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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见她只望着那少年不言语, 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罗山无奈之下只能从车上下来,走到她身边劝道:“小小姐,咱们还是走吧。”
司怀云这才有了反应,抬头道:“罗大叔,难道我们要见死不救么?”
罗山也弯腰查看那少年的情况, 发现他虽然脸色苍白极其虚弱,呼吸却尚在。他瘦小的身体蜷缩起来, 颇像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猫。或许是因为身上某处还带着伤, 他的手始终紧紧捂在身下, 即使是处于昏迷状态, 身体竟也微微的痉挛。
无论是谁, 看见这副场景也会生出一丝恻隐之心。
更何况是本就拥有一副好心肠的罗山?
可他却没有说话, 面上仍然带着犹豫之色,只因为这一路上多带一个人就多一分麻烦,他们的银两只能说堪堪够两个人使用, 而这一个月的路程里却也不知道会面临如何的事端。
“要不, 我们带上他一起走吧?”司怀云轻声道,“反正我吃的也不多,咱们省下点钱给他买药治伤, 好不好?”
“他看起来和我一样大,爹娘说不定还在, 若是我们不救他, 他万一就这样去了, 他的爹娘岂不是会很难过么?”
罗山只得长叹一口气, 他已做了决定,道:“这少年也怪可怜的,小小姐你说得对,咱们既然已经见到了他,就不能见死不救。”
他瞧不见司怀云的神情,只认为她还沉浸在悲伤之中,遇到这被弃于荒郊野岭的少年更是联想到了自己被迫分离的双亲,一时心间也是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受。
罗山也不再多想,立即将那地上的少年背在肩头,送上了马车。
“前面不远就有个城镇,小小姐,今晚我们就在那里歇息,也顺便给这少年找个大夫看看伤势如何。不过,也不知这么晚了还有没有大夫看诊……”罗山先是大声道,后来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淹没在了风中。
马车又开始行驶,那熟悉的颠簸感又来了。坐在后面的司怀云却也已经习惯了,她凑过头去看那少年,此时车轮似乎是碾过了什么障碍物,车身在这一瞬间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司怀云身体一个前倾,差点没倒在那少年的怀中。
她微微抬起眼帘,发现近在咫尺的少年脸色似乎更差了,刚才车身的颤动似乎触及了他身上的伤口,他那双英挺的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看起来极为痛苦的样子。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好心肠的人,但谁叫你长得这么好看呢……”司怀云喃喃说道,她有些费劲的将那少年抱到自己的怀里,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
男人总是对长得好看的女人心软,司怀云则是容易对长得好看的男人动心,虽然这种动心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爱情,但总归她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颜控。刚才若是道路上躺着个绝世美少女,想必她也一定会做出相同的举动的。
比起头靠在刚才坚硬的木板上,自然是她柔软的膝盖更舒服。少年紧绷起的身体似乎也慢慢地放轻松了不少,只是手却一直紧紧的抓在胸口,头上也不住的冒冷汗。
司怀云这时才发现他身上似乎还背着一个包袱,此时布料已经被他的鲜血给染红了,有一种触目惊心的观感。除此之外,腰间还配有一副破旧不堪的剑鞘,只是唯独只剩下那剑鞘,里面的剑却已然不见了。
司怀云轻手轻脚的帮他把身上的包袱取了下来,放在一边也不去打开,里面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竟然有些沉甸甸的。
她拿自己的手帕轻轻地帮他擦着额头上的汗。
司怀云并不懂医术,虽然她之前有长期照顾卧病在床的病人的经历,但她娘得的病属于内科,眼前这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很显然是外伤。
她也不敢轻易去帮他包扎伤口,毕竟这是在车上,山路崎岖不平,若是一不小心搞得伤口裂开就更麻烦了。
她只能让他尽量靠的舒服一点,不引起伤口的崩裂,等到了下一个城镇,再找大夫具体的治疗他的伤势。
少年虽已经昏迷过去了,可他隐隐约约能感受到来自外界的情况。
虽然无法用双眼看清,可他只感觉自己似乎靠在一个人的怀里,对方并没有说话,可那种温柔而又舒适的感觉,竟让他觉得自己身上的伤不那么疼了,原本紧紧皱在一起的眉毛竟也缓缓舒展开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那混乱一片的意识逐渐苏醒了不少,原本那种颠簸的感觉竟然也停了下来。原本身体所依靠的那柔软的怀抱似乎在远离,他几乎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撑开了自己的眼皮,却在一片迷蒙的黑暗之中望见了一点点的光芒。
那光芒虽然微弱,却是那么的明亮而动人。
这光芒是从眼前的女孩的眼中发出的,她似乎望着自己在笑,颊边的两个酒窝浅浅的,笑靥如三月的桃花一般明媚。
可他并没有看清她的样子,只是隐隐约约的望见了什么,脑海中始终回旋着那一丁点星光,便又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
徐若愚在客栈里呆了一晚上,虽然头一天晚上他睡得并不好,但长期养成的习惯让他第二天很早便起来了。
一大清早的外头依旧是风沙漫天,只是这天色显得尤其阴沉。
也许是因为这天气实在是令人不愉快,街道上过往人的面色之上都多带了一分郁色,黑云欲摧,人人的心头都仿佛积压着无形的重量。
徐若愚的心情却很愉快。
虽然他并不喜欢这荒凉,常年风沙萦绕的城镇,他也本该只把这地方当做暂时歇脚的一个过站,可他现在却还不想走。
客栈的掌柜的自然也发现了这少年人脸上隐隐现出的笑意,心里顿时也有几分奇怪,连带着他也多看了这少年几眼,心想难不成有什么喜事?说不定也能沾沾几分喜气。
徐若愚只是扔了一锭银子在柜台上,道:“这是昨日住店的钱,剩下的不用给我,就当是提前付了下一周的房费了。”
掌柜的听闻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只连声应好。暗自忖道看来果真是有喜事,不过这些江湖人的事情自己哪里管得着,总而言之,只要不妨碍他做生意便是。
徐若愚踏出了客栈的大门。
这一日他很快便找到了昨天那小姑娘所在的那户人家,只是等他进了门,院中的大树下仅剩几个空坛子,那躺的歪歪斜斜,醉得一塌糊涂的粗髯大汉却已不见了。
徐若愚皱起了眉头,心中疑惑渐生。
他又走到了那房门前,房门紧掩,看似并无端倪。徐若愚本想直接推开,但却想到了前一日听到的那清冷而坚决的声音,手停留在了门上。
此时一阵风吹过,院中树叶沙沙作响,一切都寂静的如此平常,却又有些不同寻常。
徐若愚心中自然而然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犹豫片刻之后,他把自己的耳朵贴在门上,里面似乎一丝声音也无。
他面色渐凝,伸手便要去推开那门 。
只听吱呀一声,本以为是紧掩的房门,却被他轻而易举的推开了。
里面一切尚好。
床头那放置的整整齐齐的衣裳,桌上的那杯倒满的茶,都告诉他这里的人并没有在一夜之中搬走。
可就在此时,有人道:“终于等到人了。”
徐若愚转身,只见一人面容丑陋,目光狠毒,宛如毒蛇一般的视线在他身上游走:“小兄弟,你可认得这家人么?”
徐若愚虽不明情况,却也冷冷道:“你问我这个,是想做什么?”
他当真是瞧不起此人的气度,从外表便可知这人粗鄙恶毒,行事作风怕是好不了哪里去。
这人笑道:“你又何必紧张。我自是有什么目的,也还害不到你的头上来。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便是了。”
这人虽是笑着,但那话语间透出的阴森却让人不寒而栗。
徐若愚竟也有些悚然,但他强自道:“即使害不到我的头上来,可你若是想要害别人,我可不就成了帮凶么?”
这人又笑了,只道:“看你无论如何也不肯说了。但你既然来到这里,恐怕多多少少也和这家人有点联系。”
“我只问你,这家人是不是有孩子?他们的孩子是女的,还是男的?”
徐若愚心里隐隐也有些明白了,这家人为何会突然消失,或许和眼前的人脱不了关系。而那漂亮的惊人的小姑娘此时又在何处呢?若是自己让他们知道了,岂不是让这些人赶着去打听她的消息么?
他一时竟然义愤填膺,原本的悚然也化作了愤怒,只抽出腰间的宝剑,朝着眼前的人刺去。
对方一个闪身,虽避过了他的剑芒,肩头的衣料却也被这剑尖刺破了。他心里一惊,只得拿正眼瞧眼前这个白皙俊秀的少年人。
徐若愚不言不语,冷着一张脸,继而又持剑上去与这恶人继续缠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