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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旬宣并未食言,他以皇帝之名,昭告四海,为南楚来的质子聘请了北夏境内最严苛且品行皆优的老夫子。
那位清高且见多识广的老夫子向来古板,眼底容不得一粒沙子,却极为喜爱那异国来的公主,子熙亦日日抱着古籍乐得自在。
时光如白驹过隙,那清瘦的稚童渐渐长成,子熙已褪去那年初见时的青涩,添了几分女孩子家的淡雅。
子熙立在旬宣的身旁,顷刻,她捧起温茶递于旬宣的案前,道:“陛下,时候也不早了,您该休息了。”
旬宣执起茶,仅小抿了一口,许久,他便抬起眼眸,目光直直地对上子熙那清澈的眼睛,问:“你可恨北夏?”
子熙并未思考,便脱口而出,道:“不恨,况且南楚也不过如此。”
又匆匆过了数月,独孤子熙依旧如常的穿梭在那条宫道上,可这回,却碰见了那能让自己去爱,而不再爱的人。
那人的闯入,敲开了独孤子熙那封尘在岁月里的心门。就如同一抹强光,驱逐了孤独子熙内心的黑暗。
依稀记得那日,“砰”的一声,子熙不慎将瓷碗从手中滑落,还趁着她怔楞之时,那碗已然碎成了一地。
子熙垂头叹了叹气,便蹲下身子将碎片一一捡起,可奈何,锋利的碎瓷片却划伤了子熙的掌心,鲜红的血液便涓涓地淌了出来。
但孑然一身的子熙并不在意,不过是小伤罢了,可路过的将军却不认为如此,女孩子家不同男儿郎,女孩子是娇贵的,所以,不容受伤。
他木讷地伸手,拦住了子熙的去路,子熙不解,怔愣在原地,只见那大汉却指着子熙那流血的手,道:“姑娘的手受了伤。”
“无妨”子熙遮住了那受伤的手,但却见那人没有要走的意思,又朝他解释道:“只是一点小伤罢了,回去了,我自个会处理。”
那大汉却很是固执,从怀中掏出干净的帕子,拉过子熙受伤的手,轻轻地为她包扎,嘴里念念叨叨,“小姑娘家,自己都不爱自己,还舍得让谁爱你,我这一大老爷们都知道的道理,况且是你一个细心的姑娘家。”
子熙就这般愣住了,呆呆的看着那满是胡渣,内心却异常温柔的男子。顷刻,泪水滑过脸颊。
大汉瞧见子熙无声流涕的模样,手又放慢了些,生怕又弄疼那人,柔声道:“是咱武将不懂温柔,姑娘莫哭了,忍忍就好。”
子熙抬头仰望着天际,似乎要将泪水憋回眼眶,但奈何却如长河般不止,道,“我这半生中,受尽欺凌,亦是受伤无数,但唯独将军一人,肯为我包扎伤口。”
那大汉听闻嘻嘻一笑,像个稚童般挠了挠后脑勺,“还不到将军,但也快到了。”
“恭喜。将军如此良善,上天是不会亏待将军。”子熙那冰山似的面容终是为了那人添上一抹微笑,道,“不才名为独孤子熙,子熙敢问将军尊名?”
“我名字啊,林和礼”林和礼笑得纯粹,原来那姑娘笑起来这般动人,如春风拂面般令人舒爽。“之后妹子,你要是受欺负了,尽管告诉咱,咱帮你打回来。要不这样,咱教你一些功夫,姑娘家家,外头不安全,也好让你能自卫。”
之后的岁月中,那人的出现不仅是温柔了她的岁月,还惊艳了她的时光。
林和礼是独孤子熙第一个喜欢的人,或许,往后余生里,也是唯一一个。
——
日已渐渐地升入高空。
旬宣轻放着手中的折子,他接过子熙递来的糕点,放至鼻尖嗅了嗅糕点的香味,随即便咬了一口,道:“你最近似乎很是开心,就连被那群小孩骂没爹疼,没娘要的孩子也笑的出来。”
子熙稍稍怔愣了片刻,笑了笑,笑容如初阳般纯粹,就是万年不化的冰川也会因她的笑容消融。
待子熙回神时,旬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唇角还勾起一抹邪魅的笑,眼神也多了份柔情,子熙道:“是臣失礼,望陛下恕罪。”
“罪?何罪之有。再说这段日子你应没休息好吧。卯时起,伺候着寡人,午时午末又去夫子那背书,之后,又伺候寡人到申时,酉时又与情郎幽会,美曰习武,其实是与情郎看月亮,看星星,看流萤,直至戌时都不舍得归。亥时和子时又得复习功课,呐呐呐,独孤子熙,你仅睡两个时辰,比寡人还忙,但是寡人很佩服,你的睡眠那么少,为何你还活到现在。”
子熙听罢,不由得一惊,心底漾起一道波澜,似如一个秘密被大人发现的小孩,面颊添了几分羞涩。
又见旬宣的目光落在手中的折子上,一面批阅着折子,一面漫不经心地说道:“那人我见过,武将长像一般,行为粗鄙,与你那喜静的性格分分不配,而且他教你的功夫都是三脚猫,打倒小孩还差不多,念在你终日尽心尽力的份上,寡人又想仁慈,为你寻一高手来教你武功,当然你伺候寡人的时间不得变,两个时辰,随你选。”
子熙闻言,面容平淡,丝毫无一丝的感激,欲要开口,又听到龙椅上的那人慵懒的声音,“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的笑容很美,连勾栏花魁都不及你分毫。”
子熙又听到一声轻叹,又见旬宣打趣道:“若是南楚的皇室知道你爱了北夏的一位武将,那你的母亲定会疯掉。”
之后的日子,子熙虽觉得疲惫,但却不觉得任何的苦,虽与林和礼相处的日子少了,但因时间的缺失,两人见面之时,更爱惜对方。
林和礼虽相貌平平,也吐不出情话绵绵,更不是家财万贯,亦不出于名门望族。但却给了子熙想要的温柔,他告诉子熙天上星星的名字,还有一些书本中寻不到的故事,他亦教会了她吹埙,而也赠给了她一个木做的埙。
慢慢地,独孤子熙也因那人而爱上了北夏那个地方,也不在去想住在南楚皇宫里头那高高在上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