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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岱有预感尤柏悦会再来骚扰他,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当天下午下班,他刚走出研究所的大门,尤柏悦就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沈岱沉着脸往前走,“我什么都帮不了你,也不会帮你。”
“只是想跟你建立一下感情嘛。”尤柏悦嬉皮笑脸地跟着他,“现在形势不同了,我家道中落,你眼看就要成为瞿家的太太了,那我不得抓紧巴结你一下。”
沈岱简直不知道如何应对尤柏悦这样的人。他莫名想起了曾经在瞿家过年时见过的瞿末予的一个alpha堂妹,那种见过世面的、侃侃而谈的气度让人很羡慕。他总以为有钱人家养大的小孩会有高自尊,这点不假,但同时有一部分人,还有着极高的自信和行动力,完全不惧怕被拒绝,甚至没有自己会被轻视的意识,只做想做的、说想说的,比如尤柏悦,这样飞扬又肆意的性格是多少金钱和宠爱堆起来的呢。
他以为他会为创海的破产而幸灾乐祸,实际上尤柏悦看起来依旧光鲜亮丽,他们也必然早有准备转移了资产,再不济,尤柏悦所拥有的也是他一辈子无法匹及的。他一直试图躲避尤柏悦,正是因为这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弟弟,会激发他的嫉妒和自卑,在很多个痛苦到辗转难眠的夜晚,想起瞿末予捅进他心脏的一刀又一刀,他会忍不住地想,假如他是尤柏悦,假如他有那样的家世和那样的信息素等级,假如他是一个配得上顶级alpha的omega,瞿末予就不会那样轻贱他。
他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皆在鼓励他不可因客观因素或他人的否定而否定自我,不可妄自菲薄,不可以信息素等级论长短,然而他毕竟是一个活在现实世界里的人,只有在无可避免的对比时,他才会体会到他辛苦建立起来的自信有多么脆弱。
所以他必须尽快远离尤柏悦,趁着他还能忍住气性。
尤柏悦却不依不饶地跟着他:“哥哥,你别这么固执嘛,我爸都破产了,你应该挺解气的呀,我好惨啊我名下的一套房子都被拿去抵债了。哎呀,你是不是吃醋了呀,我去找予哥不是想勾搭他,我知道……”
沈岱顿住了脚步,他看着尤柏悦,目光寒凉:“你们的任何事都与我无关,不要再骚扰我!”
“……我知道予哥喜欢你。”尤柏悦喃喃说道,“他亲口说的。”
沈岱皱起眉。
“我好羡慕你。”尤柏悦突然苦笑了一下,“可能你觉得挺可笑的吧,我当时跟你说了那么多,好像很有经验,结果我自己却抓不住一个alpha。结果你呢,还一副不想要的样子,说实话挺气人的。”
“……”
“对了,我的小侄子叫什么名字呀。”
想起丘丘,沈岱的眼神也不自觉变得柔和:“丘丘。”
“丘丘,真可爱。”尤柏悦笑道,“什么时候能让我见见,我给他包个大红包。”
沈岱没有回答。
尤柏悦失望地撇了撇嘴:“我真想不通你怎么生下他的,你不是洗掉标记了吗。”
沈岱自然也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那没有表情的表情当真是油盐不进,尤柏悦抿了抿唇,轻声说:“我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喜欢你,他甚至为了你退婚,不在意你生的只是个普通alpha,将你们的关系昭告天下,他还说,说他会给你标记。”
“我们之间不会再有标记。”沈岱只是听到“标记”这两个字就遍体生寒。
尤柏悦凝眸望着沈岱,眼神称得上幽怨:“予哥曾经说过,他这辈子都不会给出标记的,第一次算是他被设计了,但这一次他是认真的。你知道我有多想要标记吗,我想不通我走错了哪一步,我有哪里不够格,我有哪里比不上你,其实我不讨厌你,我只是不甘心。”
“你去问他。”沈岱也很想知道,瞿末予究竟在打什么算盘,“人越是想要什么,就越会被什么折磨,得到顶级alpha的标记就一定是件好事吗?他们站在食物链顶端,是会吃人的。”
尤柏悦怔住了。
沈岱后退两步:“别再来找我。”
转身的瞬间,尤柏悦再次叫住他:“没错,他们站在食物链顶端,所以顶级alpha被世人戏称为‘顶级掠食者’,但我从来不这么认为。”
沈岱顿住了脚步。
尤柏悦看着沈岱的背影,目光逐渐沉静了下来:“真正的‘顶级掠食者’,应该是那个能够驯服顶级alpha、驾驭这个星球上最强猛兽的人。我祝你成为那样的人。”
沈岱心神一颤。
回到家,沈岱把刚才在街边花店买的一束芍药放进花瓶,抱来丘丘一起看花。
丘丘用小手去抓半开的花苞,沈岱闻着丘丘身上淡淡的黑檀木气息,不禁想起那个瞿末予带着昙花来见他的雨夜,至少在那一刻,他相信瞿末予对他是有一点感情的,堂堂星舟的执行总裁做出愣头青一样的行为,似乎找不出别的解释了。
可他打从心底无法接受,无法接受瞿末予竟然也许喜欢他这个可能。
正沉溺在思绪中,保姆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了:“沈先生,吃饭啦。”
沈岱回过神来:“丘丘吃饱了?”
“吃饱了,哪里饿得着他,最能吃了。”保姆笑道。
沈岱把丘丘放在摇摇椅上,自己坐在一旁,打算边吃饭边和他互动。但丘丘不大老实,非要沈岱抱,只要一放下就闹,这顿饭吃得断断续续。
这时,门铃响了,沈岱直觉来人是瞿末予。
果然,瞿末予提着大包小包进了门,他每次来都会带各种东西——给沈岱的、给丘丘的。
“瞿总,您吃饭没有呀。”保姆接下他手里的袋子,恭敬地问道。
“吃了,在公司吃的便饭,刚忙完就过来了。”瞿末予熟稔的就像自己住在这里,他换了拖鞋走过去,坐在了沈岱旁边,“阿岱,你还没吃完饭啊。”
沈岱低头夹了口菜:“快了。”
保姆解释道:“丘丘一直让沈先生抱,哎哟,这顿饭吃了快一个小时了。”
瞿末予看了丘丘一眼:“臭小子,不让爸爸吃饭啊。”他伸出手,点了点丘丘的肉脸蛋,“我来哄他,你好好吃饭。”
“不行……”
沈岱刚要阻止,瞿末予却自然而然地将丘丘抱了起来。
丘丘竟然既没有哭、也没有反抗。
沈岱呆住了。瞿末予恨不得让保姆把丘丘所有的东西都喷上自己的腺液制成的香水,一开始还很淡,后来浓度逐渐升高,沈岱明知如此也没有办法,看来这招是真的管用。他还怀疑瞿末予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来过,可能不止一次,否则不会这么自信的直接把丘丘抱起来,而丘丘也并不意外的样子。
瞿末予抱着丘丘在屋子里走了起来,哄孩子的动作娴熟了不少,丘丘呀呀地不知道在说什么,瞿末予就嗯嗯哦哦的回他,俩人竟然好像在交流。
保姆喜道:“太好了,丘丘和瞿总越来越亲了。”
沈岱咬着筷子,感觉食不下咽。
这时,瞿末予接了个电话,说了几句,便让保姆把他的平板电脑拿过来,他站在酒吧台前,用脸和肩膀夹着手机,一边通话一边滑动屏幕,同时把丘丘倒扣在自己的另一只胳膊上。
丘丘像只小小的猴子趴在瞿末予的小臂上,专心地咬着自己的手指头。
沈岱实在看不下去了:“你怎么这么抱孩子,小心摔了。”
瞿末予轻声说:“不会,没事。”接着马上换了种公式化的口吻,“不是跟你说,我老婆,嗯,在看,另一份文件也传给我。”
沈岱看着瞿末予单臂托着他们的孩子在处理公务,一时有些恍惚,这是他梦中出现过的画面,是美梦,是曾经最极致美好的幻想,那虚无的美显得与现实的落差太过残酷,以至于真的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