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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一死,形势瞬间改变。
一来,国丧期间哪敢和皇帝提及娶妻之事;二来,太子是唯一的嫡子,又极其受宠富有才能,各位皇子都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也都安心当个闲王。如今太子了,所有庶子都可有机会登上那东宫之位。皇二子早夭,在宋景前面,只有一位三皇子。两人向来不和。
宋景的府上忽然就热闹了起来。和徐媛便不再如往日那般时刻相对,如胶似漆。徐媛有写好的诗词和书画,宋景时常会在上题字作序,但渐渐地也没有了时间和心情。
偶有一次,宋景搂着她幻想道,若是有一天我当了皇帝,你就是我的皇后。徐媛只是笑笑不说话。但宋景就说过这么一次。然后,宋景不再日日回来。虽然徐媛还是日日为他留灯,等他回来。但这灯,时常一点,就到天亮。
再到有一天,宋景回来哀求徐媛,将她先安置在福德观。等他当上了皇帝,一定风光迎她回宫。徐媛问为什么?宋景只是低头不做声。
徐媛笑笑,“可以。既然我认定了你是我的夫君。你做什么自然都有你的道理和打算。那皇位是你要,所以我看着你去取。我一介平民,不像其他王爷后院般有势力,不能为你助力半分,已是亏欠。但若可以,我宁愿与你粗布麻衣厮守到老。”
于是宋景万般相哄,再三发誓,只是权宜之计,日后定不离不弃。徐媛搬出了王府,住进了福德观。两个月后,听闻宋景娶了征北将军符安鄄的女儿符离。
两年后,宋景封皇太子。四年后,宋景登基。符离为皇后。
接着又充实后宫,封了妃嫔等。五年的春去秋来,宋景从未去过一次福德观。徐媛画尽了福德观的桃花,她的桃花画渐渐成了一绝,在文人骚客的圈子里颇有赞誉,几首桃花词清俊婉转,广为流传。可惜画作、诗作都很少流出。
听闻她貌如天仙,有人想去一睹芳容,但福德观再也不接客人。口口相传中,她得了个桃花仙子的称号。
有一日福德观的住持得了宫里的懿旨,说宫里的老太妃梦魇得病,想要素有盛名的福德观住持福德子念经做法事。徐媛让住持带去了一副桃花图,并题诗四句,诉说相思之苦,让她借机呈给皇帝。
住持回来后,带回了三百两金子,并回诗两句。
这五年,无论什么消息传来,徐媛都不曾流泪半滴。但对着这百两黄金,她抱着四岁的儿子,哭得肝肠寸断。
不久后的一天,观内突发大火,差点将她的孩子活活烧死。她自知是那副画,让宫里的人知道了孩子的存在,有人想害死她的孩子。于是她用那百两金子遣散了观里的众尼,只留下两个贴身可信的从王府带来的丫鬟,其中一个就是采莲。
又将儿子托付给韩资言。韩资言是京中有名的才子。因为祖上曾和徐家交好,慕名拜访徐媛时,得以一见。两人从此成为好友,又从好友变为知己。
韩资言一心爱慕徐媛。徐媛不说孩子是谁的,他也从不问。等徐媛将孩子托付给他时,大为惊骇。但还是毫不犹豫答应了定要保护好这孩子。
韩资言给孩子找一对可靠的夫妇寄养着。杀手还是赶到,那妇人抱着孩子往外跑,没跑几步就被人从背后一刀捅死,刚好碰上韩资言来探望孩子,大骇。他身上也有些武功,抱过孩子就跑。幸而,他熟此处道路。孩子一路也不曾哭泣,居然被他逃脱。
小蕊惊讶地问:“韩资言?是那个侍郎韩资言?死去的吏部侍郎韩资禹的哥哥?”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从徐贵妃处听来的名字,在观里见过几次,那时韩资言还是个年轻公子。”
孩子被人带走了,徐媛没了软肋和后患,但她的心也被掏空了。她开始一心求道,求道两年不成。又一心向佛,向佛也两年无门,无法将内心救赎。最终,她向自己,向那段感情发起了报复。
四年后的一个春日,她在观外贴出了一首诗,三天内,谁能答和的最好,就能被邀请至观内,与她共度一日一夜。此事不胫而走。但凡有点学识的都想来看个热闹,留下自己的诗来任其评判。此后每隔时日,就有一个风流才子在众人的艳羡下被邀请进观里。一年后,徐媛忽然暴毙。
小蕊问:“暴毙?好端端的怎么会暴毙?”
“是啊,好端端怎么可能暴毙。她是被人勒死的。”
“被谁?”
“娘娘看,有可能是谁?”
“杨妃?”
采莲摇摇头:“若是杨妃,徐姑娘也算不得万分凄苦。是那个她想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求佛无门,变魔不成的人。”
小蕊突然寒毛倒竖,是先皇?是他?
采莲嘴角扯动笑着,不吭声。
一行热泪从小蕊眼眶里滑落。她认为自己的感情已是最凄惨的,没想到,还有这般苦命的碰到这般狠心薄情郎的女子。
“为何杀她?”
“她知道他很骄傲,所以她故意放出榜,京城里的公子哥们一传十十传百。总有一日,会传进皇宫,传到那人的耳朵里,定会激怒他。她只想见他一面,听他当面讲出缘由,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但她付出了生命代价,只换了三尺白绫,到死也没有见着那个人?”
小蕊不禁悲从心来:“为何,他为何要如此负她、毁她、杀她。如果不能担负起她的一生,不能回报她的爱,又为何许下种种承诺,为何让她情根深种。”
采莲没成想小蕊能动情至此:“徐姑娘曾说人各有各的苦,不足与外人道也,因为即便是说了,外人也不能体会你的半分滋味,倒不如不说。可我见娘娘,倒是个心底至善的,自己盛宠如此,还能体会徐娘娘的心痛。那么我同您说的这个故事,也算是没有说错了人。”
小蕊只觉得胸口开始做疼,她强压着心绪,擦了擦眼泪,问:“那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