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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沫带仓周离开家之后,他就回到隔壁那栋房子,按照季沫的交待向手下做了布置。
“连长,是任务取消?还是师座另有安排?”夏文带来的一个排长问道。
“师座另有安排。”
“连长,我们身为师座的警卫人员,却不能为师座排忧解难,而且,还把如此机密的事交给外人去办?”排长据理力争道,“这实在让我等情何以堪?我等无畏生死,只愿为师座誓死效劳!宁可死在别人的子弹里,绝不愿当一个旁观者。”
夏文看看他带的兵,他能理解他们的心态,这可都是跟随师座从战火的死亡硝烟里爬出来的,他们不知有上,只知效忠师座。
“誓死效忠师座!”
面对众士兵的呼声,夏文急忙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我们绝对效忠师座,师座也绝对相信我们。”夏文扫视了一眼众人,众人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他们的心中似乎正有一股强大的火焰即将喷射而出,“为师座而死,是你我的光荣。但是,兄弟们,师座另有安排,无非出自两个角度考虑,一则,兄弟们出手,绝对完成任务,但难免被他们抓住把柄;二呢,师座考虑到,这不过是一个小任务,让咱们出手,这岂不是杀鸡用了牛刀。”夏文发现大家的情绪有所缓和,终于松一口气,“咱们坚决落实师座的命令!”
底下众人立刻正一正身骨,让身板挺得更直。
夏文向众士兵交待完,离开小楼来到大门外,而心里总觉着有些不踏实。
他在门口处来来回回地走,将近半个小时。再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个事,夏文意识到,得尽快把这件事通知给云裳小姐。
夏文问了家里几个下人,无一知道云裳去哪里了?
夏文摸着脑袋,越是这关键时刻,越是频生枝节!
夏文冷静下来,分析云裳的人脉及可能去的地方。最后,他带了一个司机寻找云裳,他希望,一切都不是太晚。
夏文去了袁崇家,袁家说,叶止止小姐去季沫家了。
夏文回到车上,他抠抠脑袋,他敢肯定,云裳与叶止止小姐在一起。
金陵城这么大,他就算把所带的全部士兵都派出去找,一时半刻也不见得能找到。
“连长,我们现在去哪?”
夏文抽出一支烟,点上,闭着眼吸一口。对于季沫的任何命令,他从来不问对错,他心中只有两个字,执行!可是,如果因为自己的不作为而让师座陷入危险的境地,那就是他这个警卫连长的失职!
“去顾四姐家。”良久,夏文才回复自己的士兵。他已经想好了,如果找不到云裳小姐,那么,当别人来取军火的时候,他们将暗中参与。
夏文敲开顾四姐家门,他说他找云裳姑娘?
“你稍等,我进去通报一声。”管家说道。
听这口气,云裳姑娘在这,夏文一下子似乎看到希望,直接把脚迈进门。
“你干嘛?”管家连忙阻止。
“我找云裳小姐。”夏文边往进硬走边说,“十万火急。”
管家也来了脾气,厉声说道:“你胆敢再硬闯一步——”
夏文心里正着急,见管家这般阻止他,抬起胳膊就一拳抡到管家脸上。
管家向后踉跄几步跌倒在地。他忍着疼,快速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跑进屋去报信。
夏文也紧随管家,随后一步走进客厅。
“云裳小姐。”夏文快步走到云裳跟前,“我终于找到你了!”他的眼睛焦急地看着云裳。
“云裳,你认识!”顾四姐对这个不礼貌闯进来的男人很不满。
“顾小姐,实在对不起。”云裳也意识到夏文冒犯了顾四姐,“这是季沫的警卫连长,他有要紧的事,所以——”
顾四姐一摆手,不待云裳说下去,“要紧事?什么要紧事!是杀人?还是放火?”顾四姐打算不失时机地调侃一下季沫,“上梁不正下梁歪,师座是个强盗,底下就是一窝土匪。”
“顾小姐,对不起!”夏文立正给顾四姐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卑职失礼,与师座无关。我愿意受顾小姐处罚。”
顾四姐没想到季沫的手下还这般有骨气,心里不禁一笑,她挥手示意让管家出去。
“咱们还是坐吧。”她对云裳、叶止止、赵芳说道。她在沙发上坐下来,又看一眼夏文,“你也坐呀。”
“谢谢顾小姐。”夏文一动不动,用焦急地眼光看着云裳。
“坐下吧。”顾四姐说,“你不是说有紧急的事要告诉云裳嘛,能不能让我也知道知道?是不是别人又要送你们师座女人了。”
顾四姐只是想随口调侃一下,她并没有意识到赵芳现在也在这里。赵芳有些尴尬,她以为顾四姐是成心打趣她呢?
夏文看看云裳。
云裳随意地看了一眼赵芳,最后心一横,说:“夏文,在座的也没有外人,你就说吧?人多了,想起办法来也快。”
夏文犹豫了一下,“师座取消了我们的行动。”
其他几个人并不明白是什么行动,觉得她和他在说暗语是的,让人琢磨不透。
“什么行动?”顾四姐想恶心一下夏文,“你们师座想进攻北方吗?”
“他进攻什么北方呀!你以为他是陆军大元帅呢?”云裳便压低声音把季沫打算灭了伍家的行动毫不保留地全说了出来。
“他这不是灭了伍家,他这是要与姜家为敌,与整个当下的官场规则为敌!”顾四姐说完便陷入沉默的思考。
“季沫现在的人在哪?”云裳看着夏文,她知道,夏文这么急着来找她,不是告诉她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的。
“我现在也不知道。”夏文把季沫离家前吩咐他的话讲了一遍,然后不无忧虑地说:“他虽然取消了我们的行动,但并没有取消灭伍家的行动。”他着急地看着云裳,“会不会是阿鬼那里,因为他提到过阿鬼。”
“幼稚!”顾四姐站起身,“堂堂中将副军长,做起事来,毫不过脑子。”她望着夏文,眼睛里充溢着愤怒,“他人呢?他该不会想着一个人去行动吧?你还是他的警卫连长!你是怎么当这个警卫连长的!你不是应该二十四小时贴身警卫嘛!”
叶止止和赵芳没想到顾四姐变起脸来这么快,前一秒还在言语中恶心季沫,下一秒却在脸上展露出对季沫的担忧来。
能让顾四姐不由自主地搅和到此事中,对季沫甚是有利,这也是她的目的。可是,云裳小姐此时也是处于高度紧张中,因为,她现在还无法确定季沫究竟要找谁动手?
是不是就是阿鬼?云裳并没有说出来,她说:“我有一个地方可以去找一找?”她看一眼顾四姐,又看一眼叶止止,“我和顾小姐去找季沫,如果找到,无论如何也得让他取消行动;万一我们去晚了,他们不是派人去取手榴弹吗?叶小姐和赵姑娘跟夏文一路,立刻回去,先把取手榴弹的事扣着。”她又看向顾四姐,“你觉得这样行吗?”
“死马当活马医吧。”顾四姐说,“那咱们就别耽搁了。”
阿鬼没想到云裳小姐会带着顾四姐来找他,当他听了云裳小姐的话,却十分犹豫起来。他究竟是听季沫的?还是听云裳小姐的?
“你如果想让季沫快点完蛋,就别听云裳的。”顾四姐没有耐心地说道。
阿鬼看着云裳,“云裳小姐,你放心,我们绝对保证完成任务,且不会给人留下把柄,更不会牵连到季少。”
“阿鬼,我不是和你商量。”云裳面无表情地看着阿鬼,目光十分犀利,“我这是命令!”她的语气不置疑!
“是!”阿鬼在云裳的气场下,下意识地一个立正,再带一个标准的军礼。
“你是军人?”顾四姐敏锐地觉察到。
“他在战场上为了救季沫受了伤,季沫就让他回地方了。”云裳又对阿鬼说,“你招回你的人取消此次行动,剩下事的我来处理。”
在回去的路上,云裳也向顾四姐坦露了她的担心,那就是她们虽然打死了那天行刺的几个人,但并不代表对方就此罢休。
“那我们不妨去我姨母家演一出戏?”顾四姐俯身在云裳耳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咱们也不算是演戏。”云裳觉得这个想法相当好,“只不过是委婉地向姜先生和姜夫人告知以实情。”
车子回到顾家,顾四姐又让司机把云裳送回季家。
对于云裳的作法,季沫有些失望,“权且留下伍家这帮鸡鸣狗盗之辈。多行不义必自毙,可惜不是我一铲除的。”
云裳还把她和顾四姐的商量的事给季沫说了一遍,这让季沫感慨,“韩信攻无不克,战无胜,最后死于妇人之手,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你这是赞赏我和顾四姐呢?还是暗暗地骂我和她?”云裳故作生气的样子。
季沫呵呵一笑,仿佛灭伍家的行动不曾发生一样。
“我只是感叹自己只会打仗,却不懂得政治外交。”季沫说,“我充其量,就是个将才,你却是帅才。”
“那你以后多多征求我的意见嘛。”
“那是当然。”季沫觉得,云裳那种撒娇十分地让人尤怜。
次日中午,云裳在去顾四姐家前嘱咐季沫,让他到时一定和叶止止一起去姜先生家。
“好的。”季沫见云裳离开房间,他觉得还是有些困乏,于是继续闭上眼睛,决定再多睡一会儿。
叶止止到来,季沫才刚起床。他怕叶止止等的时间过长,就匆匆吃了一口,便让仓周开车送他和叶止止去姜家。
“季沫来了。”姜夫人的神情表明,他的到来在她的意料之中。
“打算明后天离开金陵,特地前来靠辞一声。”季沫向姜夫人说道。
“夫人,手气怎么样?”叶止止亲切地问,“一定很好吧!”
“云裳和顾四姐鬼灵鬼灵着呢?”姜夫人脸上带着快乐,“刚放我几把水,这就开始合围我啦!叶小姐,你来帮我打几把,给我倒倒手气。”
“我?”叶止止以为姜夫人是在客气,便说,“夫人,我的牌艺实在不敢恭维。”
“乱拳打死拳师傅。”姜夫人这时已经站起来,“来,打死她们。”
云裳不失时机地给叶止止使了一个眼神,叶止止一边入座一边说:“那我就试试,说不定我这野路子还真能创造奇迹哩。”
“你去给我倒一杯茶。”姜夫人对季沫说,“我得去那边沙发上放松一下。”
季沫跑去倒了一杯茶水端给姜夫人。
姜夫人喝了一口,问坐在她对面的季沫:“这几天真得要走?是不是因为行刺的事?那帮歹人也太猖狂。金陵市如此,不如其他地方怎样?”
“这也许就是个偶然事件。”季沫说,“欢迎姜夫人和姜先生能抽空莅临江北省,届时我将亲自负责您和先生的安全,绝对不会出现任何意想之外的事。”
“你这是真心邀请呢?还是变相地批评姜先生的治理能力?”姜夫人打趣道。
季沫立刻显出认真的样子,“卑职岂敢质疑姜先生?这完全是我真心的邀请。”
“看把你紧张的——”姜夫人见季沫当了真,立刻打断他的话,“聊个天,何必这么当真呢?”
对于季沫来说,如姜夫人这等身处云端之流,她们的话总是在真真假假之中流走;当她说假话时,你便以为是假话,极有可能那假话一翻脸就成了真话。
“季沫来了。”
季沫一听见声音,便腾地一下子弹射起来,笔直笔直地站立,向后一转身。
啪地一个敬礼,“姜先生好。”
“坐坐坐。”姜先生说,“在家里,不必如此拘谨。”
季沫待姜先生在姜夫人身边坐下来,他这才恭恭敬敬在坐下。
“季军长这几日就要离开,特地过来给你辞行。”姜夫人亲昵地对姜先生说。
“我是想在离开之前,过来看看先生有没有空闲,特想听听先生的教诲,以便回到江北省履职好自己的职责。”季沫一脸的虔诚,“如果能听到一两句先生的教诲,那将是我人生最大的收获,将不枉我此行金陵了。”
姜先生看着季沫,默笑,他虽然已经知道了季沫被刺之事,但他并没有打算说出来,“我就送你四个字吧,天下为公。”
“是。”季沫听闻立刻立起身,“谨遵先生教诲。”
“季沫呀,我们这是聊家常嘛,你没必要把氛围搞得像在办公一样。”姜夫人故作不满地说,“是吧,达令。”
“是是是。”姜先生说,“季沫,坐下聊天。”
云裳一边打着牌一边时不时地瞅瞅季沫,她心里终于踏实下来。
“胡了。”顾四姐推倒牌,瞅一眼姜夫人,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中。
“顾小姐的手气真是好。”叶止止搓着牌,偶尔瞄瞄季沫他们,连她也不得不佩服云裳,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何况是好多年呢?
叶止止刚回到江北省时,她心中的云裳还停留在八年前,青涩;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她发现,云裳温婉的外表下,竟然有一颗睿智的心,这也难怪季沫对云裳竟有一种不曾对人的顺从与关怀。
门突然吱地轻轻地响了一声,以为是风,结果,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跨进门来。
顾四姐看了一眼来人,便又回过头来打她的牌,假装什么也没瞅见。
风透夜色敲窗,多少带点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