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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暗波汹涌的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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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封二十年十月,皇帝突发恶疾,朝中并无太子储君,暂由东平王代理朝政。

    “非倾,你要照顾好小誉,阮豢虽为大皇子,深受曹丞相一派拥戴,但他昏庸无能,受制于曹丞相,不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阮眷年幼,又被静妃养的唯唯诺诺,这般性子根本就难以继承大统,其他的皇子更是自相残杀,毫无天家胸怀,思来想去,还是小誉深得朕心。”

    父皇病重之际,叫我到床旁,屏退左右,拉着我的手交代后事。

    “非倾!你自幼聪慧,又和小誉是一母同胞,皆为先皇后所出,将小誉托付给你,朕放心,朕已将传位诏书拟好,与玉玺一同放在朕的枕下……”

    父皇突然停住,咳得撕心裂肺,我连忙扶住父皇,轻拍他的后背:“父皇,您说,儿臣在听。”

    父皇依在我的身上,半天才喘平气息,目光有些呆滞,似乎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我的手背:“非倾,是朕对不起你和小誉,也对不起翩翩,若不是朕当年鬼迷心窍,就不会赐死翩翩,让你和小誉成了没了娘的孩子,迁怒于你们,对你们不闻不问,让你们在偌大的后宫孤苦无依,若不是你险些被邻国国君轻薄……朕可能就把你和小誉忘在后宫里了……”

    我用绢帕掩住口鼻,垂下眼眸,哽咽了几声说:“没关系,父皇,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

    “非倾!”父皇剧烈的喘息,紧紧的拉住我的手:“后宫嫔妃虽都对你和小誉落井下石……但毕竟都是你的长辈……朕死后,你定要善待她们……兄弟之间也要和睦相处……待小誉坐上皇位,给他们些封地,离、离了,京、京城,就……”

    父皇挣扎着闭上了眼睛,看着我,满眼的不可思议,我放下捂住他口鼻的手,用绢帕擦干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连带着擦干了悲痛欲绝的表情,轻声说:“父皇,您还是太天真了,就算儿臣放过他们,他们会放过儿臣吗?儿臣怕是要让父皇失望了。”

    父皇当真是年纪大了,在皇位上安稳了太久,忘记了当初他继位的艰难,否则朝堂之上,怎么可能只有一个没有子嗣,闲云野鹤的异性王爷?

    兄弟相残是必然的,至于后宫嫔妃,更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就连看起来最老实的静妃更是蛇蝎心肠,母后过世,是她最先落井下石,险些害死阿誉。

    我将父皇平放到龙床上,翻出传位诏书和玉玺,藏到衣袖中,贴心的帮父皇掖了掖被角,走到门外,招来侍女:“近几日同以往一样,由本公主来侍候父皇,旁人一律不见,去本公主的院里,把三皇子和闲昼叫来,父皇召三皇子与本公主一起侍候,本公主一个照顾父皇很吃力,三皇子年纪又小,需要闲昼帮忙。”

    应许是身居高位的警惕,抱恙在身之时父王根本就不会随便让宫女进殿侍候,特别是近些时日,父皇都是传我过来侍候,除我之外不允许任何人近身,甚至还为此杖毙了几个宫女,侍女也并未多疑,应了一声,便去了。

    说来也好笑,父皇劝我要与兄弟和睦相处,他却在继位时用计谋害死他所有的兄弟;父皇劝我要对那些对我落井下石的人宽容大度,转身就杖毙了无辜的侍女。

    我关上门才敢松一口气,看着卧在龙床上的父皇,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心惊胆战。

    阿誉和闲昼很快就到了,我连忙整理仪容,让自己的声音像平时一样:“父皇歇下了,小声点,快进来吧。”

    阿誉和闲昼进了寝殿,我才把悬着的心放下来,一瞬间的放松让我有点脱力,险些跌坐在地。

    阿誉虽说年幼,但在宫里长大的孩子,还是经过风浪的,也没有非常惊慌,而是小跑过来扶我,眼睛里无悲无喜:“阿姊,父皇是薨了么?”

    我勉强提起力气,摸了摸阿誉的头:“阿誉怕么?”

    阿誉用力摇头,然后把头埋进我的怀里,声音闷闷的:“阿誉不怕,有阿姊在,阿誉永远都不会害怕。”

    “乖孩子。”我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当年只会哭鼻子的阿誉,现如今都快要赶上他的阿姊高了。

    “公主,现在不是安慰三皇子的时候,奴婢都已经安排好了,您从后窗跳出去,风轻会在那里接应您,出了宫后,就能看见己喜,他备了马,”闲昼打断了我和阿誉,很认真的说:“奴婢只能为公主做这些了,虽说风轻姐姐与公主的仪容身段相仿,但大皇子毕竟是公主的兄长,定能识破,皇上病重一事已经传出,三日之后大皇子他们就会赶回京城,公主快去快回。”

    我看着阿誉,摸了摸他的头发,应了一声,忍着身上的不适,转身离去。

    传位诏书有什么用呢?没有大臣的拥护,只能是一纸空谈,甚至还会因此丢了性命。

    如今,朝中大臣已经分好党派,大皇子阮豢身后的曹丞相在父皇病后可以说是只手遮天,他的嫡女又是阮豢的正室,阮豢无能,一切皆由妻子曹氏全权负责,当年父皇赐死母后,少不了曹氏的功劳。

    我刚从后窗跳出,就被一双手拉到暗处,捂住了我的惊呼,一队巡逻的侍卫悄无声息的从我的面前经过,寒冬腊月,我硬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回头一看,正是风轻。

    “公主,您终于来了,”风轻的语速很快,声音也压得极低:“这队禁卫军每隔一刻钟经过一次,到了夜间就变为半刻钟,公主再不出来,就来不及了。”

    “风轻,辛苦了。”

    “不敢,公主快走。”

    风轻带着我疾步走到假山后,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然后毫不费力的移开一块巨大的青石板,露出一条黝黑的暗道,风轻底底的说了一声“得罪了”,捂住我的嘴,带着我跳了下去。

    幸亏风轻捂住我的嘴,否则我定会下意识的惊叫出声,洞口很深,但很干燥,落地处有干草,不至于受伤。

    风轻吹燃火折子,见我惊讶,便解释道:“这是先皇培养暗卫的密道,当年皇上弑父上位,自是不知道这条密道的存在。”

    我不由得苦笑一声,原来弑父上位已然成了传统。

    风轻按下机关,石板悄无声息的回归原位,风轻拉着我的手,带着我奔跑起来。

    密道犹如迷宫一般,绕的令人头晕目眩,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下,风轻顺着石壁爬上去,敲了敲头顶的石板:“己喜,公主到了。”

    “在!”

    己喜用力搬开石板,风轻跳下来,很突然的抱住我,出奇的叫了我的名字,也没有自称奴婢:“非倾,等你回来,我还在的话,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不等我反应过来,风轻就直接用力把我托上去,己喜用力拉住我的手,连拖带拽的把我拉上来,风轻不理我,和己喜打了声招呼,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己喜卖力的将石板关上,然后问我:“公主,您这是要去哪啊?”

    “将军府,去找罗将军。”我捂着有些不适的小腹,应该是刚才跑得乱了气息,疼到有些发昏。

    己喜满脸自责:“都怪奴才,若是寻到马车就好了,公主不适,却还让公主骑马。”

    “己喜,你做得很好,马车太过招摇,还是骑马比较好,若不是将军府离皇宫有些远,怕耽搁时间,是应该步行的,”己喜自幼便跟着我,我待他几乎与阿誉无异,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从怀里掏出些许银钱,又从头发上拆下几个钗子:“这些银子首饰你先拿着,近些日子宫中不会太平,你且先出去,避避风头,等过了这段时日,我会让风轻去接你的。”

    “奴才不要,”己喜摇摇头,推回我的手:“大皇子他们都知道,奴才是一直跟着公主的,若是宫中的眼线见不着奴才,定会知道公主不见了,三皇子还在宫中,会不安全的。”

    我有些恼怒,声音也生硬了几分:“阿誉用不着你操心,我会早些回来的,阿誉他很安全,你快走就是了。”

    “公主!”己喜跪在地下,哀求道:“公主待身边的人是极好的,己喜是知道的,若不是公主,奴才早就死在宫里了,哪里能长这么大呢?”

    “公主不必担心奴才,等三皇子登基,奴才可是要当大内总管的,哪能就这么轻易地死了,公主说是吧?”

    己喜的鼻头冻得通红,笑得像是天真无邪的孩童,我心中一痛,伸手掸去他头上的积雪,温柔的说道:“己喜,唤我一声阿姊。”

    己喜笑得更开心了:“是,阿姊,己喜等着您回宫,到时候,己喜可是要向您讨赏的。”

    “乖。”

    我翻身上马,走了一段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己喜,己喜用力的对我挥挥手,转身跑去,不一会儿就变成了雪地中的一个黑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