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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衾是个直肠子,并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可不懂不代表他傻,话说到这份上,哪还有不明白的,只是……
“你是说堂堂宰相大人,竟是故意为难一个戏子?不能吧?”
说到底,这些人不过就是些玩意儿罢了,喜欢呢就说说笑笑捧捧场,不稀罕了,丢到一边也就是了,眼不见为净,何必自降身份,岂不自惹人轻贱?
“怎么就不能了,我……”元夕急了,恨不能站起来与他辩驳一二,却不想被言书一把摁住。
论力气两人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可后者生的娇弱,白白净净似乎一捏就碎的模样,再加上眼神那么若有似无一抬,十足可爱可怜,便是元夕有十二分力气,只怕也使不上来了。
“你……好了好了。”元夕缴械,乖乖改口:“我才不过胡说八道而已,吴大人也不必往心里去。你知道的,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乱说话,不必当真,不必当真。”
“呵。”吴衾冷笑一声,转过头去,连眼神都懒得再给一个。
这两个人,神神道道的,糊弄鬼呢?真把他当傻子了不成?
罢了,他也不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别国的宰相跟个优伶如何,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吴衾扫了一眼台上,那被打到的花旦依旧站在那儿,盈盈谢着接受所有打赏。
朗坊已经回了座位,重新握了酒盏在手,发觉言书望向自己的目光后还颇为优雅的朝他举杯示意。
也是,不管是刻意还是无心,这种事对他来说都算不得什么,一个戏子而已,生死都是小事,何况受伤呢。
一杯饮尽后,言书借口更衣,带着元夕从侧门出了宴会厅。
其实以他们这样的身份,但凡出了宴席总会有人找理由跟着,或是引路或是照顾,为的就是防止他们走到不该去的地方,看见该看见的东西。
可奇怪的是,一路过来竟是连一个监察人都没有看见。
来往虽有不少仆从,却没有任何人将目光停留在这两人身上。
“这宰相府还真是奇怪。”元夕左看右看道:“我还以为他们把护卫都布在暗处,却不想还就一个跟出来的都没有。心也是真大。”
“有什么好奇怪的。”言书笑道:“你没听暮雨他们说吗,上回他们那样进来逛了半天,也是一个人都没有瞧见。”
“是哦。”元夕道:“胆子这样大,倒不怕人抓住自家把柄。”
“他又不是傻子。”语气没有半点恭敬,甚至不期然的带上了些许冷嘲,道:“也是,谁会蠢到把秘密塞在自家宅院里头,等着人来看呢。”
元夕皱眉,心道,这家伙狠起来倒是连自己都不放过,说什么蠢不蠢的,言家湖底那么大一个私牢,又沉了那么些棺材,难道就不是秘密了?
秋日正好,既出来了,两人都不想立时回去,沿着石径小路走走看看,倒也没有刻意往人少的地方去。
元夕还有心结,走了会儿还是忍不住:“才刚宰相说要找他们府里的医师给你治病,你怎么就真应了?玉璃,你这人到底懂不懂什么叫自我保护啊?”
按着他的习惯,显然又是想拿自己做个饵料,虽不知道他又打什么主意,可元夕这回却不会任由他胡来。
“玉璃,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这次你要再跟在向安府那样胡闹,后果自负。”
当初为了那忘恩负义的小皇帝,言书可是搭了大半条命去,也是自己笨,那么明显的事情却是到最后才知道,还把气都撒到了许渐吉头上。
这种事,断然是可一不可二。
元夕肃了神色,直直的看进言书眼睛里,一字一句道:“我不懂你那些打算,只告诉你一句话,如果你再随便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不用别人动手,我亲自来。”
言书:“好啦好啦,我懂你的意思。我有分寸的。再说了,之前的事情我也跟你道过歉了,怎么这样不依不饶的,男人可不能这样小心眼,揪着一点往事就念念不忘,时不时的翻旧账。不然,是很难有姑娘喜欢的。”
“谁要姑娘喜欢!”元夕气结:“你且管好你自己吧。比我还大呢,也不见得有什么姑娘要嫁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说教。”
“是是是。”言书受教:“元夕长得好,走出去自是人见人爱,便是脾气不好些也多的是姑娘喜欢。我看这祁国的姑娘就很不错,等今儿回家,我告诉秦叔一声,叫他给你留意着,多早晚也能成个家。”
当初他没有及时给宛芳暮雨把亲事办了,反拖着他们天南海北的乱跑,就这么一天天的将一对有情人生生拖垮,生离死别……
跟着自己的人似乎都没有好下场,不管是宛芳还是韶华,还是烟岚秋月……
言书回身看着元夕,一双眼晃啊晃,半晌才道:“元夕,我……”
“言大人!”吴衾不知什么时候赶了上来,几步到了两人面前,匆匆行了一礼道:“出事了。”
三个字简短有力,像是早有预料一般。
“可算来了。”言书笑了笑,把才要跟元夕说的话吞了回去:“走吧,戏台子上敲锣打鼓,蹭了这许久热闹,到这儿才算正真开场了,倒不知这回是什么戏码”
“是。”吴衾引着两人往回赶,将两人离开后的情况简短的说了一回:“是宰相夫人,原是带着一群妇孺在那儿看寿礼,也不知怎么回事儿,突然就倒地不起了。如今府里的医师都已经赶过去了。”
“寿礼吗?”言书失笑:“这算什么?难不成还是在咱们送过去的东西前昏倒的?”
即是寿礼,多数都会被登记在册后依次入库,交由专人看守。
自然,为表重视,也会从中挑出一两样来,珍而重之的放到大堂中央显眼的位置供所有来的人打量瞻仰。
显然,靖朝送的东西中就有一两样留了下来,其中一件就是那八宝屏风。
而今日出差错的,也正是这一件。
言书苦笑,活了这些年,倒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参与到这样类似于妇孺宅斗的事情里去,可算是越活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