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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女人,她能理解赵芳的心境,哪个女人不想此生能有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呀!既然遇见了,又怎能说放弃就放弃。放松,无异于扎破怀抱一生的梦想。
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儿子的幸福就是她一生所期盼,面对幸福道路上的一切阻碍,她都会义无反顾地消除掉。这不是残忍,可有的时候又似乎残忍,但作为一个母亲,纵是让人诟病,她也无所谓。
丁慕晴怀着复杂的心情拉开赵芳的门,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貌似胜利的战场。
“季沫——”
丁慕晴面对儿子时,她的心一下子慌乱起来,她不知道儿子什么时候来的?站在门口多久了?有没有听见她和赵芳的对话?
“妈——”
季沫只是看着母亲,无喜无悲,表情平静如一池春水,没有风拂过。
“你怎么来了?”丁慕晴随口打出一句话来掩饰自己心底的慌乱。
“今天有点困了,便想早点回家休息一下。”季沫嫣然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
“噢——”丁慕晴的脑海里快迅地翻转着,“那咱们回家吧。我们母子好久没有一起散过步了。”
季沫咧嘴笑了一下。
“妈,我这刚回来,请你也进去坐一会儿吧。”季沫说着,表现出欲跨进门的神态,“我刚好她有事要和你们聊聊。”
丁慕晴心中只想快点撤退,她害怕待得太久,反而会导致已到手的胜利成果被意想不到的状况翻了盘。
“我已经来了一阵,就不打扰你俩了。”说着,丁慕晴想抽身离去。
季沫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似笑非笑。
“妈——”季沫冷静地看着母亲丁慕晴,“进到坐两分吧,我有话想对你说。”
面对儿子坚毅的目光,丁慕晴短暂的犹豫之后,她还是选择了回到屋里。
丁慕晴的心里却在祈祷,自己刚才和赵芳的对话,希望儿子季沫一句也没有听到,希望他是刚回来。
但现实与人的内心想法,多多少少可能会存在一些误差。
早上,季沫离开赵芳坐上军车,本打算去部队里视察团一级,甚至营一级的官兵状态,看看他们有没有放松日常训练,有没有随时奔赴一线战场的能力。
现在,明面上看是和平了,可是,他深深地知道,这种貌似的和平状态很容易让官兵产生一种放松的心态;再加之他们曾和他一起奔赴过打鬼子的战场,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就更容易让他们产生一种功高于世的错觉。
军人,就是随时都可以奔赴战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任何情况下,他都可以从自己的枪管里向敌人精准地射出子弹。
独立师作为他的嫡系部队,既要具有坚决的纪律意识,还要具有顽强的战斗意识。他绝对不允许他的独立师在时间里变质,绝对不允许,没有特殊情况。
为此,季沫作为独立师的师长,他必须随时去视察他的这支队伍。
走到半路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有些慌乱,紧接着,就是脑袋开始隐隐作疼。他看了看天空,天阴沉起来,似乎有下雨的姿态。
他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抽了一支烟,并没有让司机返程。
他忍着疼痛视察了一个团部和一个营部,这才返程。
他让司机把他送到州雨大学门口,他让司机和夏文他们回去。
“军座,你是不是不舒服?”夏文是一个细致的人。
“没有。”季沫向夏文挥了一下手,“回去吧。我去看看云裳,感觉好久没见着了,见见面。”
季沫又向夏文挥了一下手,夏文才不舍地离开,尽管他知道军座并不是简单地去看云裳。
季沫穿过校园的林荫,经历过太多人生,他突然羡慕起这校园,其实当一个教书匠挺好的,钻研钻研学问,培育培育人才,多充实呀。可是,他脚下踩踏的这片土地,太过神圣,估计此生是无缘了。他的内心猛然间就生出一股遗憾。
季沫走到云裳住处,他轻轻地叩了三下门,便静静地候在那,可是等了片刻,门却始终没有开。
季沫犹豫了一下,又略微加重了一点力气叩了几下门。
门,依然呆呆地矗立在他的面前。
季沫用手轻轻地摁了摁太阳穴,然后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下来,从兜里抽出一支烟,慢慢地点上。他吐出一口烟,但脑袋的疼痛依然盘旋在脑门,保持着疾病固有的傲骄,但它也是比较收敛的。
季沫抽完烟,站起身,他打算离开;可是,他又担心那疼痛如果不给它来几针,它会变得不知好歹。
“季沫——”云裳刚从一条小径走出来,一眼便看见了他,便下意识地喊一声,步子也小跑起来。
季沫向云裳挥挥手,示意看见了她,她不用跑这么快。
他又很快看见云裳身后的杜运水,又举手示意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打扰到了杜运水与云裳散步,内心有些愧意,可是,现在转身就走也不是很妥。
杜运水看见季沫,他的微表情拧巴了一下,然后极力掩饰自己心中升腾出的失意与不满。
“等了很长时间吧?”云裳跑到季沫身边,气息上下波动。
“刚好从这路过,就进来看看你。刚到。”
“刚才被几个学生半路上问了几个问题,回来的路上又碰见运水了。”云裳表现地很开心,她也似乎很久没见着季沫了,“不然,你也不会进不了门。”
“我也是刚来。”
两人还没说几句话,杜运水也走近到季沫身旁。
“杜教授你好。”如果是以前,季沫会直接称呼“运水”,或者“老杜”。
“你好。”面对季沫伸出来的手,杜运水略犹豫了一下,还是礼貌性地握了握。
“咱们进屋聊吧。”云裳说着便打开了门。
季沫侧身请杜运水先行,杜运水倒也没客气。
云裳发现,季沫今天怎么变得拘谨起来。
“我今天去视察部队,恰好从这路过,便顺道进来看看。”季沫再一次强调自己是路过此地,“没想到还真巧,一下子就见到你俩了。不然,我还得一一去拜访呢。”
“现在,小鬼子也打跑了,季将军也该放松放松,没想到还是很忙呀。”杜运水说道。
“我这是瞎忙,和你们没法比。”季沫说,“你俩这是为国家树人才,那可是百年大计。”
“我看今天好像有点变天。”云裳把两杯茶水放在茶几上,坐到季沫旁边的一个独立沙发上,“你的头痛有没有犯?”
“没有没有。”季沫打算略待一会儿就离开,他打算把更多的时间和空间留给云裳和杜运水。
“刚好你来了,我就给你扎几针吧,权当巩固一下疗效。”说着,云裳站起身。
“那也好。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季沫本想就此告别,可是这捣蛋的头痛让他不得不留下来。
云裳取来针,只给季沫的头上扎了几针。
“你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偏偏却害怕扎针。”云裳扎完最后一针,对季沫说道。她心里很清楚,季沫并不简单是来看她,从他的面部表情,她就知道他的头痛病一定是犯了,但她又不想戳破他的掩饰。
季沫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有软肋的英雄才是富有人情味的英雄嘛。”杜运水调侃道,“只有这样,才能更让人觉得亲近。”
季沫只是附和性地笑笑。
杜运水对季沫的情感是复杂的,一方面,季沫在有形或无形地帮助他和他的组织,另一方面,季沫又是横亘在他和云裳之间的大山,如果没有季沫的出现,他也许早就和云裳喜结连理了。
当云裳把季沫脑袋上的银针全部拔除,季沫便站起身告辞,他推说自己还要去处理军务。
“难得见到你,不妨再品一会儿茶。”杜运水的心里自然希望季沫少接触云裳,但他却又不得不保持该有的礼貌。
“不了不了。”季沫已经站起身离开沙发,“这几件事比较急,我得赶快去处理。”
杜运水听到这里,他下意识地便想多探听一些消息,“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日常事务。”说着,季沫开始向门口走去。
“那我送送你。”云裳跟在季沫的身边。
“不用不用。”季沫劝阻道,“你们忙你们的。”
杜运水见云裳铁了心得送季沫,他也只好告辞。
季沫见此,更是自责不已。
两个人并排走着,又走到那树荫下,季沫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他呼吸着这季节浓烈的生长气息,以及郁郁的色彩,他竟然有一种恍惚。
如果他的脑袋没有弹片,他的抉择会不会有了更多选择。如果没有曾经的小鬼子的侵略,他的人生会不会也充满书香,得一爱人,悠然地行走在这校园的书荫之下。
“季沫,你怎么了?是不是头痛?”
“噢。”季沫这才从恍惚中走出来,看着云裳,这是一个多好的姑娘呀,可是,他不配,“没有。只是觉得,这校园好美。如果真得有来生的话,我想当一个学者。”
“你也可以呀,你本来就是高材生嘛。”
季沫无奈地一笑,有的事,真得不是你想选就可以选的。
“季沫——”
“哎——”季沫边走边看向云裳,眼睛里全是柔软的光芒。
“你信命吗?”云裳并不待季沫回答,“我是信的,有的人,他们可能会是朋友,却永远作不了恋人。”
“云裳——”
云裳拉住季沫的手,“你做你自己,请你也允许我做我自己。”
季沫停下脚步,有些心酸地看着云裳,他好想抱抱云裳;可是,他却没有能力拥抱她一生,所以,他又何必为了自己情感一时的贪念而去短暂地拥抱,从而给她着不了地的幻想。
在校门口,季沫让云裳回去,“起风了,别着凉了。”
“好。”云裳给季沫摆了摆手,表示再见。
季沫走了好几步,回头,云裳还立在那。
云裳见他回头,便向他摆摆手,脸上也绽放着一抹笑容。
季沫挥了挥手,他不得不继续向前走去,在云裳那温柔的目光走——
季沫的步伐里夹杂着他重重的心事,恍恍惚惚中就回到赵芳处。
他正欲开门进去,却隐隐地听到有母亲的声音,便屏住呼吸倾听起来。
母亲从屋里出来,两人有过极短暂的尴尬,尔后,他请母亲进屋。
他认为,有的事还是需要说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