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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套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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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夕这人,向来我行我素,旁人说的话,十句也不见得有一句能入耳,所以言书也不指望他能听劝,话说出口也就算了,只是认真的去看这快活成人瑞的老头子。

    “言大人,瞧什么呢,这般出神?”朗坊应酬了一圈回来后,照例还是将注意的重心搁在了言书身上。

    远道而来的新鲜人,总是更容易叫人好奇些。

    朗坊道:“老夫看大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忠义老王爷身上,可是彼此相识?”

    前几月老王爷身子抱恙,并没有出席继后的成婚大典,言书又是第一次入祁国,按理说他们两个自然不可能有见面的时候。

    可看这言公子的目光,似乎又不是这么回事儿,熟稔程度倒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一般。

    “并没有。”言书笑道:“我只是看王爷这把年纪,还能这般精神奕奕,很是羡慕罢了。大人有所不知,玉璃自幼身子孱弱,拉不得弓,习不得武,最是钦慕那些身强体健之人。如今见着王爷精神矍铄,自是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理是这么个理,可朗坊听在耳里却觉得满不是这么回事儿,待要驳斥又觉得没必要,少不得打个哈哈敷衍过去,顺带问了问言书的身体状况,甚至贴心的想将自家的医师介绍给言书,帮着一道将养身体。

    言书笑道:“多谢大人体恤,只是玉璃这病是自小就有的。常年丸药不离身,竟像是拿药培着的一般。家父在世时,为此也算劳累奔波,延请了多少名医,皆不能见效。如今能得宰相这一句,倒是玉璃之幸了。”

    他这样感激涕零的接了话,倒叫朗坊吃了一惊,一张笑脸摆在那儿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靖朝与祁国面上交好自是不假,可他们这些人难道会真不清楚内里的底细吗?

    一场婚宴闹成那样,为的不就是那内里的不合吗?

    靖朝公主如今在宫里尚且步履维艰,这姓言的小子倒是大言不惭的敢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接受祁国宰相家医师的医治?

    诚然,这原是宰相大人顺势而为脱口而出的客套话,可别说言书这样身份敏感的靖朝人,就算是祁国本朝与他一道为官的,十之八九也不会一口应允吧?

    倒不知这娃娃是胆大包天还是单纯无脑。

    奇奇怪怪的眼神落在那儿,言书犹自不觉,只顶着一脸天真无邪感激的看着朗坊。

    “呵呵。”朗坊笑了笑,点头道:“既得李大人信任,老夫自当竭尽所能。”

    寒暄虚应后,宴席才算真正开始。

    流动的酒席,兼着如云的美女,暗香浮动,长袖如风,连空气都是甜腻的香味。

    台上戏子唱着戏,台下臣子过着招,朗坊举着酒盏,接受所有人的祝福恭维,过分严苛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些笑意。

    那是春风得意的张扬,是如鱼得水的恣意。

    “唉,你有没有觉得,比起这位宰相,咱们家那位太傅可是收敛多了。”元夕笑着对言书道,嘴角的梨涡分外明显:“不过也是,如果我是他,大约比他还要张扬百倍。”

    “你谦虚了。”言书笑道:“自信点,把大约去掉。你若是他,一定会比他张扬百倍。”

    虽说皇帝没有亲临,可忠义王是领了皇帝的命来的,代表的就是皇帝本人,又是流水般的赏赐,还有三王五公不吝出席,这排面哪是一般人能享受的起的。

    而那些所谓大臣,哪一个见了他不是卑躬屈膝,谗言媚上?功高盖主在别人身上或者是死罪,在他朗坊这儿却是实打实的政绩。

    没人能奈他何,也没人敢奈他何,除却一个称谓外,这宰相与皇帝大约是没有任何差别了的。

    言书示意婢子将酒盏满上,绕过所有恭贺的人群,朝着对面的忠义王走去,屈身下来,轻声道:“久仰王爷威名,今儿有幸一见,玉璃不胜欣喜。”

    他长得极好,尤其是那一双眼,不笑时尚且温意含情,更别说笑起来了……

    像是一枚弯弯的月牙坠入了一世星河,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冷璀璨。

    你当他含情脉脉,不过是流转华光,像是从心底渗出来的喜悦,却连眼底都不曾到达的温度。

    这孩子,倒是有趣的紧。

    诺兰接了言书敬的酒,乐呵呵道:“言大人的话,本王却不知该如何接起了。说什么威名呢?我不过就是喜欢听戏谱曲的老废物罢了。痴长了这些岁数,于家于国皆无益处,倒不知这威名二字从何而出?”

    “忠义王爷自谦了。”言书道:“玉璃年幼,也不知什么才叫做于家于国有助益。倒是年幼时曾听父亲教导,说的是:‘若于诸事无力时,不若先行自保。慧也好,愚也罢,只将长处暂掩,以图长远’。故此,玉璃今日唐突,不过是赞忠义王寿长且康,才作敬仰罢了,别无他意。”

    小狐狸……

    诺兰扯了扯嘴角,心里暗骂道:旁人寿宴之上,这小家伙脸皮撇了主人来恭贺自己?也不知打的是个什么主意。若说他是套近乎,这祝词又不三不四的大不成个体统,哪有人拿老人活的够久来做文章的,只差骂出一句老不死了。

    可要说他无礼无知,又显然不是这么回事儿,借口父亲教导,将古训无为而治转变成无为方自保,硬套到了自己头上,话里话外竟是将自己的处世之道点的一清二楚。

    这样堂而皇之,却不知所谓何求。

    诺兰转念想了想,脑海中竟慢慢浮现出一张肃雅端方的脸来,心念一动不由道:“如果我记得没错,你是姓言吧?倒不知在靖朝开当铺的那言裴是你什么人?”

    言书笑道:“王爷所言者正是玉璃祖父。”

    “这却是了。”诺兰点点头,花白的胡子跟着微微颤了颤:“你这性子倒隐约有些那老小子的影子,只是容貌却不大像,大约是像你母亲更多些吧。”

    言裴长相俊朗,只是性格所致,眉眼间更像是刀劈剑削过一般严峻,又不爱笑,一双薄情唇总是抿在一处,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紧,与眼前的多情娃娃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