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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美啊,空气真好,”笛乐穿过马路,小跑着着奔向对面的断桥。
其实笛乐回国没有选择留在深圳,而是来到什么都贵的上海,不仅因为上海更具国际化的广告行业氛围,还因为江南各城风景宜人。
杭州尤其。
两人朝断桥上走去,“太久没来西湖走走了。”白然突然说,
“是后来出国就没回来过吗?”笛乐问,
“回来过几次,只是每次回来一般不来西湖。”白然说,“也是回家看看奶奶。”
白然是杭州人,自然奶奶也还在杭州。
那今天莫非还要去见奶奶,啊不是吧,什么准备都没有,见家长也太不合适了吧,笛乐心中情绪高涨。
果不其然,白然说,“你说了今天行程都听我安排的哈。”
所以,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家从这开过去还有大概四五公里,我刚你应该想先来西湖走走,就选择第一站选停这里,我和奶奶事先说了今天回家,等回到家直接可以吃午饭了,饿了吗。”
笛乐瞬间拉下脸苦笑,“不饿。我不要,太仓促了,而且你看我还穿这样,也没带礼物,下次,下次。”笛乐一边推辞。
“礼物准备好了,放在车后备箱。”白然露出狡黠的笑容。
“那,,,”笛乐还想说穿着打扮什么的,
“不然我们先去趟商场?”逃不掉了。
“那还是别了吧,我待会到车上补个妆好了。”谁让自己刚说一切听他的呢,笛乐此刻已经有一千万个后悔了。
但笛乐其实还挺想见一见白然奶奶的。她只知道白然大二之前都是他奶奶带着的,也就是说陪伴了他整个童年与青春期。
其实在笛乐心中,白然又何尝不是男神一般的存在。
也许在笛乐看来,白然自认为是自己黑暗面的地方,在笛乐看来不过是人之常情。
若是换一个人拿了他的人生剧本,不一定能比他做的更好。
“行,我们走吧。”笛乐说,她毕竟也是个细腻的女孩,回到自己的家乡,谁不想立马见到自己的亲人。
“不再走走了嘛?”白然问,其实他也想早点回家,可这下车才不到十分钟。
“因为我也想快点见到奶奶啊。”笛乐朝白然笑。
白然顺手又摸了摸她的头,路人谁又会否认这不是一对正在热恋的情侣呢。
大概过了20分钟,车停在一个小区门口。
白然让笛乐先下车,自己把车停去车库。
5分钟后,笛乐见白然提着三大袋礼盒走了过
来。
错觉瞬间就找上了笛乐:这样的白然一点也不像什么遥不可及的三十岁画家,他就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带着女朋友回家看亲人。
“想什么呢,,,”笛乐马上掐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走吧,,,”
今天的白然每一刻都是温柔的。
白然带着笛乐走到F栋,进入里层,按下电梯,12楼。
一路上笛乐都追着白然问,奶奶一般每天喜欢干点什么,喜欢吃什么,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亲戚,奶奶有没有什么忌讳,聊天时我要注意什么,,,
白然最后回了笛乐一句,“每个人都会有第一次见家长的经历。”
笛乐当场泪崩。
电梯很快到了12楼。1202,门没关,敞开着的。
“奶奶,”白然喊,一边示意笛乐换鞋一边把礼袋放到鞋柜上。
“是然儿回来啦,,,”里屋传来奶奶的声音,跟着是关煤气的声音,拖鞋声,应该是厨房的方向。
只见白然奶奶走了过来。
自然青发,上身穿着暗红色大花布衣,黑色西裤,算算年龄奶奶应该也有70岁了,但这模样看着60岁不到吧。
“奶奶,您好,我是笛乐,您也可以叫我乐乐。”还没走近,笛乐也开始打招呼。
尽管说初次见家长会紧张,但嘴巴还是甜甜的。
“哟,然儿啊,这就是你电话跟我说的女孩吧,”奶奶过来也没去拥抱白然,而是径直走到笛乐身边,握着笛乐的手,“不错,长得真好看,短发利落,然儿啊,不错。”
笛乐不料,刚见面就被奶奶一个劲的夸,都夸得不好意思了。
“那当然,您也不看看是谁的眼光。”
白然走过两人身边,往客厅走去。
笛乐想着,白然到底是怎样与奶奶描述自己的,有种在给家长介绍自己女朋友的感觉,心里不禁乐呵呵了。
没想到第一次来白然奶奶家,有种回自家的感觉。莫名的很轻松。
笛乐与奶奶一起往客厅走,奶奶特别健硕,步子矫健,笛乐说,“奶奶,初次见面,都没给您挑什么好礼物,下次您若过来上海,我陪您去好好玩儿。”
“好啊,听说你们上海网红打卡地特别多,全球美食都有,”奶奶热情的回应。
没想到啊没想到,奶奶连网红打卡地这五个字都说得如此顺溜。
白然走到两人身边,“奶奶没事就在家跟着抖音练习毛笔字,她知道的网络名词可不少,不用惊讶。”接着他就去了厨房,仿佛笛乐就是奶奶的亲孙女,正出远门回家,要与奶奶好好聊聊叙旧。
“奶奶您平常在家都做点什么啊,”
“写写字,养养花草,有时下楼小区里打打牌,,,”
“....”
这边奶奶吩咐白然去厨房炒几个菜,说让白然好好露了一手,招待笛乐。
笛乐说去厨房给白然打个下手,奶奶却说,然儿可以的,几个家常菜他一个人就行,女孩能不下厨房就不要去厨房。
笛乐有点震惊。
奶奶思想真是特别前卫。
不过笛乐没想到的是白然还有这门技能。
第一次吃上白然的手艺,虽然味道普普通通,却是很合格的家庭聚餐了。
吃完饭不久钟点工阿姨准时上楼做卫生清洁。
笛乐饭后问白然我们什么时候回上海,不料奶奶听力极好,说无论如何今晚也得陪她住一晚,白然在一旁也跟着说,是得住一晚,你看开车还要几个小时,咱们明天回上海,行不行。
他征求她的意见。
笛乐想着白然后面工作也忙,自己一个人回上海好像也不太合适,便答应了下来。
今天的白然,阳光、自在、落落大方。
她从没见过如此这般的他。
下午白然开车带着奶奶与笛乐去九溪烟树风景区游览。
只见这里四处都是山野田林,与笛乐的老家倒是有几分相像。
虽然十月的风景不如杭州四月天,但凉爽好过秋的畅快恣意,一阵阵的涌入了心头。
笛乐身上还披一件白然少年时的外套,奶奶在车上毫不忌讳的与她讲起白然以前的事,
说他有多么喜欢这件衣服,放在家里一直保留至今。还说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自己,非常乖,从不让她操心,大二那年死活不肯去国外念书,要在杭州陪着我,还是她做工作,说国外教育好,氛围好,最后好说歹说才把他念叨去,
还说你别看他现在长得高高帅帅的,其实以前还是个小胖子,
,,,,,,
就这样,一路上奶奶与笛乐聊得开心,几乎是认定了眼前这个孙媳妇。
而前排开车的白然又得绞尽脑汁的解释奶奶把他家底拆穿的窘境。
当然,奶奶也只是了解去法国之前的白然。
也是到后来笛乐才知道,白然父母的经商生意并非一帆风顺。。。
晚上本来奶奶要安排他俩睡一间屋子。
因为是两房一厅的房子,也不好让笛乐直接与奶奶睡,最后白然睡了客厅沙发。
奶奶晚饭餐桌上当着两人面对白然说,“你小子要速度一点,不要扭捏害羞,你看乐乐愿意与你回家看看,还愿意答应你陪着我这个老婆子住上一晚,这还不能表明她的心意嘛?你不会是还没向人家姑娘表白吧。”
然后又对笛乐说,“乐乐啊,我家这小子虽然话不多,但能力是有的,也非常懂得感恩,现在他爸妈不在身边,这婚事啊,我也是能做主。”奶奶握着笛乐的手语重心长,“到时你们去上海买套房子,我不与你们一起住。”
哈哈,老一辈不愧是老一辈,把很多事都看得清楚想得明白,只是奶奶哪里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心里究竟住着多少个“只有你们不知道”。
凌晨一点的阳台上,白然坐在那里抽烟。
因为突然换了个地方,笛乐也睡不着,本想悄悄推门看白然睡沙发会不会不习惯,不料却发现他正在阳台上抽闷烟。
白然听到家里有开门的声音,转身发现是笛乐。
掐灭烟头,朝笛乐走了过来。
“睡不着?”白然问,
“嘘,小点声,不要吵着奶奶,”一边拉过白然走到阳台,顺手又关上阳台门。
两人先是简单寒暄了两句,然后就默不作声的开始吹风。
笛乐突然感到一丝凉意,不禁用手掌轻搓了下胳膊。白然稍移了下身子,从背后轻轻地搂过她。笛乐对身边这个男人从未设防,这个动作发生的那么自然,就这样让他在背后抱着自己。
“还冷吗?”白然轻声问,
笛乐稍稍偏了偏头,正好在白然的胸部,
“不冷了。”
就这样大概过来五分钟,白然再次开口说话,
“以前我与奶奶不是住在这里,这套房子是三年前给奶奶买的。”白然顿了顿,“那时刚好有点存款付了首付。”
笛乐轻轻嗯了声,等待着白然继续说,
夜,出奇的静,除了两人的呼吸声,还有白然身上微微的烟草味,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白然抽烟,她本以为现在的白然烟酒不沾。
“也就是你从巴黎回国的半年后。”白然接着说,
“那天没有去机场送你,真的很抱歉。”
在这件事上,笛乐虽然感到无比困惑,甚至觉得那时两人不过是年轻人床上找乐子,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对方负责的荒谬想法,当她告诉自己要回国了,本想着最后再见一面,不料却被他拒绝,难免会感到失落。
三年多以来他从来没有联系过她。
她几乎在心底已将对方默默除名。
“都过去这么久了,,,”白然突然提到这件事,笛乐好像没有任何准备。
稍微动了动身子,白然却开始抱得更紧。
笛乐不擅长讨厌人,可这件事又不仅仅是“我讨厌你”这么简单。
是的,这更像是我们需要一个共同空间,把各自没有说出口的话放在里面,底子、面子,若有需要,也能稍微做一点保留。其余的,可以都交给对方。
笛乐自然也感受到此时的白然有一点情绪失控。
“在酒馆刚认识那晚,我其实是离家出走,也无家可归。那段时间我天天与我妈吵架。家里生意也出现了大幅跌落。我与爸妈说想回国,她让我与另一位中国阿姨的女儿订婚。我没有答应,但后来却与法国另一名艺术家老师的女儿结了婚,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继续咋法国深造画画。”白然压低了声音。
“其实我很失败,我也不是什么富二代,还内心脆弱不堪。那时是我人生最低谷的时期。后来你回国了,我原本想打算赌一次,但懦弱感还是找上了我,如果当时选择回国,或许现在我只是一个缩在杭州的不知名落魄野生画家。现在还与奶奶挤在郊区的小房子里。我也永远没有勇气去上海找你。”
笛乐轻轻挣脱白然的双臂,转身把头埋在白然怀里,轻轻抱住他。
“所以,我没有与什么妈妈姐妹的女儿结婚,说的不好听一些,我不够是勾引了一个我并不喜欢的女人,既躲过了家里人的催婚,还借着他人的名气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白然有点哽咽,“你觉得我是不是很卑鄙。。。”
“好了,不用再说了。”笛乐紧紧抱住白然,
“我不想再听了,对不起,我收回上午问你的这三年你在干嘛这句话。对不起。”笛乐只是一个劲的道歉。
如果她的疑问只是给白然带来这些痛苦的回忆,她宁愿这三年有关白然的所有事情,都被永世封禁。
对她来说,只有现在站在自己眼前的白然,才是最真实的存在。
她并不想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如何凭借自己的手段上位的。说白了,古人打仗还兵不厌诈,良心会不会受到谴责这件事,都只能用我们并不是圣人来解释。
就像自己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我穿的衣服下面,藏着我白花花的肥肉。
笛乐是个再清楚不过的女人,再说,自己身上有能被白然利用的地方嘛?反过来,她是不是也“利用”了白然,让自己的咖啡馆人气高涨呢?但此刻还有个疑问困住了笛乐:他是如何顺利脱身的?
突然间,在笛乐看来,这不再是白然良心是否受到谴责那么简单的事,她抬头问白然,“那你后来是怎么脱离虎口的?”
这个问题后来成为了白然立誓要娶她做老婆的必然条件。
在他如此掏心掏肺的向她诉说这三十年来内心最大的困惑时,她却在当升级打BOSS的范文来借鉴,最后换来的不是安慰,却是问自己如何脱离苦口。
这个女人果真不是一般生物。
白然瞬间乐了,“山人自有妙计。”
是的,在笛乐心中,她只认定此时此刻的顾白然。
只要现在的白然开心,自在。她就爱他。
她暗暗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