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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梓姝醒来时候，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外头的天，也已然黑得彻底了。
要不是看到了小沙发上放着的男人的外套，他都要以为自己在做梦了。
女孩揉揉眼睛，下床去找刑曜。
“刑曜？”
“你在哪儿啊？”
她喊了几声后，听到卧室的阳台有动静。
尹梓姝滞了下，去了阳台。
不想，男人坐在角落处，垂着头。
周身都透着一股丧气。
她一愣，轻斥道：“你怎么不穿外套啊？这里这么冷。”
男人闷闷地“嗯”了声，却一直不抬头看她。
尹梓姝走近他，而后蹲了下来“你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了？”
说着，她倏地想到什么，“……是因为我没继续跳舞这件事吗？”
蓦地，刑曜抱住她，颤声道：“对不起姝姝……对不起……”
他在哭？
尹梓姝心一紧，想要退出他的怀抱，去看他的脸。
但是刑曜死活不放开她。
“刑曜，我都说了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啊。”尹梓姝抿唇，“我的跟腱炎又不是你导致的。”
“这件事我真的没怪过你，本来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是你的错。”
过了几秒，刑曜出声了。
“……对不起，我那段时间没有陪伴你……对不起……”
闻言，尹梓姝懂了。
“刑曜，我真的没有怪你。”她温声道，“你为什么要把所有问题都归咎到自己身上呢？”
“刑桔生病不是你的错，我不能继续跳舞也不是你的错。”
“后来也是我自己不听医生的话，不等恢复，偏要跳舞，才会让脚伤越来越严重的。”
“而且我现在已经放下了，之前排斥这件事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很失败，所以总是不敢面对。”
男人一直不说话。
“刑曜，你在听我说话吗？”尹梓姝故意不满道，“你不说话，就别抱我了。”
“……对不起。”刑曜依旧说着这句话，“如果我知道当时你的脚受伤了，我不会跟你提分手……”
“对不起……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你也不会不能跳舞……”
他的语调越来越低，听得尹梓姝越发不安起来。
“刑曜！”
尹梓姝猛地挣脱出男人的怀抱，愤怒道：“然后呢？是你的错的话你准备怎么办？又要跟我分一次手是吗？”
“你又想以‘为我好’这个理由推开我是吗？”
这几句话，像是兜头浇下来的冷水，让他顷刻清醒了过来。
刑曜一慌，想去拉尹梓姝的手。
不料，女孩直接甩开他的手，径直离开阳台，进了屋。
男人心一紧，赶忙站起身，追了上去。
尹梓姝还没走到床边，就被人从后面搂住了。
“姝姝……”刑曜嗓音沙哑，“我不分手，不分手。”
“……当初你跟我提分手，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尹梓姝此刻也忍着眼泪，“我现在原谅你了，我理解你的痛苦和纠结……”
“但是你现在在干什么？偏要把所有人都弄得不开心是吗？”
“不是……我只是——”
“是，我那时候是觉得你很混蛋，要在我最脆弱的时候跟我提分手。”尹梓姝吸了下鼻子，“可是后来我就想通了。那时候就算你陪着我又怎么样呢？我放弃舞蹈不是因为你，我没有那么不理智。只是因为我的自尊心太强了，受不了一点失败。”
“……当时有个新舞剧，因为我的脚受伤了，老师就准备换主舞。我那时候不服气，偏要觉得自己可以，不听身边任何人的建议，就是想极力证明自己没‘受伤’，可以继续跳舞。”
“我那时候听不进任何人的话，连施老师都劝不动我。所以就算那时候你在我身边，你也不可能替我做主。”
“从始至终，我都知道跳舞这件事是我自己作没的，从来没有怨恨过任何一个人。”她继续道，“所以你也不要再这样了。你知道你总是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给身边人带去的压力又有多大吗？”
“刑桔为什么不敢跟你多说几句话？就是因为你太过‘伟大’，所以她心里的愧疚感才会变得越来越深。”
“你可能觉得你是为了身边人好，但是你也要问问我们的意愿啊……把所有人往外推，你自己一个人承受干什么？你是没血没肉的铁人吗？”
借着这次机会，尹梓姝将话都说开了。
“我们都往前看不好吗？”她最后道，“我原谅你了，说明我愿意相信你，我自己内心里想接受你，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
“如果你一定要带着一种‘可怜’我的心情跟我复合，那也不必了。”尹梓姝淡淡道，“我想谈健康的恋爱，而不是这种带着对对方‘亏欠’心态的恋爱。”
身后的人紧搂住她，口吻几近乞求，“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姝姝，你别抛弃我……”
听到男人如此恳切的语气，尹梓姝终究是不忍心。
她转过身，面对着他。
两人的眼睛都通红通红的，看着有点滑稽。
女孩竟忽然没忍住，笑出了声。
“……要是被其他人知道刑警官居然哭成了这样，会不会惊讶死。”
刑曜像个小孩子一样，似觉难堪地摇了下头，然后抹了下眼角。
“话说开了也好，以后我们就不会有矛盾了。”尹梓姝抬手擦了擦面前男人的眼泪，忽而发现他的脸颊很凉。
“这么冷不穿外套，还逞强去阳台。”女孩吐槽他，“你是真觉得自己是铁人是吧！”
刑曜这会儿一直乖乖认错，“对不起。”
“认错态度倒是好。”
“……对不起。”
“刑曜。”尹梓姝倏地轻轻唤了他一声。
刑曜：“嗯，我在。”
“我真的没有怪过你，跳舞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嗯。”
“所以别再怪自己了，好吗？”
“……好。”
“你以后不要把什么事都埋在心里了。”尹梓姝看着他，“心里在想什么都告诉我，不要再装高冷了。”
“好。”
默了默，他又道：“但是我没有装高冷，我本来性格就很闷。”
尹梓姝：“……”
“这是重点吗！”
看到她无语的表情，刑曜再次乖乖道：“不是。”
“……”
两人静静对望了一会儿。
蓦地，尹梓姝感叹道：“绝了，我俩这一晚上又哭又闹的，哪里像复合的情侣……”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闹离婚。”
闻言，刑曜也努力扯了个笑，“但是我们不分手，也不离婚。”
“……哦。”尹梓姝难得没反驳。
这时，窗外的景色突然变了变。
“外面好像下雪了……”女孩微微睁大眼睛，惊叹道，“哇，真的下雪了！”
刑曜循着她的视线望去。
窗外飘起雪花，正零零散散地往下落着。
尹梓姝让他穿上外套，然后拉着他再次去了阳台。
她道：“老天爷是不是知道我们复合了，所以故意下了场雪。”
刑曜：“是。”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们复合这件事本来就值得高兴。”
“哦，你高兴吗？高兴的话还能躲在阳台角落独自郁闷？”尹梓姝故意道。
“姝姝。”刑曜无奈，环住了她的肩膀，“你别挖苦我了。”
“哼。”
“我错了，以后不再随便揽责任了。”
尹梓姝没吭声。
“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呢？你就没有其他话要说了吗？”
沉默半晌，刑曜将她的身体转过来，面对着他。
“还有……谢谢你。”男人用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
“最后，我爱你。”
尹梓姝一愣。
“我爱你。”他又重复了一遍，“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更是。”
“知道了。”女孩点了点头，别开眼，“我……咳，我也差不多。”
刑曜喉结滚了滚，再也克制不住地捧住她的脸，吻了下去。
尹梓姝闭上眼，轻轻环住了他的脖颈。
雪花飘落。
恋人拥吻。
我们在失去彼此的这天，重新找回了彼此。
一切都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