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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时值四月,今年的春天来的比往年稍迟了一些,被冰封的河流刚刚消融,河滩上的水草才冒出头来,远远看起一片朦胧的绿意,远处的青山连绵不绝,白云缭绕间,飞鸟匆匆而过。
茶楼酒肆中众人说说笑笑,热热闹闹,说书的先生手中的醒木一拍,便是说不完的人间风月,道不尽的爱恨情仇。
李浮白坐在茶馆中,身后负一长剑,小二端着茶水在茶馆中快速地穿行,楼上歌女弹着琵琶,嘴里唱着李浮白从来没有听过的曲子。
李浮白的桌子上只有两壶酒和一盘花生米,他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小贩的叫卖声与马上匆匆而过的声音融合在一起,有衣衫褴褛的乞丐捧着带着缺口的破碗从外面路过,李浮白伸出手来,轻轻一扬,便有数十个铜板飞进乞丐的碗中,哗啦哗啦的声音在喧闹的人群中格外悦耳。
乞丐看着碗中的天降横财,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来,有了这笔钱,他就能给桥洞下的小孙女买一件新衣服了,他环顾左右,想要找到给他这笔钱的恩公,却没看到任何人为他驻足。
坐在李浮白对面的徐琏看着这一幕,摇着头没说话,徐琏家中有个妹妹,身患重病,他本想指望着从万松山上摘下盘龙草来救妹妹的命,但是到了手的盘龙草却被人盗走,多方打听后才知道那一行盗贼把盘龙草送到闻家,说是给闻家大小姐治病用的。
他与李浮白今日在此便是商量着怎么将盘龙草从闻家偷出来,徐琏展开手中的图纸,手指在上面点了点,等李浮白看过来的时候,他压低了声音,对李浮白说:“我已经打听过了,盘龙草就放在第三座库房里面,到时候你从后墙翻进闻家后,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穿过两个院子就是库房了,你拿到盘龙草后很有可能会惊动闻家的护卫们,到时你避开人以后,顺着这条小路穿过竹林,就到了这座院子,只要越过这堵墙,你就可以逃出来了,只是府中设有一些法阵,最好轻易不要动用灵力。”
听徐琏这样说,偷盘龙草这件事似乎不是很难,李浮白将图纸接了过来,仔细看了半天后,按照刚才徐琏所说的路线自己在脑中模拟了两遍,大致没什么问题后,他指着最后要路过的那座院子,问徐琏:“这是谁的院子?”
徐琏放下酒杯,看了一眼便道:“这是闻家大小姐的院子,院子外面的守卫可能会比其他地方多一些,你到时候要小心。”
说到这里,徐琏不由地笑了起来,继续对李浮白道:“说起来,闻家的大小姐可是星云十三州的第一美人,你到时候可别一看到美人就走不动道了。”
李浮白摆摆手,对好友的打趣不以为意,他在浮水宫中早已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美人,就连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吕姬,他刚刚下山的时候也是见过的,对他来说不过尔尔。
徐琏又笑着说:“不过那闻家的大小姐从来就没在人前露过面,这个称号也不知道是谁封给她的。”
李浮白才从浮水宫中出来,在人间不过待了三两个月,他拿着筷子夹起一颗花生米放到嘴中,笑着说:“那多半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我来的路上听人说闻家想要与袁家结亲,或许也是为了这桩亲事,才给自己封了个这样的名号,这花生米炸的不错,你快尝尝。”
“这些说来也没什么意思,”徐琏跟着夹了一颗花生米,夹到嘴边又放下,他有些不好意思道,“这盘龙草一事就拜托李兄了,真是麻烦李兄了,我要不是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也不会求到你这里来。”
“客气客气,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李浮白放下筷子,歪了歪脑袋,“对了,闻家大小姐是患了什么病?”
徐琏摇头道:“这倒是不曾听人提过,或许只是那些人为讨好闻家,送礼随便找的由头。”
李浮白点头,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
徐琏又道:“待李兄拿到盘龙草,我那妹妹治好了病,我再与李兄畅饮一番,不醉不归。”
风吹过楼前刚刚绽出嫩黄枝叶的桂树,长街尽头女孩的红色头纱高高飘起,随风飘向西山上的那一抹红日上,揉进漫天的霞光中去。
此间有国,国号为周,大周国版图辽阔,民风淳朴,皇族子弟气度非凡,风采出众,周国北有云海波涛汹涌连去数万里,一眼望不到头,南有星云十三州坐落在擎山脚下,管理十三州者都是些修仙之人,故而并不受皇族管辖。
这十三州当中有岐、鲸两州归于闻家所管,闻家家主闻朝易年五十,算是世间少见的修炼天才,膝下有一女,取名闻灯,只是这女孩出生时带不足之症,这些年来大多时候都缠绵病榻,闻朝易为她请了不少的大夫来,这些大夫见了这位小姐,都说她年寿难永。
世人常说闻家的大小姐是星云十三州的第一美人,却极少有人见过她的模样,这个名号到底是真是假,星云十三州的百姓们虽好奇,但也影响不了他们的日常生活。
闻府中,闻灯坐在灯下,她的父亲闻家的家主闻朝易坐在她的对面。
“这袁家二公子的画像你也见过了,长得不错,人品也贵重,身家背景更不必说了,”闻朝易摇头叹气,问闻灯,“我实在是想不到你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闻灯低头看着面前的人像,画上的男子眉眼端方,虽然不是什么绝代的美男子,但也算得上英俊二字,嫁给这样的人似乎的确没有什么不好的。
她拿着帕子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待咳嗽声平息后,对父亲说:“父亲的话女儿明白,只是女儿这身体又有几日好活的,何苦拖累了人家。”
“你说的什么话?”闻朝易眉头紧皱,“前些日子袁家送来了不少药材,看看陈大夫能不能再配几服药出来,而且为父看你这段日子也比从前好了不少,你这身体会慢慢好起来的。”
闻灯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来,“那让女儿再想想吧。”
闻家家主嘴唇微动,好像还有什么话要对闻灯说,但最后不知怎的,只是轻叹了一口气,嘱咐闻灯说,“我先回去了,你早点睡吧,别想太多。”
他抬起手,想要摸摸闻灯的头发,只是那手刚伸出半分,就收了回去,他若无其事地从房间中出去。
闻朝易离开后,打小在闻灯身边服侍的侍女茶茶走上前来,小声问闻灯:“小姐不喜欢袁家的那位二公子吗?”
闻灯想了想,对茶茶说:“谈不上不喜欢,也谈不上喜欢,只是一个从没有见过面陌生人罢了。”
茶茶挠了挠头,不太明白她的小姐到底在担心什么,她说:“我为小姐打听过了,袁家的那位公子不仅在修行上极有天赋,还很有文采,家中也无妻妾,小姐要是嫁过去,一定会很幸福的。”
闻灯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琉璃灯中的灯芯,白皙的手指映在烛光下面如玉石一般,她淡淡开口:“我这副身体嫁过去既不能侍奉公婆,也不能给他红袖添香,白占了人家夫人的名头就算了,要是嫁过去不久就死了,就更对不起那位袁二公子了。”
“呸呸呸,”茶茶连呸了好几声,“小姐可别说这样的话了,大夫都说了,只要好生调养,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闻灯将眼前的画像缓缓卷起来,送到茶茶手上,“收起来吧。”
与袁家二公子确实是一桩不错的亲事,那位袁公子爱慕于她,家世与闻家也匹配,甚至袁家要比闻家更强一些,倒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眼前的书册被风吹过一页,她瘦削的影子映在屏风上,随着树影摇摇欲落。
她自言自语:“我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
茶茶不懂,问:“那小姐如果不嫁人,小姐想做什么呢?”
闻灯合上手中的书,怔怔望着琉璃灯中的那一豆摇曳的烛火,她这样残破的身子,还能做什么呢?
她捋了捋耳边的发丝,抿唇笑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对茶茶道:“确实是我想得太多了。”
茶茶劝道:“小姐,您要是喜欢您就嫁,不喜欢就不嫁,这有什么好想的?”
闻灯点头:“那确实没什么好想的。”
她起身向门外走去,茶茶连忙打开柜子拿了件斗篷跟了出来,她见闻灯站在门口,看向西墙,好半天都没动,嘴角好像还带着笑,茶茶奇怪,顺着闻灯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黑衣人正爬上墙去,茶茶手上的斗篷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李浮白听到声音,本该赶紧从墙上跳下,不知怎的心下一动,反倒是回过头去。
月光皎洁,花影扶疏,闻灯一身鹅黄长裙,站在石台上面,正抬头望向他,唇边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