春祭大典结束,再从长计议。”
姜太傅听完,不可思议地猛然抬头。
他直愣愣地盯着这个相伴了二十多年的君王,他不敢相信刚刚自己听到的,他突然觉得有点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
“陛下?您说什么?”
“朕说的很清楚了。你先退下。”
“陛下!臣的弟弟、儿子!他们都被临渊阁的人杀害了啊!陛下!!”
姜太傅跪着向前一步,他激动地想要抓住皇帝的龙袍。
“放肆!朕让你退下!”
昭武皇帝怒了。
“陛下!!姜家遭此横祸,姜家人的血就在眼前,姜家的血不能白流啊!陛下!”
姜太傅颤抖着双手托举着那封染血的信,他眼中热泪滚落,一点点向昭武皇帝挪动。
在场的皇族与百官,很多人都微微动容,似乎不忍心看到太傅这副模样。
然而,昭武帝并没有一丝恻隐的意思。
他此刻,只有自己的龙威被人冒犯的愤怒。
“太傅,朕再说最后一遍。退下!”
姜太傅依旧不依不挠地向前靠近。
昭武皇帝的龙袍终于被太傅枯瘦的手抓住了。
皇帝猛地一拽自己的衣袍。
“金吾卫何在!?”
一声威严的厉喝响彻奉天台的最顶层。
“…………”
然而,众人预想中的金甲卫士齐齐拔刀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甚至没有一个金甲卫士有动作。
皇帝的这声龙吟,就像不曾发生过,就这样融入了清晨的空气里,化作虚无。
昭武皇帝的脸上,极为罕见地出现了惊讶的表情,但很快,惊讶就转化为了极度的愤怒。
这种愤怒甚至让他的面容都有些扭曲,失去了原本的威仪。
他快步走到祭台边缘,走到负责安保工作的金吾卫中护军身边,恰巧今天也是身材高大的凌猛当值。
皇帝“噌”地抽凌猛腰间的长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大声怒喝道:
“你们聋了?想造反吗?”
凌猛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单膝跪倒在地,任由皇帝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与此同时,祭台上的,以及祭台下的所有金吾卫,也全都整齐划一地单膝跪下,甚至连那扇宫门处的守卫,也都跪下了。
他们似乎在无声地表达着什么。
昭武皇帝看着这些跪在地上金甲卫士,气得持刀的手开始颤抖。
“好好好!你们真的是打算造反!”
然后他举起刀,二话不说就往凌猛的脖子上砍去。
“陛下!”
千钧一发之际,皇帝的身后,太师急呼了一声。
昭武皇帝停住了刀,转身看向他。
“陛下,刀下留情啊。今日乃是春祭,见血恐非吉兆。请陛下三思啊!”
听到太师的话,昭武皇帝看了看周围的一圈皇室宗亲,里面还有几个年幼的皇子、公主,他皱了皱眉头,似乎有点顾虑。
思索片刻,他把刀一扔,指着凌猛,命令道:
“拖下去,杖责五十。押入天牢。”
这一次,金吾卫们没有再违抗圣旨,三个金甲卫士迅速地过来,架起了凌猛,顺便拾起了他的刀,一溜烟地把他拖走了。
皇帝转过身,看着那个仍然跪在地上,身穿孝服的姜太傅。
他冷笑一声,他知道,今天若不解决这个问题,怕是没法善了了。
他快步走到姜太傅面前,拿过他手上带血的信,冷冷地说道:
“姜家的血么……哼!”
他把目光投向了台阶上的群臣,喊了一声:
“陆铭。”
听到皇帝的呼叫,台阶第三排的官员中,一人应声出列。
“臣在。”
临渊阁阁主陆铭恭恭敬敬地向皇帝行礼。
姜太傅看见这个曾经的同僚,此刻的眼中,竟是要置他于死地的狠厉。
“把临渊阁的调查结果,跟朕,跟太傅,跟众位爱卿说说。”
昭武帝吩咐道。
“遵旨。”
陆铭从怀里取出一份奏折,这是呈交给皇帝的调查报告。
奏折被他展开,陆铭开始口齿清晰地念诵:
“经廷尉司与临渊阁协同调查,圣亲王殿下于天碑学院失踪一案,现已查明:垂云城城主秦王楚承绪、汝阳伯姜磊、岚州临天郡布政使贾谊三人串通世外势力四圣阁,于昭武二十九年腊月初一,在岚州天碑学院设下埋伏,刺杀我朝圣亲王殿下,公然谋反,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凶手行凶后,又使用未知手段掩盖现场痕迹,故而导致包括圣亲王殿下在内的七百三十一名受害人,目前均生死不明。”
“幸蒙陛下天威庇佑,临渊阁已查获物证两件,为姜磊与楚承绪来往书信;廷尉司抓获人犯一名,为主谋之一的临天郡布政使贾谊,经审讯,其对所犯罪行供认不韪,已收监于岚州州府五鹿城大牢。”
“经查,镇国公、太傅姜浩虽为姜磊胞兄,但对其弟所犯罪行并不知情。然此案中,姜家势力参与颇多,牵连颇深,现已对相关人员采取行动。调查过程中,临渊阁共有四名星使遭四圣阁杀害,不幸殉职,廷尉司亦有衙署人员遭秦王楚承绪杀害。后续调查——”
“住口!一派胡言!血口喷人!你们这是贼喊捉贼!”
陆铭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姜太傅嘶吼着打断了。
但仅仅是这么多内容,已经让全场哗然,这一次的骚动,远比刚刚姜太傅指控临渊阁时要大的多。
听到这些的话姜太傅,浑身颤抖,目眦欲裂,他想冲向陆铭,但却被金吾卫给拦住了。
昭武皇帝朝陆铭招了招手,他心领神会地走上台阶,掏出了两封书信,呈交给昭武皇帝。
昭武帝把信拿在手上,冷漠地看着被金吾卫控制住的姜浩。
“你自己看看吧!”
昭武帝把信摔到太傅脚下。
太傅捡起那两封信,一封是弟弟姜磊写给秦王楚承绪的,一封是秦王的回信。
太傅慢慢地打开弟弟给秦王写的信,他的动作有点迟疑,他似乎在害怕。他的目光随着文字上下移动,他的身体开始颤抖,抖得越来越剧烈,看到最后,他的手已经握不住信,信纸就这么从指间滑落。
“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仲基怎么会……怎么会……”
昭武皇帝看着太傅这幅如遭雷击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
“你还跟朕说什么‘物证’,这封信,是姜磊给你的吧?这不过是他们原本阴谋里的一环,这才是真的‘贼喊捉贼’。至于他和伱儿子的死,恐怕是眼看东窗事发,被我那个心狠手辣的弟弟灭口了。”
姜太傅茫然地看着昭武皇帝,他的脑子嗡嗡的,他还没从刚刚那封信带来的震惊中缓解过来。
皇帝的语气缓和了一点,他继续说道:
“太傅,你与朕一样,都被自己信任的弟弟蒙蔽、背叛了。你失去了你的儿子,朕也经历了丧子之痛,朕何尝不理解你的痛苦与愤怒。朕刚刚一直让你退下,就是不想在这里刺激你,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姜太傅只是颓然地跪在地上,失魂落魄,对皇帝的话也毫无反应。
皇帝走到台阶边缘,看着下方,又补充道:
“至于你卧病期间,你弟弟姜磊在做的事,朕也一直清楚,朕冷眼旁观,只是想看看这帮乱臣贼子究竟搞出什么花样。他跟你说的,那个‘天碑学院幸存学子’,就是台下的人吧?”
顺着皇帝的视线,众人面上都不动声色,背地里却纷纷向陪伴姜太傅来的那个青年投去好奇的目光。
见姜太傅不回应,昭武帝接着说:
“你今天带这个人来此,难不成指望他能成为你的‘人证’吗?这个所谓的‘幸存者’,他的身份是真是假,你可有验证过?恐怕,又是你弟弟制造出来误导你的伪证吧?”
昭武帝一挥手,台阶下的数名金吾卫立刻向着伴随太傅而来的青年靠拢,打算将他拘捕。
见状,姜太傅终于回过了神,他出声阻止道:
“此人确为天碑学院学子,臣已验证过,且其父为太师府府官,太师可以作证。”
昭武帝听闻,看向了身后的太师。
满头银丝的太师立刻上前,回应道:
“禀陛下,太傅所言非虚,确有其人,此学子名为徐林。”
“哦?那好……陆铭,如有需要,务必将此人带回临渊阁好好查问。”
“臣领旨。”
皇帝又转身回到太傅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太傅,今日这场闹剧,该结束了吧?”
姜太傅沉默了一会,匍匐在地,缓缓开口道:
“罪臣姜浩冲撞陛下,扰乱陛下春祭大典,冒犯天威,罪无可赦,请陛下降罪。”
“你我君臣之间,何至于此。太傅,念在你大病初愈,又经历丧子之痛,今日之事,朕不与你计较。回去好生休养,将来,朕还需要你的臂助。”
皇帝一边说着,一边打算托起跪倒在地的姜太傅。
但姜太傅并不领情,只是倔强地保持着五体投地的姿势。
昭武皇帝见状,皱了皱眉头。
“太傅?”
“罪臣姜浩,感恩陛下宽宏。但臣经此大难,身心皆废,已是无用之人,愿乞骸骨,归于乡里,了此残生。”
昭武皇帝听到这个,倒也不意外,但他并没有答应姜太傅的请求。
“太傅,此事再议。你的身体刚有好转,不宜奔波,还是留在京都好生修养吧。太傅府的待遇一切如常。”
皇帝说完,又向金吾卫招手。
“来人,送太傅回府。”
“多谢陛下关怀,不过,臣自己可以回家。况且,我自己的儿子没了,我得把别人家的儿子好好地还回去。”
姜太傅说完,也没等皇帝回复,直接站起了身,拄着拐杖就开始下台阶。
他的身体经过刚刚剧烈的刺激,已经到了极限,他下台阶的每一步,都走的无比艰辛。
所有人都默默看着太傅,却无人敢上前搀扶。昭武皇帝见姜太傅对自己的好意不领情,也只是略微有点不悦,未多加理会,转身便继续自己的祭祀。
徐林在台阶下面一直看着,看着姜太傅摇摇欲坠的身形。终于,他受不了了,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能这么冷漠地旁观,他几个箭步冲上台阶,来到了太傅身边搀扶住他。
徐林突然的举动,引发了金吾卫的警戒,台阶上的金甲卫士纷纷拔刀,将他与太傅围住了。
对于这个情况,昭武皇帝并没有理会,倒是另外一个威严的声音出言了。
“不得无理,都退下,没听到陛下刚刚的话吗?让太傅回府。”
说话的人,是站立在第一排台阶的,御林圣甲指挥使、天策将军田毅。
金吾卫们闻言,纷纷撤回到原位。
被解除包围的徐林,眼神缓缓地从台阶之上、祭台之上的人身上扫过,似乎想要记住今日所有高高在上之人的模样。
他这个不善地眼神被很多人看在了眼里,他们都露出了玩味的表情,不知是否在心里嘲笑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
有了徐林的搀扶,姜太傅终于是平稳地下了台阶,回到了自己的轮椅上。
徐林刚想问太傅什么,却被太傅阻止了。
太傅示意他走,先离开此处,徐林便推着太傅向着奉天台的宫门外走去。
昨天夜里,萧崎突然登门拜访,告知了徐林太傅府发生的惨案。徐林在震惊之余,更是伤感、同情于姜太傅一家的不幸,所以当萧崎提出需要他今天一早陪伴姜太傅来奉天台时,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从天碑学院返回京都的一路上,他受到了姜家多次保护、照顾,姑且不论姜家一直以来的口碑如何,就单说这样尽心尽力调查真相的姜家要谋害圣亲王殿下,那是绝不可能的。
所以,他刚刚听到临渊阁所谓的调查报告时,要不是来之前被太傅告诫过绝不可轻举妄动,他已经冲上去将那个胡说八道的老头痛扁一顿了。
眼看出了宫门,徐林终于忍不住地问:
“太傅,刚刚那个临渊阁的人这样诬陷我们,为什么您不跟他们理论?”
姜太傅闻言,摆了摆手。
“徐公子,还要多谢你今天能陪我走这一遭。本来以为需要你出面作证,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不仅没有惩治恶人,还暴露了你的身份,实在抱歉。”
“太傅,我这些都是小事,倒是您这边,刚刚为什么不跟他们澄清啊?”
“徐公子,你有所不知。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刚刚陛下给我看的那封信,的确是我弟弟姜磊所写,也确实在与秦王商议圣亲王殿下死后,如何谋逆夺权之事。”
徐林一惊,直接愣在了原地,轮椅也忘了推。
“这怎么可能!?那封信肯定是伪造的吧?”
“不。我们姜家的书信,我弟弟姜磊的笔迹,世间无人可以伪造。姜家人的书写习惯,都是从小练习的特殊方法,几乎每一个字都有一处隐藏的专属痕迹,就像暗号一样,只有姜家人才能看的出来。我仔细看过,那确实是我弟弟姜磊亲笔写的信。”
“那……那……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隐情吧!?”
徐林还是不敢相信,汝阳伯姜磊真的谋划杀害圣亲王殿下?意图谋反?这真的可能吗?
“你说的不错……这里面一定有隐情。所以我没法在这里辩驳,而且……最关键的并不是这个。”
姜太傅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已经恢复了平静。
“最关键的?最关键的不就是事实真相吗?”
徐林不解。
“不……最关键的,是陛下得到了他想要的‘真相’。”
姜太傅拍了拍徐林的手臂,示意他继续前进。
“徐公子,走吧。这条路,恐怕我们要一起走很长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