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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宫城殿
武则天正阅着一堆奏折,上官婉儿匆匆上来递出一条密奏。
武则天接过后,检查火漆完好,便拆出其中密折,一目十行看了起来。
只见其“啪”的一声将纸拍在桌上,正要发作,又问道:“房陵那边有没有上表。”
上官婉儿回道:“右监门卫刘仁景上表请轮换戍守。”说着又在武后没来得及批阅的一堆表奏里翻了一遍,很快便抽出一张。
武后看完,也不表态,又将刚才的密奏递给上官婉儿:“你怎么看。”
上官婉儿接过一看,上面写道:某月某日匦使判官马南欲进庐陵王邸,不成,与监门卫起隙,后,退。
其稍微思考,便回道:“刘仁景之表,恐怕就是因此事而上。”斟酌片刻后,又道:“匦使院新立,不好削其权柄,马南为武相所荐,怕他是一时得意,才几酿祸端。”
武则天点点头,道:“传武承嗣。”
武承嗣乃武则天侄儿,现任春官尚书、同凤阁鸾台平章事。
原先武后之父武士彟娶原配相里氏,生下武元庆与武元爽,后续弦杨氏,生有武后。武士彟死后,武元庆与武元爽两兄弟无礼继母杨氏,苛待武后。故待武后上位得势,与高宗共治天下,便寻机徒两兄长于边远蛮荒之地。
后来,武后择其大兄武元庆之子武承嗣承祖父周国公爵位,继武氏香火,便将其召回。同时将二兄武元爽之子武三思也一并召回。武承嗣从此一路平步青云,如今官至宰相。
很快,一个三十多岁气宇轩昂的男子匆匆入殿拜见。
武则天面露微笑,让宫女为其赐座。
“武承嗣,你日前上书追封武氏先祖为王,立武氏七庙,朝议如何?”
武承嗣起身回道:“朝野议论纷纷,有说先祖无功,不足以立王的。还有说陛下不公,私于所亲的。更有人把陛下比之吕后,请陛下引以为戒的。”又哼了一声:“我看这些人都该杀!”
吕后于汉高祖刘邦驾崩后临朝称制,为掌控朝政大权,大封诸吕为王。到后来吕后病死,刘氏诸王趁机联合重臣,内外群起而杀诸吕。吕氏一族,不分男女老少皆斩之,直至灭族。
武则天冷笑道:“你去跟他们说,朕封先祖,乃追尊亡者,自与吕氏不同。让他们不必为朕操心。”
闻言,武承嗣跪泣道:“陛下孝心,天地可鉴,若他们还要阻拦,侄儿必以死相谏,不辜负陛下所托。”
“起来说话。”武则天待其站起,又道:“你有忠心有孝心,是好的,但不妨多一点兄友弟恭之心。”说着,又示意宫女递给他刚才那条密奏。
武承嗣打开一看,瞬间脸色煞白,忙匍伏于地:“这人胆大该死,侄儿只是让他代我过去慰问显弟,却没想这人狐假虎威,作威作福,冲犯了显弟。我这就去治他的罪!”
武后却转而问道:“鱼保家为徐逆做兵器一案,结否?”
武承嗣见武后突然换了话题,不由诧异,想了想后才答道:“索将军刚结案,查为属实。鱼保家以谋逆论处,判腰斩。其父鱼承晔虽不知情,因其子大逆,连坐,待秋后问斩。正要请陛下披红。”
武则天道:“鱼保家业已成年,在外面做什么,其父又哪能时刻跟着?此案不宜牵连过广,鱼承晔褫夺公职即可。”
此时,武承嗣便明白了天后之意,心道:“这个马南怕保不住了,壁虎断尾,壮士断腕,只好保自己了。”于是一时失落起来。
武承嗣正要退离时,又听到武则天道:“以后李显那边你不用过问,他只要在那边乖乖的,就挡不了你的道。武氏一族的家业总要靠你来支撑,还是多想想如何光大门楣。”
“谨遵陛下之言。”武承嗣又恢复了神气。
待武承嗣离去,武则天便在监门卫刘景仁的表奏上批道:“不必轮换,加派一千。”
随后,又翻出另一条密折,只见上面记道:“庐陵王抄颂经书,书名如下……”
想了一想,武后心道:“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你够聪明,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又吩咐起上官婉儿:“拟个旨,派十个宫女去房陵伺候,再赐一应生活用物。”
虽未明说,但武后之意,上官婉儿如何不明白?便提笔拟了一道旨,经武后过目之后,加盖印玺便发了出去。
当晚,武承嗣府邸书房里,坐着两人。
主座之上自然是武承嗣,客座之上坐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这人乃武三思,是武承嗣堂弟。
“你的主意还是冒失了一些,差点害得连累我。”武承嗣将今日面圣叙述了一遍,便抱怨起来。
原来派匦使判官马南去房陵一事,人虽是武承嗣派出的,但主意是武三思出的。若事成,则催着武后尽快王天下。不成,则要另想办法徐徐图之。
武三思思索片刻,笑道:“这次是试探,既然姑母心意如此,既暂且留着那废材,总之他窝在那里不会有什么作为。我们好专心另辟蹊径。”
武承嗣看了一眼武三思,又问道:“马南回来禀报说现场有人助力他,那些人是你安排的?而且好像还有其他人也在场。”
武三思陪笑道:“我本想派他们过去行刺,但监门卫防守太严,没机会下手,便留在那里好帮他打配合。至于其他人就不晓得了,不知谁走漏了风声。”
“你为何不提前跟我说?”
“我想着若行刺成功,就不用你出马了,这样也能摘清你,总归是好事,便没和你招呼。”
“哼,你有什么心思,难道我就不知道?但现在远没到那个时候,好歹等豆腐出锅了,你再心急不迟。现在唯有兄弟齐心,才能利于武氏。待将来豆腐熟了,再争抢才有意义。”
武三思连忙起身作揖,苦着脸,做痛心疾首状,道:“大兄之言实令小弟心伤,今日小弟剖心剖腹就直言了,有什么对与不对的,您就多担待。
大兄乃周国公,是我们武氏一族的主心骨。等将来神皇不在了,还要你来挑起大梁,光耀武氏。做小弟的只会唯大兄马首是瞻,尽心尽力在一旁辅佐,哪会去想那些不该想的?只望将来大兄得偿所愿时,还能记得兄弟苦劳。”
看着武三思连连请罪,武承嗣便将其拉起坐下。道:“不管是我的也好,还是你的也罢,都是姓武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先把咱们姑母给推上去,之后再各显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