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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白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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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女人是玫瑰,温室培养,娇嫩欲滴,精心呵护,有些女人是蔷薇,野蛮生长,花瓣有毒,带刺伤人。白金属于后者。

    白金是个混血儿,拥有父亲赐予的高挑个头,五官立体,艳压全芳。只可惜,白金的记忆里没有多少父亲的印象。彼时H市里多的是像白金这样的混血儿,浪荡多金的外国人因为工作外派到这里,包养一个外室,省去了雇保姆以及其他特殊用途的钱,还可以想走就走,无牵无挂。白金的父亲就是其中的一位,某一天,他消失了,从此无论生死,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彼时的混血儿没有如同今天的追捧程度,他们有一个不够好听的名称——“串串”,类似于杂交不纯的含义还带着污蔑的性质。白金的母亲得益于父亲的恩赐,过了几年的舒心快活日子,这成为了她一辈子的骄傲和难以磨灭的记忆以及从此事业的开端。之后的几年,每当夜幕降临,车水马龙里,有那么一辆或者两辆车路过白金家的出租屋,又恰好鸣笛,白金妈嘴里就会念叨:“是他来啦,白金,白银,快去看看。”幼年时期的白金每次都是失望而归,渐渐的,白金就不再期待什么了,懂得在母亲念叨的时候以摔门来表达不满。

    白金妈的口头禅还有一句:“做女人呀,最重要的是要嫁得好。”白金妈所谓嫁得好的定义就是嫁个有钱人,白金对她的这句话完全赞同。白金妈把她被抛弃的原因归结为学历太低,如果她念过大学的话,以她的姿色,起码可以嫁个律师。白金妈认为白金爸一定是货比三家,挑选遍了全天下的适龄女孩,才最终确定白金妈最美,所以才称得上一见钟情。

    对于歧视,白金很小就遭受到太多。比如说邻居家阿花,总是在白金妈和阿花爸妈的身后冲白金做鬼脸,在她耳边来一句:“半唐番”,小小的白金气的眼含泪花。白金妈的教育方式简单粗暴,那就是让白金打回去,叫几声就打几下。阿花小小年纪,就遭到了来自社会的毒打,懂得了低头做人莫惹事的道理。

    这种歧视随着白金长大变本加厉,这难不倒白金。白金的美貌对男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从小,她就懂得女生只会同类相残,而男生则会怜香惜玉的道理。上中学的白金成为那一带有名的小太妹,拥有着无数男生死党为她尽犬马之劳。时常有校外的社会青年帮助白金把某个不懂事的女孩子按到墙角,教她做人。

    白金成为了学校的女老大,手下拥有无数小弟小妹,俯首称臣。这其中的原因就是北台是她的男朋友,这个称霸这一带的黑帮小头目,同时也是学校的学生。白金最喜欢的就是北台当老大这点。权利是好东西,众星捧月,唯有月亮才是最舒坦的。

    大学毕业,白金和北台双双入职恋爱心愿H市分公司。北台和白金都知道混社会是没结果的,靠敲诈同学的零花钱没有可能发家致富,反而会导致牢狱之灾,所以双双退出,洗心革面。

    那天,赵总刚好来视察,提前没有通知,只是微服私访。白金穿着普通的白衬衣黑色一步裙,却处处体现了她的小心机。白衬衣的腰身袖口都被巧妙的收紧了,黑色一步裙改小了一号,凸显了臀线,露出了大长腿。赵总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美如画中仙的女子,他驻足停留,向白金打招呼:“嗨,如果可以的话叫我一声大哥吧!”

    白金嘴里嚼着一块口香糖,“啪”的一声,吐出来的泡泡碎了:“大哥?你多大,我看叫个大爷还差不多。”赵总板着脸说道:“胡说,我今年刚三十岁。”事实上是赵总忽略了他年龄的增长,准确的说,他今年四十七岁,白金二十七岁,赵总整整比白金大二十岁。

    “呸”的一声,白金把泡泡糖吐在了赵总脸上“我说你是大爷你就是大爷。”赵总好生气呀,白金对他的态度是那么满不在乎,蛮横无理。这让赵总想到了他的母亲,无论他做什么,他的母亲都是一脸的不屑,相比于他,母亲更偏袒他的弟弟。九岁那年,赵总母亲嘴里不停的表扬隔壁村里的阿牛有本事,偷了一辆自行车,没过几天,赵总就偷了一辆,那时候正值全国83年严打,被抓住可是要把牢底坐穿的。赵总母亲破天荒的表扬了他,到后来,随着越长越大,懂得的道理也多了,赵总对母亲的感情也变得微妙复杂起来,渴望被爱里掺杂着不信任与怀疑,矛盾又合理。

    说起来有些好笑,四十七岁的赵总在白金这里找到了久违的母爱。这块泡泡糖被赵总细心收藏起来,放在了真空的玻璃盒子里。赵总的心脏从来都没这样剧烈跳动过,这,是一见钟情的感觉。

    赵总打听了白金的条件,就对拿下她有了十成的把握。这类型的女人他见识过,缺什么,就补什么,缺少权力,就拿权力摆平。

    首先要除掉的是白金的男朋友——北台。北台被叫到了总经理面前:“很高兴的通知你,因为表现良好,你被升职为恋爱心愿H市分公司人事主管。”

    北台面露喜色:“谢谢,谢谢您提携。”

    总经理布置了第一个任务:“去,赵总要来了,咱们去给赵总做个报告。”

    北台有些为难:“可是主管,我才刚上任,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报告?”

    总经理:“没事,人事部又没有多重要,像我们这个分公司,你就是被拉过去凑人数的,百分之九十九赵总不会问你,我也要去了,迟到才是赵总最讨厌的,快去,小心你头上的乌纱帽不保。”

    北台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去迎接赵总。迎接的员工分立两旁,总经理一路小跑,伸手开车门,挡住车门上侧,防止赵总碰头。

    赵总走的步伐缓慢,一眼也没看白金,反倒是白金慌了一把,她居然把泡泡糖吐在赵总脸上,唉,算了,管他呢。赵总例行问话一番后,突然停在北台的身旁,问:“这位面生,是哪个部门的?”

    “人事部门”北台强装镇定。

    “那,给我报告一下今年的人事调动情况”赵总问道。

    “额,我今天才,才上任——”北台手心里冷汗淋淋。

    “找借口,看吧,这,就是员工里面的反面教材,哪怕是普通员工,也应该对人事调动了然于胸。你是怎么回事?总经理,怎么把这样的人安排当人事主管?”

    “赵总,全都是我的错”总经理低头鞠躬,承担责任。

    “你呢?你没有错吗?我这个人每件事都是就事论事,你哑巴了?”赵总大发雷霆,向北台吼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年叱咤风云的学校老大北台,也得在赵总面前低头认错:“我错了,赵总,我应该好好做好本职工作。请您原谅。”

    白金最爱北台的一点,就是北台给予了她从未有过的地位。北台也曾经在白金面前对手下的小弟吆五喝六,才让白金陷入情网。

    糊涂的人爱的迷茫,把“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作为理由,坠入泥潭而不自知。清醒的人爱的计较,理由充分,理由不在了就不爱了。

    白金看着卑微乞求赵总谅解的北台,累觉不爱。

    转眼到了快要过年的时候,赵总破天荒参加了H市分公司的年会。台上,赵总站在万人中央,台下,隔着里三层外三层,白金只被分配到不起眼的边缘。白金又一次感受到了恐惧,这种恐惧与生俱来,如同胎记一般,她只觉得肚饿,疯狂进食,不能自已。又一次,被歧视,又一次,被孤立,又一次,被隔绝。

    在卫生间里,白金查看了每一个隔间,确定没有人,才开始给白金妈打电话。

    “喂,我为什么还是那么不起眼,还是被打回了原形?都怪你,都是你的错!”白金嘶声力竭,把免费提供的洗手液扔到了卫生间的玻璃镜上,“轰隆”一声,整面的玻璃都应声而碎。只不过一瞬间而已,立体的玻璃就喷射到了周围,白金下意识的一躲,幸好没有受伤。

    白金妈说:“这要怪你,如果你有眼光,早点嫁个有钱有势的男人,而不是跟在那个小混混北台身边,现在就不用在这里鬼叫了。”

    白金不想听白金妈讲话,挂断了电话,没过一会儿,白金妈又打了过来,白金再挂断,白金妈再打,这场耐力比赛里,最终还是白金认输了。

    “听我说,那个赵总绝对对你有意思。”白金妈信心十足。

    “可是这么多天,他都没有跟我说过话。”白金有些怀疑。

    “放心,男人我见多了,赵总见你的眼神,就像探照灯一样,感情这种事,嘴巴捂住,还会从眼睛里溜出来。”白金妈说道。

    “那我该怎么办?我现在看到北台就很讨厌。”白金说。

    “北台交给我来解决,赵总嘛,我看他喜欢的就是你折磨他。”白金妈判断到。

    “折磨,还有人喜欢折磨?”白金诧异的很。

    “每个人的喜好不一样,听我的话,以前你对他是啥态度,以后你对他就是啥态度,别怂。”白金妈鼓励道。

    在白金妈的指点下,白金重新穿着酒红色露背礼服,头发高高盘起,凸显了她光洁的额头,气质高贵典雅,这次是闪亮登场。她挑了一张离赵总很远,却始终在赵总视线范围内的桌子上独自小酌,脸朝向门口,美妙光洁的背部朝向赵总。喝了几口红酒后,白金拿起一支烟,走向了场外吸烟区。

    此时每个人都削尖了头想要挤在赵总身边露个脸,敬个酒,仿佛这样赵总就能记住他们,给他们升职加薪。“我干了,您随意”每个人都说着一样的话,赵总的目光越过众人,在白金身上打转。

    白金再场外等了二十分钟,抽了四五根烟,赵总才姗姗来迟。看着白金脚底下的烟头,赵总拿出长辈的威严,教训道:“女孩子家抽烟像什么话?”

    白金慢悠悠的靠近赵总,手里夹着的烟在夜色里吐着红色的星火,“要你管!”白金把嘴里的烟全部吐在了赵总脸上。

    赵总在那一刻肾上腺激素飙升,就是这种感觉,这种苦痛的折磨,这种漫不经心的调调,让赵总不再乏味。

    这一刻,上帝就是白金,而赵总,则是白金的骑士,是匍匐在她脚下的不二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