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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午间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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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龄皱眉,她似乎明白了杜羽修为何如此难过。

    在他心中皆如故乡一般的两个国家,却从来不和。

    他作为朝廷的蕃书译语人,亲自将南齐充满敌意与威胁的国书译好,是一种什么心情?

    他作为一个恪尽职守的官员,却因南齐的种种事端而被人欺凌侮辱,又是什么心情?

    可是薛龄却想错了。

    “杜羽修……”她欲待说些什么,被杜羽修的一个手势打断。

    他还有话说。

    “前段时间太子殿下请我助他击溃南齐白氏,我原想着这是令两国止战、改变现状的好方法。毕竟白氏一朝统治南齐期间,的确是侵略之心不死……”

    杜羽修说完,仰头看了看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为接下来的话攒足力量。

    他着急将心中疑惑统统说出来,并没有注意到身侧女子眼神中带着的疑问。薛龄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听杜羽修接着说道:“如今事成,我一边忙着处理议和的文书,一面却要看着无数和我一样的南齐后人,在长安城中水深火热地活着。到头来,

    休战、议和,好像对他们来说,我的所作所为并没有改变什么……”

    他的声音颤抖,再这样下去,他也许会发疯。

    “所以我不明白。薛大人,我真的很不明白。究竟怎么做才是对的?”

    他的一双眸子紧紧盯着薛龄,似乎想从她身上找出问题的答案。

    薛龄点点头,直到此刻,她才真正了解了杜羽修内心的想法。

    他比她想得更忠于朝廷,也更为理性,并非仅仅囿于自己所经受的苦难之中。

    “杜羽修,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她开口,十分诚恳的鼓励他。

    “你没有错。可是,如今两国休战议和只是开端,在这之后还有做无数努力。”

    薛龄看着远处走过的两名丰罗语蕃书译语人,想到了丰罗同长安的关系。

    于是她同杜羽修说道:“本朝与丰罗一向交好,这里的许多丰罗人,将长安当作自己的第二个故乡。所以你希望南齐人在长安也是如此,对吗?”

    “自然。”

    杜羽修在听见她的鼓励之辞后,忍不住泪水盈满了眼眶。此时他静静等到眼中的泪被风吹干了一些,才轻咳一声回答她。薛龄点了点头,看着他继续说:“可是这并非一日之功,你我想要的结果也不能一蹴而就。如今我们所做的,只是一个开头而已。而为了促成这样的结果,我们今后要做的

    事或许有千千万万件。”

    杜羽修神情转为认真。

    薛龄并没有说“今后会更好”之类的空话,反而让他真正平静了心神。

    “那之后的千万件事,又该如何去做呢?”他问。

    作为一个蕃书译语人,他不知道除了将自己困在桌案前处理国书公文之外,还能做什么。

    薛龄很用心地想了想,良久也只能摇头。

    只听她对他说:“这是两国共同的事,我也不能一下子说出今后所有的计划。我想……这就如同人与人相处一样,你来我往,共同达成双方理想的状态。”

    杜羽修沉思了许久,原本暗淡绝望的眼眸此刻才有了几分希冀。

    “不过今日我来找杜大人,的确是有事求助……”

    见他已经恢复了一些,薛龄干脆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杜羽修一听爽快应下,似乎对南齐语试题一事很有把握。

    待她目送他走回厅中的时候,见杜羽修的案几所在处已经换了一个样子。

    薛龄笑笑悄然离去,打算回宫见萧礼一面,向无所不能的殿下讨教一下,他是如何对付南齐白氏的。

    春日午间的阳光极为舒服,洒在人身上暖洋洋地。一阵微风拂面,将一树梅花花瓣吹得漫天飞舞。

    霎时间,眼前一片明艳色彩,她的心便也跟着明朗起来。

    片片花瓣被风扬起,有的落在了美人的鬓发间。

    永安侯府的花园之中,男子本欲抬手将佳人发间的落花拂去,却被佳人一把推开。

    “你别碰我!”辛雪莺恨声道。

    对面,被骤然推得后退半步的周淇,神情中带着少见的怒意。

    他性情平和,却也执着。今日这一怒,是为了数条人命。

    “雪莺,收手吧。你瞧仅是这花园内,因你的不顺心而死去的人,竟还不够吗?”他低低说道,似乎是在哀求她。前几日乐伎死后,好友将压在府衙的诉状偷偷交给他。周淇顺藤摸瓜细细查过,这才晓得,除了乐伎的命,看似娇弱乖巧的夫人手上,还沾了侯府内将近十名仆从的鲜血

    。

    他从前只晓得她打骂仆从、妒恨薛龄,没料到不知何时起,已经是变本加厉了。

    辛雪莺站在那里,听他如此说,只是挑了挑长眉,娇媚的眉眼仍有动人之色。

    “无论如何,你不该害人姓命啊,况且如今又有孕在身……”周淇见她这般,一时间也猜不透她的心思,于是又缓缓靠近她。

    女子被他轻轻拥在怀中,笑得艳如桃花,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人命?我想杀的人杀不了,碾死些蝼蚁聊以宽慰罢了,你竟跟我说是害了人命?”

    周淇拥住她的双臂一僵。

    “不过是个长得像她的一个贱籍女子,我推她下去,就成了害人性命的罪人了吗?”

    她眼神一派天真,退后一步仰头看向面前的男子,语气嘲讽地说:“死的那么多,只有关于太子妃的事你才计较,是吗?”

    “薛龄?”周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对面,女子听到这个名字从周淇口中说出,立刻从平静转为狂躁暴怒。虽然她身形娇小还隐现孕态,却看着十分骇人。周淇试着接近,却见她更为愤怒,只好停在原地,语气平静诚恳地解释道:“那乐伎确然长得像一人,才令我驻足。可那相像之人,是曾经辛府之中,笑着邀我提笔写字的

    辛雪莺啊!”那日辛府之中,杏黄色衣衫的娇俏女子抱着一卷画轴朝自己行来。就连周淇自己也是后来才晓得,其实在那一刻,他就已经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