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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憋屈事的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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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俗听爹娘说了半天,有些似懂非懂,于是就问爹娘,那对母子是谁,和三婶子家什么关系。

    国公爷夫妻也不清楚,就知道那大概是在常平大婚后不久,秦夫人娘家的四邻八乡都知道现在的秦夫人是个大富贵人了,于是第二年春末夏至的时候,秦夫人娘家那边就有个远房侄子来京投亲,一开始没说投亲的,只说入京中讨生活,被偷了钱袋子,于是找到浩荡三老爷家里,对门房把秦夫人母家的事说的个清清楚楚,门房不知就里,就把人给带了进去。

    浩荡三老爷和秦夫人都是心地善良的人,秦夫人也知道那个叫倪大柱的所谓的侄子和自己娘家关系远的不能再远,就是叫自己爹来怕也说不清楚,真想弄明白,怕要好好查一查几家家谱,只能说算得上是乡里乡亲而已。但是看着大柱子的媳妇病弱的就差没拄拐杖,孩子又小,于是三老爷浩荡就吩咐府里打扫两间客房,给他们一家暂住,等大柱子找到差事,再帮扶几两银子,也算做了一桩好事,为自己儿孙积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救一家呢。

    没成想这一家一住,就住在三老爷家里不走了,大柱子以他媳妇病弱没人照顾为由,也就不找差事了,反正住在三老爷府上,那就是客人,三老爷家里肯定是管吃管住的,而且浩荡三老爷家中极为富庶,他们一家作为客人加亲戚,就是再低等寒酸,每顿饭都至少有一荤两素加一汤,还是厨房做好了送过来,逢时过节三夫人也都这样那样的给一点,这日子过的可比乡下种田不知强多少,他们一家都舍不得走了,觉得三老爷家不少他们家一口吃的。

    三老爷看久了也看不下去,为大柱子前后谋了两份差事,但大柱子都不肯干,就说要照顾媳妇,叫他在自己家里帮忙打杂,他也不愿意,说不好再麻烦三老爷,三老爷让他一家搬出去,自己为他们找房舍,大柱子又以媳妇病弱,不好搬迁颠簸劳累为由,就是不走,只要等媳妇身体好了再说。

    三老爷也确实不好叫家丁来蛮横的,万一大柱子和金氏夫妻一条心,就是拼着不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金氏看着就像一口气还没断的人似的,真要是闹出人命,可就不好了,而且现在周遭四邻都知道这一家人住在自己家,还是“亲戚”,真要动了蛮的,就算没惹出人命,那这之前的一场帮扶非但分文不值,还会惹出欺凌弱者,不仁不义,见死不救的一堆恶名,三老爷身为顺天府府丞,职位首要接手处理的就是京都的各项民事案件,这样的事若还发生在三老爷自己家里,对三老爷本人的官声肯定是个极其坏的影响,所以三老爷为这事还真就愁住了。

    后面为了撵走这一家,三老爷暗示了厨房,每顿饭就给他们一家两个带点荤腥的素炒,觉得大柱子这么个人有手有脚,还这么懒,天天在府里游手好闲,一天到晚逮着个人就坐着吹起来,还把自己媳妇和他家说的多亲多亲,他不干活,府里的下人还要当差呢。

    大柱子是个男人,府里规矩严,根本进不了秦夫人里屋,但是他媳妇金桂芳是个女子,加上孩子又没多大,就可以时不时去三夫人秦氏屋里坐坐,聊聊天,加之这个女子看起来病的太重似的,丫鬟也不敢推搡,真要倒地不起,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也看不出来,万一闹出人命,加之一家没卖身府里,都是良民,对浩荡三老爷的仕途可是个大威胁,秦夫人心善,想着来也就来了,时不时有个什么零碎布料,散碎银子也都给她们母子带着,加上屋里吃得多,小孩子是天天坚持要来,每次金桂芳都把孩子一起带着。

    今年开春后不久,估计是浩荡三老爷吩咐裁剪给他们家的例菜,人闲着就会馋,有一次,金桂芳带着她儿子和以往一样到三夫人屋里坐着,到吃饭时也不走,当时桌上有一副多余的碗筷,是因为三老爷还没回来,等菜上齐的时候,三夫人还等着金氏自觉离开,不然自己吃不下去。不料,金氏不等人说话,直接上桌坐下来就先吃,三夫人当时看呆住了,后来心里缓了好几遍,觉得这母子太可怜,大柱子又懒,怕是都馋了,偶尔吃一次也没事。可谁知,这就一吃,这对母子就不走了,大柱子没差事,这对母子有差事了,就是每天按时去三夫人屋里蹭午饭。

    三夫人是特怕她们来,就怕把病气过给家人,然后三夫人便与她们母子打游击战,饭吃的是早一顿晚一顿的。可不管是早还是晚,午饭总是要吃的,她们母子于是每天辰时末就去三夫人屋里等着,等到了饭,吃饱了再走。

    因为常平成家后也入仕了,就在自己的小院里关起门来过小日子,可常安每到休息日不在家塾时,总要和爹娘一起吃的,都撞见了她们母子好多回,越遇到多了就越烦躁,当场是不好发作,可等这对母子一走,立马冲着自己亲娘就找麻烦顶嘴,三老爷虽然觉得儿子太不像话,但是也很是能理解,加之儿子马上要考科举,总不好揍一顿,没办法,也就给常安弄了个私人小厨房,让他回家自己想吃啥就吃啥。

    这下好了,秦夫人灵光一闪,凡是有啥好东西,就偷偷塞到大儿子院子里,叫媳妇徐氏自己看着弄,再就给小儿子开个小灶,自己和三老爷呢,就在豪华的内院正房嘉乐堂里,夫妻俩天天吃着家常菜,就每一回侄女侄子来,都只是一顿稍微好一点的,不然咋叫俩孩子不停吃点心呢,不过等侄子侄女走的时候,那是大包小包的吃食点心带着的。

    不止如此,秦夫人还以油腻太重对身体不好为由,隔三差五的吃顿素斋,不过也奇怪,这倪大柱妻子是个那么病弱的人,怎么就要吃肉呢,天天吃,顿顿吃,都不腻,吃点素的不也对身体好嘛。

    惹急了三老爷,三老爷索性就以怕长胖为由,时常就秦夫人做的泡菜配清粥,学着自己老丈人秦大人的清官风骨,过起了“两袖清风”的日子。

    金桂芳母子好像也不傻,后面天天打听着秦夫人中午吃啥,若是吃素,就准备去秦夫人儿子的屋里蹭。

    秦夫人的大媳妇徐氏,是安吉候府嫡女,出身高,规矩大,金氏母子连门都摸不进去,于是金氏就盯上了秦夫人的小儿子,因为常安休息的日子,每次回家开小灶必吃好的,而且常安的小厨房也好进去,金氏自己不好先动手,这回改叫自己儿子带个勺子先吃,常安都差没被活气死。后面呢,常安每顿就一锅炖,时常端着锅吃,唉,也是被逼无奈啊!

    这样要命的日子,常安堪堪熬到开春后,离春闱开考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突然因为一桩事,常安整整两天看不进去书,在荀先生说完考试文章的讲究后,看着三友那副雄心勃勃的样子,听说常年大哥对此次春闱也是胸有成竹,常安急得已经几晚上睡不着了,忍无可忍的常安,下学就跑到大伯母跟前诉苦。

    其实也就这么一桩事,现下来详细说,浩然二爷家的嫁入临江侯府的雅贤,开春被诊出已有身孕,世孙冯茂林大喜过望,就弄了几笼子野鸡野鸭孝敬老丈人浩然二老爷家,二爷大方,也分给了大哥三弟家一些,想着两个侄子备考辛苦,特意给了三友和常安每人三只小野鸭子,给他们煨汤补身体。

    这种成年小野鸭体型很小,一般极难抓到,别说乍一吃起来稀罕,就是炖汤那个香味,简直是香的出奇,常安拿着书坐在炉子边,看着砂罐里煨的野鸭汤,闻得直流口水,压根没心思看书,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吃,这还不止,秦夫人养的两只小狗也跑过来,挠心的小鼻子直吸,围着常安摇尾巴转,还时不时急着小叫两声,常安高兴的对小狗说:“香吧,等爷吃好了,赏你们骨头啊。”

    高兴没一会,金氏带着孩子来了,弄个小板凳直接坐在常安身边挤着,连连催常安二哥儿去看书,她来帮忙看着,常安见她死不死活不活的不好动手,气的就回书房了,但是满心里都记挂着自己的野鸭汤,于是叫小厮冬瓜去一旁看着,好了就给自己端来。

    冬瓜倒是想直接把炉子给端走,偏偏金氏死活护着不让,就像母狼护着狼崽子一样,冬瓜无奈,只得门外看着。金氏身上揣了碗筷,在野鸭子烧的半生不熟时,实在香的忍不住,就揭开盖子要先尝一尝,冬瓜立马上来阻拦,可金氏居然就更好意思了,直接对冬瓜说,要替二哥儿尝一尝熟了没,然后就开始吃,反正第一口都吃了,后面说淡了,就自己放盐,拿勺子喝汤,接着就吃停不下来了。

    冬瓜急得想和公子说,但怕惹公子生气,想推搡这个女人,但看她吃相不知道有多馋,凹进去的双眼和脸颊,人半死不活的样子,又怕真动了手会讹上自己,急得左右为难,两头蹿,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金氏,连同她的孩子,一口一口的,把常安心心恋恋的,三只小野鸭吃的连汤都不剩,就留一堆啃干净的骨头给常安。

    吃完后金氏嘴一抹,还对常安的小厮冬瓜说了句:“你们府里就是好东西多,叫二哥儿再炖也是一样的。”

    常安得知后,揪着小厮冬瓜的衣襟,那种歇斯底里反应,都恨不得活活吃了冬瓜,跟了常安多少年的冬瓜都被吓得浑身发抖,不过常安人好,并没有揍冬瓜,只把房间里灯笼砸了两盏,书摔了几本而已。

    几句话能说完的事,常安忍不住重复了四五遍,气的五脏烦躁。陈夫人静静的听侄子说完,因为雅俗年前去了三叔家好几趟,从雅俗嘴里也知道不少,于是陈夫人让常安带话给秦夫人,自己明天有事找她,常安侄子现下读书要紧,考前这段时日就和三友一起都在家塾吃饭,他家的事自己亲自和秦夫人说。

    第二日秦夫人一来,陈夫人居然还了解到更多,原来这家还时不时在府上偷点,只不过做的隐蔽,秦夫人花了不少心思才查点出来,手法比小二子高明。

    陈夫人于是就自己的母亲养育了小二子这个白眼狼一场的事,和秦夫人好好说了说,虽说自己母亲袁夫人对小二子断的是干净利落,后面的事也办的堵住了所有人的嘴,但终究还是在外为自己养了个仇人。

    讲完事例后,陈夫人滔滔不绝教育了弟妹五点,说的如下:

    其一,游手好闲的人在你家过的和主子一样舒坦,日子久了势必会叫勤恳务业的下人们寒心,时间一长,家丁生出了藏奸躲懒之心,那你再想约束可就难了。

    其二,这家人眼下已经不知收敛,说闹得你家宅不宁毫不过分,常安科考是大事之重,这都敢烦他,是可忍孰不可忍,你这做母亲的再不动手,也太失职了。

    其三,看样子他们是不知道感恩的,行为难看就不说,内宅中偷窃之事还能做?要是家仆有样学样,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你这个家够撑多久,投亲靠友也该有自知之明,就到现在他们一家这么理所当然的样子,你已经是在养仇人了。

    其四,嫂子也不想说难听的,你让一家来历不清的人住府里,说穿了,他说的清楚你,你还说不清楚他,日子一久,他们对你家内宅行当也清楚,如果出去嘴松些,哪怕就说实诚话,三弟和大侄子的官声会不受影响?万一给有心人听了去,引来不该来的,你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第五,你们夫妻已经是仁至义尽,就算是滥好人都该有个度,他们是不务正业的,哪怕真有多亲,再帮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何况,万一这以后谁家但凡有个什么穷的落难的,都一股脑跑到你家,说起来都能沾点远亲,带点旧故,乡里乡亲的,你到底帮还是不帮呢?

    因为受了小二子的事的刺激,陈夫人说的一改往日的温和,叫口舌伶俐的三弟妹只有听着的份,末了,三夫人请教大嫂计将安出,陈夫人笑着说:“三弟妹一向聪慧,若真要想,定会有比大嫂更好的法子,只不过是要你在能不能抹开面子和家宅安宁以及孩子前程之间做个选择而已。”

    秦夫人受了大嫂好一通教育,回家认真揣度了一番,很多事,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人在坚持做一些“错事”时,有时也是为了图一个善果,如今秦夫人是明白轻重了,什么事也不可能比她家人重要,想清楚该怎么做以后,于是秦夫人决定请一个人过来帮忙。

    未知三夫人请的是何方高人,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