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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街头巷尾的人们无不义愤填膺：“你们听说了吗？马莱区有个铜匠的女儿被两个贵族盯上了，不但遭到他们凌辱，最后铜匠全家都被杀了！”
“据说其中一个还是内政大臣的儿子。那家伙因为不想和另一个贵族分享那女孩，竟派人把他烧死了。”
“真是太心狠手辣了。可他为什么还要杀了那個可怜的女孩一家？”
“这你都不明白吗？那家伙杀了贵族，这可是重罪！如果女孩儿说出那两人曾争抢她，警察肯定会怀疑到他身上，这叫毁灭证据。”
奥尔良公爵欣喜地点头：“您真是真知灼见。”
“您还记得《磨坊主义务法案》吗？”
而这正是奥尔良公爵要的结果。
奥尔良公爵显得极为坦诚：“您应该知道现在国内的粮食短缺有多严重。”
……
那两兄弟早得了奥尔良公爵的吩咐，立刻向后者报告了此事。
“他们统统都该下地狱！”
他唯一的儿子眼看就要身陷囹圄，甚至会被砍头。而他很可能会受牵连而终结政治生命。这对于享受惯了权力的他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那是因为有大量的‘战略储备粮库’。”奥尔良公爵冷声道，“如果设法让这些粮食消失，那么整个法国很快就会陷入混乱。”
一辆黑色的马车悄然驶入了内政大臣的别墅里。
实际上，凡尔赛宫里很多有野心的贵族都知道奥尔良一脉在谋划着什么，甚至将他作为平衡王室权力的政治势力。
他又想起上次因银行破产的事情，王太子似乎就对自己非常不满，之后又几次削弱内政系统的权柄，直到最近一次移民突尼斯的事情，直接跳过自己，交给了米拉波负责。
后面的剧情基本按照他的设计进展着。
是的，所谓的“安波尔子爵家纵火案”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而后，他便去牢房见了马勒特度兄弟，两人却一口咬定是安东尼指使他们放火的。安东尼那天喝得烂醉，只知道自己让他们去抢回女人，其他的根本不记得了。
约瑟夫皱眉，莫诺这个时候来，肯定只能是为了一件事，但此事性质极为恶劣，自己绝不可能帮他开脱。
他眼下也只有加入奥尔良公爵的阵营，才能保住儿子和自己的地位。
最后，就导致了很多人因为磨坊超过两个月无法使用，而失去了手里的磨坊税。
奥尔良公爵的眼中闪过狠厉：“很简单，和我一起没收王室的权杖！”
奥尔良公爵意识到这是个拖莫诺下水的良机，便派人和他们一起烧了安波尔子爵家。
没过多久，警情处就提交了初步调查结果——是有人将莫诺儿子指使纵火的前因后果直接捅给了警务局以及各大报社。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经过一遍又一遍的权衡、比较和算计，莫诺终于抬起头来：“您有多大把握？”
莫诺脸色铁青道：“我会求王后陛下赦免……”
在通过一些手段控制了这两兄弟之后，奥尔良公爵便指使他们设法激化安东尼和安波尔子爵之间的矛盾。
这消息是怎么走漏的？他当即让人又召来了富歇。
他摇头道：“让他回去吧。”
罗亚尔宫。
入夜。
“是的，但暂时还能维持。”
因为，莫诺在听到奥尔良公爵说出那个计划之后，立刻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可以令后者的成功率大为提升。
他根本不怕莫诺将这话传出去，不说后者已危如累卵，不会自绝生路，就算他真说出去也没什么，自己只需简单否认就是了。
警务局在大量记者的追问下，不得不传唤了莫诺的儿子安东尼。虽然因为证据还不够充分，很快便将他放了回来，但在记者的推波助澜下，他已然成为了众矢之的。
约瑟夫看着报纸上关于内政大臣之子纵火的报道，不禁眉头紧皱。这次事关莫诺自身，这家伙反倒不敢明目张胆地强压报社不许刊登消息了。
“请说出您的见解。”
但究竟是谁放出的消息却不得而知。
莫诺顿时瞪大了眼睛：“可他们现在关在巴士底狱……”
“是的。”
莫诺顿时大喜，再次行礼：“您的伟业必将成功！”
而磨坊无法使用，也是1788年大饥荒的重要原因之一——傲娇的法国人一定要将麦子磨成面粉，做面包吃才行。尤其是大城市里，因为缺少面包而饿死了不少人。
莫诺狐疑地看着来人摘掉罩帽，露出了奥尔良公爵的脸来，顿时皱眉沉声道：“您来我这里做什么？”
奥尔良公爵立刻打断了他：“我听高等法院的朋友说，王太子前天去了高等法院，还将克罗埃法官收监审查了。
不过，儿子的命和自己的前途更重要，他当即点头：“好，一个月内，我把这笔钱送到罗亚尔宫，其他的就要靠您……”
奥尔良公爵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没有人比您更适合这个职位了。”
奥尔良公爵微笑道：“很简单，我帮您杀了那两个纵火犯。死无对证之下，我再在高等法院想想办法，这案子就不会将您的儿子牵扯进来了。”
自从上次，内克尔在巴士底狱被狱卒下毒之后，约瑟夫便抓住这个把柄，责令巴士底狱指挥官洛奈侯爵严加整顿了监狱的管理，如今别说在那儿杀死囚犯，就连搞点儿内部消息都非常困难。
管家兴冲冲地进了奥尔良公爵的书房，返身仔细关上门，这才行礼道：“老爷，果然如您所料，内政大臣先后去找了王后、王太子和首席大臣，不过好像都未能得见。”
约瑟夫的原意是用这个法案来促使大贵族们购置蒸汽机来改造磨坊，但那些抠门而又短视的贵族们，仍按照往年的经验行事，即使教区银行提供贷款，他们也不愿破费安装蒸汽机。
“很好。”奥尔良公爵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如果不是莫诺这个蠢货杀了铜匠一家，事情恐怕还没这么顺利。”
他突然抚胸，躬身行了一礼：“如果在您的新内阁中，能分给我一个小小的首席大臣位置的话，那么您将得到我的忠诚，尊敬的摄政王殿下。”
……
奥尔良公爵伸出一根手指：“100万里弗。”
二零七.二四六.一零三.一六
奥尔良公爵也不催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这个时代的磨坊大多是靠水车驱动的，一旦河水冻住，磨坊就无法使用。
恰好几个月前他得知了莫诺的儿子和安波尔子爵同时盯上了一个平民女孩的事情。
“我会投入大量的资金，借助乱局打造出全新的政治格局。您知道，不甘于寂寞的人有很多，他们缺的只是一个机会。
只是莫诺比他期待的更加“出色”，还因做贼心虚而杀了赛琳一家。
“不止如此。”莫诺继续道，“王太子殿下推行突尼斯的移民政策太过着急了，而且他还给出了非常优厚的移民条件。
“例如，那些军官们。他们近来对王室的做法可是非常的不满。”
莫诺的眼中闪过希望的光，他紧盯着奥尔良公爵，迟疑道：“可是，您为什么要来帮我？”
眼下，又闹出自己儿子的事情。
他失魂落魄地愣在原地，口中喃喃：“真的是他……”
莫诺一惊，忙屏退了所有下人，将他带至自己的书房，关上了门，立刻焦急地问道：“您有什么办法救安东尼？”
莫诺的后背冷汗如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接下来呢？”
莫诺无奈之下，许给了马勒特度兄弟天大的好处，让他们把罪名背了下来。而后他又贿赂了高等法院的法官，要他尽快处决这两人。
在他的认知里，莫诺是王室的重要政治力量，如果能利用好他，或许就可以找到王室的缝隙。
“是，殿下。”
莫诺顿时愣住，旋即想到这两天王室的人和布里安都不愿见自己，难道这真是王太子的安排？
在得知自己的继承人患上梅毒之后，他就疯了一般想向约瑟夫，向王室报复。
他又看向管家：“对了，马勒特度家的那两个家伙没说出什么吧？”
“大量突尼斯的廉价良田，哦，甚至可以说是不要钱的土地，只要你在那儿耕种十年，就能成为地主了。
马勒特度兄弟将赛琳抓回了安东尼的住处，并得意地告诉后者，他们已经将不长眼的安波尔烧死了。
“我听说您最近遇到了些麻烦。”奥尔良公爵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我是说，我帮您解决这案子，并且再给您100万里弗。”
约瑟夫看着报告思忖，是安波尔子爵的亲属？还是某个暗中调查此事的人？
就在此时，埃芒快步而入，向他欠身低声道：“殿下，莫诺伯爵想要见您。”
莫诺下意识地抹了把冷汗，只是低头不语。
安东尼当了十几年的私生子，半年前突然变成了莫诺的爵位继承人，身份的变化令他顿时便飘了起来。
管家躬身道：“咱们在巴士底狱的人盯着呢，谅他们也不敢胡说。”
往年，法国各地的河道基本不会连续结冰两个月，但今年的极端天气之下，法国很多河水将会结冻至来年三月份！
莫诺闻言有些惊惧地向后退了一步，他作为一个政坛老油条，马上就意识到了对方的意图。
奥尔良公爵适时地凑在他耳边，低声道：“现在能帮您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奥尔良公爵却是笑而摇头：“哦，亲爱的弗朗索瓦，您误会了。
“这样的话，您的儿子恐怕很快就会被宫廷卫队抓走。【注1】”奥尔良笑了笑，“而您，应该也会受到牵连而遭到免职。”
而且根据奥尔良公爵所说，他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
但他仍是咬牙说出了那句话：“那么，您需要我做些什么？”
奥尔良公爵淡然道：“请您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这让很多原本打算购买耕地的人，转而去了突尼斯，从而导致法国的地价下跌。虽然幅度并不太高，但您知道，那些手握数百顷甚至更多土地的贵族们，损失将会非常大。”
莫诺又陷入沉思，良久，他忽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除了军方，还有那些大贵族们。”
“这些该死的贵族，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
莫诺怔了一下，他贪污多年，确实有这么多钱，但绝对也会伤筋动骨。
安东尼当即吓得酒醒了一大半，屁滚尿流地跑回家，将此事告诉了老爹。
大半个月前，他喝了酒之后跑去名叫赛琳的女孩家里，准备拿她“开心开心”，却得知她被安波尔子爵掳去了自己的别墅亵玩。
莫诺也是大惊失色，本想让马勒特度兄弟跑路，却不想这两个蠢货竟被警察抓了——这当然是他们故意为之的。
莫诺微笑道：“我想，失去磨坊税的贵族们，肯定会很希望出现能令王室低头的势力。”
在马勒特度兄弟的撺掇，以及酒精的作用下，他勃然大怒，命令马勒特度兄弟去把赛琳抢回来。
于是他便在安东尼周围的人之中物色，最后选定了安东尼的“马仔”——破落的小贵族马勒特度兄弟。
当然，一切的巧合都是他安排的。在得知王太子去了高等法院之后，他立刻派人向警务局和报社放出纵火案的内幕消息。
“而昨天，您儿子的案子就闹得满城风雨。您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巧合？”
任何微小的价格波动，如果乘以巨大的基数的话，必然会得到一个惊人的金额。
“今年冬天非常寒冷，全国超过一半的河道都结冻了。”莫诺的语速极快，“所以有大量磨坊因此无法使用。我这个月收到的报告，已有超过60名磨坊主被法案剥夺了磨坊税的权利。随着不断进入深冬，这个数字还会迅速增加。”
……
“这是自然的。”奥尔良公爵得意道，“这事情闹得这么大，就连王后也不好保他。”
“不必了，这和你没关系……”莫诺可没忘面前这人是自己的政治对手。
他原本是打算用这个计策换取首席大臣的位置，却没想他刚才只是随便显露了一下能力，未来的摄政王殿下就已满足了他的愿望。
【注1】18世纪末，欧洲各国的警察队伍都不堪用，军队才是维系治安的主力，尤其是牵扯大贵族的案子，基本都是王室派卫队抓人——普通军队也不敢抓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