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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后,他更不愿意理我了,不论我怎么讨好他,和他说什么话,他都拿着鼻孔对我出气。
有一日我陪着他在书房读书,总觉得他有些心不在焉,老是时不时的抬头看我,后来忍不住了,沉着脸问我:“你是不是觉得那个人要比我好?”
“那个人?”
“上元节遇到那人。”
“好不好的不清楚,但是那人一看就出身高贵,他那身行头下来,得不下几十金。”
“高贵?”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只看表面,贪慕虚荣。”
“富贵荣华迷人眼呀,这世上有几个女子不贪慕虚荣。”云珏生气的样子比平常更可爱,我忍不住想逗逗他。
男人女人就像两种不同的物种,我对云珏说了那么多的玩笑话,哪成想他偏对这句动了心。
我那时只当是他在吃醋才生气,后来才知道也许和我的关系并不大。
云珏在那人面前有着天然的自卑。
我怎么也没想到,就在我们打包好行李准备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云珏失踪了。
临睡觉之前,他还找我道了晚安,可第二天,他的房间里被褥还整整齐齐,人却不见了。
我祖母出自武林世家,父亲和云珏都是这世间顶尖的高手,绝不可能有人在我家把他强掳了去。
我理智上觉得他应该没事,可一日两日的不回家,我心越来越发慌。
听说最近有采花大盗半夜常常出来掳走年轻漂亮的小娘子,我问父亲:“采花大盗该不会有女的吧。我听说西南有位玉面菩萨,最喜欢俊俏公子,武功十分了得。”
父亲眼神凝重,欲言又止。
良久之后,叹了一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的心里更加不安了,隐隐有不祥的感觉。
五日后,他回来了,他人已经不成个样子。
“你去哪了?云珏。”我又急又气,眼泪鼻涕一起飞出来了,真想动手打他。
他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他抬头看着我,没说话,眼圈有些发红。
“你怎么了?云珏。”
祖母把我引到一边:“今日云珏回来,是向我们道别的。”
我很疑惑,“道别?为什么道别?我是不是听错了。”
父亲道:“当年二皇子与老太后相冲,被养在宫外,如今老太后仙逝多年,陛下要接回二皇子。今日陛下特地开恩,许二皇子来我家谢过养育之情。”
我听不懂:“云珏,你要去当二皇子,不要我们家了吗?”
云珏怔了怔,眼泪就要流下来。
“当二皇子有什么好的,当年你爹都不要你了!现在当什么便宜爹呢。”
“啪”的一声,耳光响亮清脆,这是父亲第一次打我。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父亲和云珏,父亲叹了口气:“积雪,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小孩了。”
“哇”我伏在云珏的腿上哭的不能自已,“我不想和你分开,我永远都不要和你分开。”
云珏轻轻拍着我的肩膀,声音轻且温柔,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说给自己:“我们永远不分开”。
可花有开有败,人有聚有散,缘来缘去总是空。
我像一个木头人一样看着云珏进进出出的收拾东西,其实也没有多少可收拾的,衣物本就是为了回扬州一早就打包好了的。
快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云珏表示不吃了,要赶着回宫。
三日后,我们按原计划起身回扬州。云珏没有来送别,派人送了一百两黄金。
父亲说:“你别伤心,他也是身不由己。”
我看着那黄灿灿的一百两黄金,终于清醒过来,云珏和我们家从此没有什么关系了。
人在失去某一样东西的时候,常常会说怎么那么突然,因为失去本就常在突然发生。
人会惊愕,会痛苦,会接受现实。
春风很暖,桃花很美,溪水很甜,但我的日子里突然就没有云珏了,我很想他。
三月二十三本是我和他的婚期,我抱着礼服,一个人从清晨坐到了黄昏。
去了扬州的第二年冬,祖母病了,我和父亲到处请大夫,尽心尽力的侍疾,可没想到身体那么硬朗的一个人,不过三个月,人便没了。
祖母后来病糊涂的时候,嘴里还时常“珏儿”、“雪儿”的叫着,我知道祖母是真的疼爱云珏,可我现在和他身份有别,连给他写封信告诉祖母死讯的资格都没了,只能一个人偷偷的哭。
那两年不甚太平,我大颖朝和西凉连年征战,百姓流离失所。
即便是富庶之地的扬州,也常见从边关前来逃难的难民。
直到二皇子盛云西亲自挂帅,歼敌十万大胜西凉,立下了好大的战功,被封了定王,赐婚权臣薛丞相的嫡女薛如意。
薛如意我是见过的,京都世家之女爱没事起个诗社搞个诗会,我也曾跟着去蹭过吃喝。我虽然那时把心思用在了扒拉饭上,却也还是能记得薛府那么娇柔甜美,诗书风流的小娘子。
盛云珏,薛如意,配得很。
皇帝只有两位皇子,太子还未娶正妃,盛云珏和薛如意的婚礼办得相当宏大,就连远在千里之外的扬州百姓也津津乐道。
父亲怕我想不开,那几日有事无事的在我身边乱转悠。见我该吃吃,该睡睡,捋着胡子,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疼:“我家积雪终究还是长大了。”
我家世代为官,家产厚实,陆续上我家提亲的人不少,父亲一个个的细细考量,说不急,不急,婚姻是大事,你自己慢慢的挑。
我见过许多人,可总是没有看上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