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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伊们的开心与烦恼
本来表姐表哥在我家长得好好的,可祖父去世了,祖母的身体也每况愈下,父亲又在乡下,为了不给家里添麻烦,大娘娘和姑父就让伊们回家去,但伊们已习惯于我家的生活,更习惯于待在祖母身边,就是不愿回去。
大体上记得,其时,表姐表哥已读小学,学校离我家和大姑家挺近,都是十多分钟的路程。伊们放学后,总是赶紧跑到我家来,跟祖母和我们待在一起。夏天,树上有各种水果,伊们就像蚂蚁一样,“蹭蹭蹭”地爬到树上就开吃了,不洗不擦,也不管它们是否成熟,“咔嚓咔嚓”地嚼着,美得跟财东老爷一样。
等伊们吃饱了,才想起树下的我们,低头一看,我们正眼巴巴得望着伊们流口水,伊们更得意了,一边炫耀着,一边给我们扔些下来。等玩够了,才“吱溜”一下从树上下来,将衣襟里的好吃的都给了我们,却将藏在衣兜内的拿给祖母,祖母笑盈盈地接过来,放在桌上,也不吃。
冬时,伊们回来,见没啥好玩好吃的,就围坐在火炉边写作业。母亲做了饭,伊们也不吃,因为姑父不让,所以,伊们就饿着,饿着和祖母和我们待在一起,一直磨蹭到很晚,在祖母的再三催促下,才恋恋不舍地回去,还一去三回头的。
为了能让伊们回家,姑父就在放学路上等,可不知咋地,表哥就是不愿回去,为了躲开姑父,他有时就逃学提前跑回来。
姑父知道了,回去就是一顿暴揍,这样一来,成了恶性循环,表哥更不愿回家了。
姑父只好到家里来接,开始态度还好,连哄带劝地,祖母也连声催着伊们回去。可拖得时间一久,姑父脾气就上来了,再无二话,直接开打。
一次,他把表哥赶到大门口,从后面踢了伊一脚,把伊踢了个大马趴,直流鼻血,他还不解气,伸出手,老鹰抓鸡崽般提起伊的衣领,又是一脚,表哥又是个大马趴。
气得祖母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儿地咳嗽,气喘吁吁地走到跟前,用拐杖夯着地面说:“好,好,打得好!你就打吧,来,给你拐棍,用这个打,把他打死,打死了就省心了!打死了他再也不来了!!”
表姐没表哥胆子大,她听话些,让回去就回去,但逮着空儿便跑回来,来了只待几分钟,然后赶紧走人,所以表姐倒是很少挨打,但她对那个家生疏得很,对自己的父母生分得很。
不过,说真的,姑姑姑父对表姐表哥也似乎没对表妹表弟那么好,也许,人真的是这样,不管是亲人,还是情人,总要在一起相处,只有相处,才能生情。
二表姐长大成家后,生了三个孩子,二女儿生下后,因计划生育之故,就让她长在祖父家,长大后才接回来。
可正如她自己所说:“也不知咋地,明明是我自己怀胎十月生的,可老也想不起来。她回来了,我总是小心翼翼地待她,怕她觉得生分,可就是显得生分,怎么做都觉得别扭。人家自己也这样,我再对她好,她都不高兴,可一回到她爷爷家,她就又跳又唱,话多得说个没完,唉……”
后来,她又说到表姐表哥:“反正,他俩跟我爸妈感情不深,也不恋家,早早出到社会上,走错了路,离婚的离婚,一次三次,结果,到现在还是一个人;吸毒的吸毒,戒了一回又一回,如今,还在局子里,唉,你说,这到底该怪谁?”
是啊,我聪颖活泼的表姐表哥走到今天这一步,到底该怪谁?
每次想起伊们,想起伊们做的错事,我就痛心疾首。
曾有一次,我疾颜厉色地去教育表姐,说了半天,她就说了一句话:“唉,好妹子哩,你咋能知道,知道我心里的难过……我不过,不过就是想有个家……”,此话一出,我心里就隐隐作痛,再也无法开口了,不由地原谅了她。对表哥,亦是如此。
第十三章我也挨打
说到挨打,别以为我就是蜜罐子里长大的,同样地,我也挨过打。
记得刚上小学时,有图画课,要用蜡笔,回家后,我就向大人要。那是冬天了,父母亲一起出了门,我赶紧追到门外,提醒他们别忘,他们也答应得好好的。
直等到下午,父亲才夹着一个包袱回来了,我屁颠屁颠地迎上去,高兴地喊着:“爸爸,爸爸,我的蜡笔呢?”
父亲沉着脸一言未发,抬手就将包袱砸过来了,把我打了个狗吃屎。
我一下就懵了,趴在地上,呆了一会儿才哭出声儿来,见父亲已进了窑洞。
祖母颤微微地来了,也不理我,直接向父亲问罪:“你疯了吗?进门就打人……”
只听父亲说:“要蜡笔,要蜡笔,要不是给她买蜡笔,钱能丢吗?妈,八十多块钱呀,两个多月的工资,就这么,没了……”我这才明白,都是蜡笔惹的祸。
祖母沉吟了一下,缓了缓语气,说:“哦,把钱丢了,多大的事嘛,不要紧,我这儿还有点儿钱,你们拿去用。不过,钱丢了,也不能打人呀,你看把娃儿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
“不要紧,妈,一包棉花能把她打成啥样儿”,父亲开慰着祖母。我这才知道,我不过挨了棉花的打,也不好意思赖在地上了,就悄悄起了身,回到祖母房中。
棉花事件之后,过了一年,悲惨的命运就来了:我被结结实实地暴揍了一顿。
二年级时,县上某单位买了电视机。
我的邻居有姐妹俩,姐姐叫瑛,妹妹叫敏,她俩都比我大,我们三个同校同级,放学后,常在一块玩儿。
这瑛虽是姐姐,但却脸色苍白,不爱说话,看起来倒像妹妹,敏就健壮刁钻多了,馊主意都是她出的。
一天傍晚,她俩约我们仨去某单位看电视,本想告诉父母,但敏一再撺掇,不能说,说了他们不让去咋办?心里就开始打架了,一个心说要给父母说,一个心说不能说。
最后,对电视的好奇占了上风,就没言语,偷偷地跟着她们去了。也不知是啥单位,只记得坐在长条椅上,硌得屁股生疼,电视一点儿都不好看,不知谁和谁在打篮球,打得乱七八糟,我们看得稀哩糊涂。
实在没兴趣了,就想回去,跟她们商量,可她们却不走,说后面有好看的呢。我一看,外面黑咕隆咚的,也不敢走,只好等着。
等着等着,眼皮就睁不开了,不由自主地,去见了周公。
等她们叫我们醒来,已不知啥时辰了,高一脚低一脚地出来,看见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一阵微风吹过,地上的树影就扭着身子跳起舞来,月光下的景物像戴着一层白纱,朦朦胧胧的,泛着银白色的光亮,真好看。心里就模糊地涌上一些想法,想着长大后要当个画家、作家或音乐家,要把这样的景致画出来、写出来或唱出来,一路想着回到家,发现大门没关,心里略有点奇怪,但也无甚要紧,管它呢,实在太困了,不停地打着呵欠,上了床,连衣服都没脱,就睡着了。
“啊!”,一阵剧痛袭来,我大叫一声,跳了起来,睁眼一看,见母亲站在面前,怒目圆睁,一手叉腰,一手拎着笤帚,简直就是凶神恶煞!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惊愕不已。
“说,昨晚到哪儿去了?害得我们找了大半夜……”母亲质问道。
“啊?哦,我,我们看电视去了……”我回答着,心里有点明白了。
“啪!啪啪!”母亲手一扬,笤帚就抡过来了,打得我跳了几跳。“看电视?看电视为啥不给我们说?”母亲边打边吼。
“本想说来着……呜,呜呜,可她们不让说,说要是给你们说了,呜,呜呜,你们,你们就不让我们去了……”我一边哭一边解释。
“啪!啪啪!啪啪啪!”又是几下。“不让去?不让去就不说了?不让去就整我们?还三个,三个都不见了,半夜三更的,我们知道你们去了哪儿?是不是被狼吃了?”母亲喊叫着。
“哇,哇哇,哇哇哇……”我痛得大哭起来。
“说,以后还这样不?啊?”,母亲一边喝斥,一边又“啪啪啪”地给腿上赏了几下。
“啊!啊……”我疼得眼泪串子直往外滚,赶紧说好话:“妈——,妈——,不了,不了,妈,以后再也不了,一定给你们说,啊,啊,妈——,妈——,别打了,别打了……”我边跑边连声求饶。
“啪啪啪……”母亲还不放过我,追着赶着得打:“不打你?不打你你记不住,今儿我就让你长长记性……”
“奶奶——,奶奶——”,我大叫起来,咋就一觉睡糊涂了,把这么坚实的后盾给忘了?
“行了,行了……”祖母早就想救我于危难,赶紧接了茬,“行了,娃儿她妈,都知错了,还打啥嘛。娃娃么,哪有不犯错的?唉,我说娃儿呀,以后一定要记着,不管去哪儿,都要给我们说啊……”边说边夺过母亲手中的笤帚。
“嗯,嗯……”我连连点头答应。
“哼,记住你说的话!”一看祖母出了头,母亲悻悻地扔下这句话,返身走了。
“唉,你说你,这打挨得,冤不冤,去看电视咋不给大人讲嘛,半夜了还不回来,害得你爹妈到处找,活该挨打……”祖母一边絮叨着,一边把我拉进房内,倒水洗脸。
晚上,屁股疼地不敢挨床,隔天,小腿上就青一片紫一片的,唉,这打挨得,的确是长了记性,至今仍记忆犹新。
我是老大,出了事,似乎就该我负责,但其实,我不过是个冤大头。我们仨,各有特点,我其实是那个最老实的,不信,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