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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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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树散了,城外的消失,城里的也不再有踪影。

    苏五娘的尸身还在,应药童的意思,由孙亭将其带回青竹庐安葬。

    麒麟宗的人没有离开,而是让柳青禾在城里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客栈。问他们原因也不肯说。毕竟是请过来的神,柳青禾也不好硬着送走,只好给他们安排在了摇花客栈。七个人,住了三间客房。三个男人一间,白也菲单独一间。

    不知道是否在山林里住惯了,麒麟宗的弟子们都显得有些清冷。如非必要,他们不会同你多说任何一句话。且在入住之后,就一直锁在房里,大半天都没见他们出来。

    荆离纳闷于这些人的难以攀交,但毕竟是来了一笔大生意,他还是蛮高兴的,也就由他们了。反正这些人也不需要伺候,他倒乐得清闲。

    只是清闲还没多久,柳青禾又差人来了。

    说是让摇花客栈找个人去趟衙门,有要事相商。雷婷和姚灵灵都不想动弹,荆离作为摇花客栈地位最低的小跑堂,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过去。

    只是去了一个多时辰,都快子时了,都没见他回来。

    此时姚灵灵那心思单纯的小丫头已经睡死,但雷婷却越想越不对劲,她怕荆离发生什么意外,便起身出去寻人。

    点了个灯笼,雷婷赶到衙门的时候,却见荆离呆呆地站在门口那儿,望着天空,似乎再思索着什么。见雷婷的灯笼越来越近,他也有所察觉,朝这边望了过来。暗夜之中,两盏灯笼的光芒聚成一团,变得更亮了。

    “婷姐儿,你怎么来了?”

    “怎地?你都出来多久了,不打算回去了是吧?”

    “没有,就是跟柳哥多聊了几句。这不刚出来嘛。”

    “柳哥?”雷婷露出一脸鄙夷,“你们聊啥了?”

    “就咱们客栈那几尊大佛呗,柳哥说那是麒麟宗的内门弟子,不能怠慢,叫我要机灵点,别把人家给冲撞了。”荆离摇头笑道。

    “我以为啥大事呢。”雷婷腾出一只手来,扯着荆离的袖子,“走,回家去!”

    “回家.......”荆离的眼皮跳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刺中了一般。

    “怎么了?”雷婷转过头来,没好气地说道,“快点!老娘还要回去睡觉呢!明日起不来的话你算账么?”

    “哦,好!回家!回家!”荆离笑了声,跟了上去。

    少女放开了他的袖子,两个灯笼并排着行走在黒而沉的街道上,光芒微弱,但足以照亮眼前的道路。下过雨后的街道潮湿泥泞,带着清新的花草泥土香味,耳边是更夫那拉得极长的声音,还有清脆的锣响,其中还夹杂着一两声蛙鸣。

    “喂,有件事儿一直想问你。”雷婷看着前面的路。

    “啥事?”

    “你怎么知道药童就是林卓?”

    “那天你中了尸毒去求医,药童在吸收你身上毒素时那神情就很奇怪,感觉像是认得这尸毒似的。本来我也没多想,但是今天早上去找那陈府的老护院时,听他说也曾掉入河中,是被孙先生所救。我依稀觉得这里面有所关联,但却还没什么思绪,是灵灵刚才那句话点醒了我。因此我才会去青竹庐确认,如我所料,药童真就是林卓。”

    “还好他仍在世,若不是他,黑树不知会将白衣城搅成什么模样。”

    “其实我在想,如果找不到药童的话,我们可以去青园镇找陈定一,也许他也可以制止黑树。”

    “哼哼。”雷婷冷冷一笑。

    “怎么?你觉得不行吗?”

    “陈家大少今早就到白衣城了,就在咱们那儿歇的脚。这人听说陈府被灭门,是专门从青园镇赶过来的,打算去陈家清点其父留下的家财。”

    “后来呢?”

    “后来,看到那吊着头的黑树之后,当场就吓得屁滚尿流。什么家财也不要了,骑着马飞奔走的。就因为这人纵马狂奔,搞得附近鸡飞狗跳的,动静可大了!”雷婷越说越嫌弃,仿佛把这人挂在嘴边都是晦气的,“就这样的人,也配让苏五娘停手?我想啊,他若是敢在苏五娘的尸身面前出现,当场就会被撕成碎片的。”

    “不对啊,老耿跟我说的,陈家少爷可不是这幅德行啊。”荆离摸着下巴,难以置信。看来这老耿在讲述的时候,也带上了个人的主观判断。

    “人心隔肚皮,陈家父子,要我说就没一个是好东西!”

    说话间,天上又下起雨来。且越来越急,转眼已成瓢泼之势。两人正好走到了百花胡同口,离青石巷也就一个陈府的距离。不过此时冲回去,难免会成为两只落汤鸡,无奈之下,他们只好站在一屋檐稍长的屋子下等着,等雨小些了再走。

    “灯笼湿了吗?”雷婷看着荆离那狼狈奔跑的样子,嘴角浮现出浅浅的梨涡。她是养虫人,身法可比荆离强太多了。所以她的灯笼只沾了些水珠,而荆离那个基本上已经湿透,里面的火也被雨水打没了。

    “唉,这鬼天气!”荆离甩着头发上的雨水。现在他的浑身几乎都湿透了,粘粘腻腻的极不舒服。他满腹牢骚,刚在客栈换的一身衣服,转眼又成了这鬼样。

    “喂!你别甩我身上啊!!!”雷婷被甩了一脸,她火冒三丈,狠狠地掐住了荆离的左手臂。

    “啊!痛痛痛!婷姐儿,松手!松手!我错了!”荆离的脸痛得皱成一团。

    许是看荆离真的痛了,雷婷轻轻地松开了手,小声道:“看你下次还乱晃不。”

    “不敢了,不敢了。”

    雨势没有变小,反而越来越大了。天上似有银龙在游弋,继而传来阵阵雷响。

    两人望着空荡荡的百花胡同。这里狭窄且幽深,参差不齐,虽然名字叫百花,可这里却见不到一朵花儿,有的只是老旧的房屋和逼仄的屋檐。之前由于黑树的原因躲出去的人大多已经回来了,雨中依稀还能看到几点微弱的灯光。不知是哪个勤奋的学子仍在秉烛夜读。

    “苏五娘以前就是住这里的呢。”

    不知怎的,雷婷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是啊,好像就在那儿。你看,他们以前做生意的牌匾还在呢,诶,似乎有些掉漆了。”荆离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间低矮屋子。

    “其实还有事情我们没弄清楚。”雷婷嘀咕道。

    “啥事?”荆离问。

    “你是否想过,苏五娘是怎么死的?她死之前究竟经历了什么。如果仅仅是因为林卓和那头肥猪,她会有那么大的怨气吗?还有,你有没仔细看过苏五娘的化身?”

    气氛开始莫名地诡异起来,甚至连雨中刮来的风都显得更刺骨了些。被风吹落的树叶坠在地上,在水洼里溅起了圈圈涟漪。

    “嗯,她的脸上似有刀刮的痕迹。像是被人所伤。”荆离努力地回忆着。

    “可见到她尸身的人都说她是自挂于东郊,这事你不觉得蹊跷吗?按理说,凶魂所化的样子,大多就是他们临死前的模样。这苏五娘死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荆离说着,忽然愣住了。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雷婷身后的某处。

    “我是想,我们要不要......嗯?你怎么了?发生么呆呀?”雷婷伸手在荆离的面前晃了晃。

    “你看那儿。”荆离指着苏五娘的故居。

    雷婷转身望去,见那老旧的门居然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人。那人衣衫褴褛,看着像是个行乞者。他似乎对这间屋子很熟悉,就像是住在自己家里一样自然。那小屋的窗户被风吹开了,他正在努力尝试着将窗户再关上。

    很快,都处理完了,他拍拍手,又钻进了里面。

    雷婷和荆离面面相觑,眼中都带着惊异之色。

    “这.......”

    “我去看看!”雷婷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话音刚落,她人已经飞出去好几丈远了。她的那只雷属灵虫赋予的灵力贯穿她的全身,让她浑身上下附上了一层淡蓝色的电流,也让她的速度更快了,几乎是一眨眼就来到了那小屋的门口。

    没等荆离赶到,她已经推门进去了。

    等荆离赶来的时候,她已经将那个衣衫破烂的男子料理完毕,踩在脚下,让他不得动弹。

    那人本就慌乱,一看荆离进来了,就更加害怕了。他想挣扎着逃跑,但不知为何那女孩的力气比牛还大,被她踩着连动都动不了。一动起来,被踩的地方就一阵剧痛,感觉像是有根巨大的钉子将他钉在地上似的。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跑是跑不掉了,那人只好哭求起来。

    “我们可不是什么好汉。”雷婷莞尔一笑,“我们可是勾魂使者,专门替苏五娘来勾魂的!”

    “苏五娘?”那人听到这名字,忽然像是被针扎中了一般,如果不是雷婷踩着,估计他得跳起来,“不!不可能!苏五娘已经死了。黑树已经没有了,不可能的!”

    “哼,看来你对苏五娘很了解啊。那么你看看这个是什么?”雷婷纤手一张,掌心忽然多了一颗蓝色的跳动着的珠子,隐约可见珠子上跳动着不安分的电流和火花。她把雷珠递到了那男子的面前,冷笑道,“你最好把知道的东西都给我吐出来,否则,我就让你吞下这颗雷珠。先告诉你,雷珠会在你的体内将你的五脏六腑通通殛成焦炭,会将你的血蒸成飞烟,会将你的骨头裂成碎石,那滋味,比下地狱可难受多了!”

    “不!不要!我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我全都说!不要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