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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幕 人偶·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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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线木偶,这个词很适合玲在“莫比乌斯环”内的情况。这种情况始于那些成员将她带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你的家人。那么作为家人,我们将会努力使你想起一切并变得更好。”也正是在那时,她得知了父亲的死讯——为了她而死。

    所以不管他们使用怎样的方法,她都会接受。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是家人,更是为了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也正是因为这些,她接受了他们强加给她的束缚——褪去少女的红装,她穿上了象征“莫比乌斯环”最高掌权人的白袍,尽管它并不适合她。

    白袍上滚着金边,就像是牵引木偶的丝线。她明白,从今以后,她就是他们手中的人偶。不会再被允许做命令之外的事。可也只有这样做,她才能有一个安身之地。

    她想,父亲肯定也会很高兴她这么做的。“如果你还在这的话,可能会用你那属于鲸鱼的温柔语调,劝我不要这么做吧。蓝鲸。”

    她所说的蓝鲸,指的是她在小时候放走的一条实验用的蓝鲸。当时蓝鲸的半个脖子部分都已经被切开,她求了父亲好久,他才用实验室里最差的缝合线,缝上了蓝鲸的伤口。最后将它放生了。

    而蓝鲸的其他同类就没那么幸运了,它们大都死在了实验台上。

    她记得蓝鲸在游走前,回头看了她一眼。那双海蓝色的眼睛,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眼睛。从那以后,她每次看到海蓝色的东西时,都会想起这双眼睛。

    回过神来,她的面前已经是堆成山的通告。她已经很清楚这些会是什么,除了是处死罪犯的通告,不会是其他东西。

    她也曾问过那些成员,他们到底犯了何罪?然而得到的,只是一个个冰冷的笑容和冰冷的话语:“您如果有其他看法,我们将会选择别的掌权人。是现在高高在上,还是沦为被万人践踏,这两种选择,您选一个吧。”

    对她而言,根本不可能进行选择。

    麻木地跟随那些成员走到刑场,她被难得允许换上了与市民男子相同的衣装,并带上了遮掩面容的面具。

    麻木地看着断头台的铡刀落下,鲜血遍地。麻木的听着周围的痛恨、咒骂与哭泣声。她觉得那些束缚她的,在此刻收紧。

    突然她觉得面上有些潮湿——是下雨了吗?她抬头一看,虽然谈不上晴空万里,却也不是下雨。

    有人递过来一张餐巾纸——“小兄弟,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因为那个高高在上的魔女所做的事情流泪?我们要做的,是在沉默中爆发。”

    她麻木地接过餐巾纸,忘记了说声谢谢。在恍惚之中,她看见这张餐巾纸变得通红,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去死!”之类的话。她不是魔女,可又有谁会信?

    那些通告的签署者与发布者,都确确实实是她。

    突然地,有一阵她许久没有闻过的花香飘了过来。映入她眼帘的,是灿烂的金色花束和少年的笑脸,以及少年那双似乎十分熟悉的海蓝色眼睛。

    她的心震颤了一下,但很快就理智地告诉自己——“这不可能。除非他是灵族,但如果真是灵族,又怎么可能被人活捉呢?”

    少年看上去19岁左右,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浅白的头发让那金色显得更为灿烂,而他淡棕色的皮肤说明了他不是A市人。

    “姐姐。”这声姐姐说的极为小声,只有他们两人听见。她吃了一惊,正想问他是怎么看出来时,少年抢先开口,却是换了称呼:

    “此花名为‘奇迹’,只在最高的海崖之上绽放。花落之后,深红色果实会落进悬崖的缝隙,继而撑破崖壁,再次生长。愿你冲破束缚你的一切,先生。”

    少年低头,海蓝色的眼睛里有光在跳动。让她遗忘了刑场上的鲜红和周遭的咒骂哭泣,眼里只剩下这能淹没一切的海蓝色。

    当她反应过来时,少年已经走出很远很远,只有那海蓝色围巾在随风飘荡着。

    “等等!你……”“先生不必记住我的名字。但如果愿意,记住也无妨。我的名字是京城归落……”少年的声音远远的飘过来,让她有片刻的失神:“京城归落……果然,不是……”

    那条蓝鲸没有名字。所以,少年不可能是它。这同样的海蓝色双眼,应该只是巧合吧。

    那回荡许久的童谣又响了起来:“红雨红雨何处来?白骨山下无人埋。魔女魔女何时亡?断头台下亡魂嚎。”

    周围的一切都回来了,她踩着涌流的鲜血,心里因这金色的花束,升起了小小的希冀:“也许,我能为他们和自己做出改变?”

    但,这金色的希望,被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市民的愤怒,在这场处死后被彻底引燃。

    她睁眼,却已是被关在了铁笼之中,弥漫的烟让她感到窒息,而铁笼紧锁,门窗紧闭,大火就在她周围,并不怀好意的向她靠近。

    “抱歉了,为了平息市民的怒火,我们只能选择牺牲您。谁让掌权人的名字和那魔女的称呼背后的,都是您的名字呢?”

    所以,他们这是,选择烧死她吗……真是……明明她所做的,都是他们要求的……

    “……”她的嗓子已经被呛得说不出话来。“这样也不是不好啊,至少,我的双手,不会再被鲜血染红了。那些束缚,我也算是挣脱了吧……虽然……对不起……”

    有什么东西撞碎窗户玻璃的声音,她想看清,却只能在失去意识前,看到了那抹熟悉的海蓝色:

    “是你吗……他们说蓝鲸是知恩图报的种族,现在看来……果然是呢……”

    很久很久后,有人说,在“莫比乌斯环”被大火焚毁的那个下午,看见有一白发蓝眼的少年,抱着那被称为“魔女”的女子离开,但无人知道真假。

    市民只知道,在那场大火之后,世上再无“莫比乌斯环”与“魔女”之说……

    “所以,你不打算告诉她?”少年浅褐色的眼里,倒映着京城归落的影子。

    “是的。既然我打算报恩,就不会让她卷入我与林家的仇怨之中,这是我个人的复仇,与她无关。

    她的父亲,在很久以前就脱离了林家,我不会让那些人,再伤害到她。还有劳你,将她送出A市,从此以后,一生平安,再无烦恼。”

    少年点点头,却在京城归落走后,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