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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子见陈枫也不知道如何呼吸纳气,黯然神伤。
陈枫记得上一世茅山是道教很知名的一个地方,便道:“你身处茅山,多去找同道交流不就是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呢。”
白云子只好点头,但还是有些不甘心。
陈枫见白云子对炼丹恋恋不舍,便拍了拍他肩膀,道:“老哥带我去参观参观,看看你有多少好东西,让你如此舍不得。”
白云子便领着陈枫参观他的炼丹室。
“你看,这边是炼丹炉,火烧得可旺哩,若鼓起风来,铁都能化了。”
便开始炫耀他的宝贝:
“你看,这是云母,这是水晶,这是朱砂、钟乳、曾青……”
这天上飞的,地上长的,土里埋的,五花八门,简直是后世小型自然博物馆。常见的,稀有的,便宜的,昂贵的,林林总总,怪不得他这么缺钱。
待走进一锅炉处,白云子颇为骄傲地介绍:“你看,这便是丹砂升银之所。”
陈枫看去,只见灶台置着一个铁锅,上面又合着一个倒扣的铁锅,接合处用麻绳裹泥,缠了一圈又一圈,想是用作密封。上锅锅顶竖着一弯曲铁管,接合处同样用绳泥封好,铁管另一头伸至一深桶之中,桶中置水。
陈枫哪里看得懂?
白云子便卖弄起来:“此器专用于炼升水银。先将朱砂粉碎,平铺于下锅。待锅下生火加热,锅中之气上升,由曲型铁管通至冷水之中,水银则凝结而出!这就是‘下火上凝’的炼汞之法,你没见过吧?”
这不就是升华冷凝的原理么?陈枫不由想起上一世时,曾在某边远山区见过少数民族土法酿酒,也是上下两口锅,结构虽有异同,但原理是一样的。
白云子炫耀完制汞之术,又介绍起鼓风,坩埚,火钳等诸种工具,真是各有妙用。
到最后看着满屋奇珍、器用,白云子却感慨道:“可惜了,始终未成仙丹。”
“差生文具多。”陈枫暗笑,便拉着白云子回去看看李重润。
好在李重润已出疹,疹子均匀红润,听白云子说这是好迹象,待出个三两日便能退去,就渐渐好了。
果然,两日后,疹斑开始淡化,小家伙精神头也足了起来,便开始讨吃讨喝。可道观里,又能有多少好吃的?玉林只好连哄带骗,糊弄过去。
这一日几人正在闲聊,却听见外面几人叫门声。幼宜一听,忙道:“是师兄他们回来了。”便要去开门。
白云子却拦住了她:“先别让他们进来。”又指着李重润道:“这个小润儿还没康复,他们进来就不大好出去了。”
陈枫心想,这不就是后世的自我隔离?
幼宜便在院内隔着大门解释起来:“李师兄、薛师兄,你们几个暂时还是不进来为好,里面有个麻疹患儿,进来就出不去啦。”
白云子则向陈枫道:“我这七个徒弟,外出办事,如今才回来。”
陈枫笑道:“莫不是老哥要他们帮你赚钱去了。”
白云子讪笑:“不提了,不提了,如今兵荒马乱的,倒也难为了他们。”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陈枫便到院墙下,向外朗声问道:“敢问现在扬州那边有何消息?”
便听到外面有人回道:“官军已经收复了扬州,就连润州也被新上任的江南道大总管黑齿常之给收复了。扬州之乱已平。”
这是个好消息。
陈枫又问道:“那徐敬业呢,抓到了没有?”
有另外一个人回道:“哪还用抓?听说此贼还想乘船逃至高丽,却不想沿江刚过海陵地界,脑袋就被属下给砍了,连带那几个陪他造反的部下们,一起传首神都呢。”
一场轰轰烈烈的反武起兵,落得这么个下场,野心家们算是死的活该,只可惜了扬州润州的百姓遭此兵燹,只可惜了陈敬之等尽忠职守的地方官员枉死其手。徐敬业他们不仅对不起他们,也辜负了那些忠于李唐之人的信任。
陈枫没听到骆宾王的消息,又问了一句:“那个骆宾王可有消息?”
外面人又回道:“听说跟唐之奇、徐敬酋他们一道被反水的属下砍了头。”
石强听了脸色一变,但不好表现出来,待陈枫回来后,找了个僻静时刻,向其责道:“你不是说老爷能逃出来么?最后还不是一样丢了性命!”
陈枫面露不悦:“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徐敬业还说他找到废太子了呢,你也信?”
石强却梗着脖子,反驳道:“怎么能不信?眼见为实,我当初曾亲眼见到过太子爷站在台上,要大家伙以后都听大都督的!”
陈枫暗笑,也不知是这老小子眼神不好,还是当初自己化妆化得好亦或装腔装得好,这家伙最近和自己朝夕相处,竟没认出来。
虽知道对方对自己还不服气,但鉴于心中那两块悬石落地为安,陈枫心情也好了起来,便没跟一个仆人计较,只是道:
“有时眼见也不一定为实,耳听就更可能为虚了。用你那聪明的脑子想一想,若是先生被抓了,徐敬业恨他入骨,不当场亲自动手杀了他,以震慑军心,还留待给他那些反水的属下提头领功?”
说完便要找白云子去,临走时又想起一事,便丢下一句:“以后称呼徐敬业为徐逆,若再听到你称呼他为大都督,便自谋出路去吧!我不想平白惹祸!”
祸从口出。徐敬业起兵反武,朝廷早已将其定性为叛逆,之前或还有人在首鼠两端地观望,现在他已经身败名裂,谁还客客气气地称呼他为大都督,不是同情者就是追随者,一旦被人举报到官府,哪有什么好果子吃?
陈枫这声提醒,也让石强吓出一身冷汗。
等陈枫找到了白云子,则问道:“先生,
这柳白磨粉前,你说是晾干好还是烘干更好?”
白云子稍微斟酌便回道:“按理说晾干最宜而烘干最快,但烘干后功效是否减弱,尚需观察。”
陈枫则笑道:“还得借你那外面几个徒弟一用。”
“没事,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正好也方便。”便隔墙吩咐起来。
陈枫感觉过意不去,便架起梯子爬到墙头向白云子诸弟子道谢,见外面有七个人,心道:“这是茅山七子?”又回头看了看白云子,怎么瞧也不像是有绝世武功的。
“小弟陈枫,在此麻烦诸位兄长。”
诸徒里为首的一人,则拱手笑道:“既然师尊有吩咐,小友不必客气。我叫李含光,以后称我李兄便罢了。”
又一一介绍起其他六人,分别叫薛季昌、胡紫阳、焦静贞、张太虚、王仙峤,田虚应。
陈枫见白云子一干弟子中,最大的有三十出头,最小的也有二十,便一一招呼。
谁料白云子听到几徒弟竟与陈枫称兄道弟,便吹了吹胡子,向外骂道:“不行,这小子是我老弟,你们得尊称他师叔!”
众徒面面相觑,只好恭恭敬敬向陈枫行礼,然后齐称:“师侄见过师叔。”
面对比自己年长的众人,陈枫忙摆手:“别听他的,咱们各论各的。”
可有师门规矩在,众人又哪敢听陈枫的?
陈枫心虚,只好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