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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的事情芳香不发愁,她只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方公子发愁。她对小初泣道:“三官人虽然生得不好,可对我好。我这样身子,能这样的着落很满意了,还能想怎样?方公子今天敢跟到这里来,真怕他明天到铺子里去。我该怎么办?”小初一面劝她,一面想主意。眼看着马车要到京里,小初一拍手,喜道:“有主意了!”
芳香听到这一句话,就没头没脑地拉住小初的手,没口子的先感谢她:“小初,多谢你,要是没有你,这可怎么办?话说回来,你的主意从来比人多些。”小初不好意思:“我这主意才只有一半,我说出来,你也帮着想另一半。”芳香点头,凝眸看着小初。小初道:“是个人都有怕和担心的地方,方公子是个无赖混混,这样人他怕什么?”
这话出来,芳香为了难,这果然是一半的主意,他怕什么谁又知道?芳香没了辙想,由悲伤转为痛恨:“实在不行,我就和他拼了。他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能放过他!”小初刚劝一句:“不必这样!”眼睛突然一亮,小初笑着道:“是了,他这样人要么怕丢面子,混混也要面子是不是?要么他就怕拼命的。”说过小初吐舌头:“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能去拼命。最迟明天,我就能给你一个主意。公子新收留一个混混,等我去问问他怕什么。”
芳香泪眼凝结,对着小初一阵看,突然在马车里就拜倒:“只要不离开三官人,怎么样都行!”小初扶她起来,答应她:“这事不能求到公子面前,就是强求怕他未必肯,或许还要挨骂。不过查一下这个姓方住在哪里倒是能求别人做到。”芳香扶着小初的手起来,失声痛哭起来。小初在车上劝了她半天,见她情绪不稳,怕她回去被秦三官儿看到,又陪她回去。可巧儿秦三官儿不在,小初在芳香这里坐了半天,吃了晚饭才回来。
郭兴和进喜儿也是晚上才回家,筋疲力尽的郭兴回来就往自己房中去。想着弄一大盆热水洗洗,再来上一壶凉茶,这是夏天里出一身臭汗后,最好的享受。没有走上几步,有人喊他:“郭大叔,”回身看是府里摆弄花的小三。小三和他爹管花房,也管着家里所有的花木。看到是小三,郭兴唉上一声:“去找公子的丫头小初,外面弄花弄草是她在管。”
“我找不到她,再说我和郭大叔熟不是。我和俺爹商议过,府里的花房他一个人弄就行,我腾出来可以帮你们。”
郭兴皱眉听过,还是推到小初那里:“你明天一早去找她,大早上的她总不能不在。”小三答应过,郭兴揉着酸痛的肩膀回去洗澡。跟着二老爷几时吃这种苦,变成苦力。郭兴的住处是下人间,洗过换过衣服,手捧着凉茶在院子里喝着,对着葱郁的花木,郭兴又想起下午见的方公子。
当奴才的要多打小报告,二老爷相中郭兴,就是他喜欢对着二老爷说东边的家人私房话,西边的家人藏了啥。郭兴此时想到的,就是小初私会男人,要不要对公子说。没有想几下,郭兴就进房放下茶壶。学话是他的本性,他不学浑身难过。
来到书房外,先问孙二海:“公子在?”孙二海活动之处只在院门,对着里面只是努嘴:“刚用过晚饭在歇着。”郭兴走进来,央请多福进去传话。多福再出来时,让他进去。
房中并没有用纱罩灯,点着五连枝儿的铜灯,上面五根手臂粗的蜡烛明晃晃。郭兴进来行过礼,一面说一面看着楚怀贤的脸色:“……奴才去到时,那方公子就在了,他还说要来拜公子。”楚怀贤听过糊涂:“哪一位方公子?”郭兴哈哈腰儿:“他并没有说,奴才帮着收拾也没有问,小初姑娘应该知道名姓。”
把这句话丢下不提,楚怀贤对郭兴笑看一眼,二叔喜欢的人,都是这样喜欢学话的。真是巧了,公子也喜欢。怀中取出一颗金瓜子,楚怀贤扔给郭兴:“二叔的人果然不错,现在我也喜欢你了。”楚怀贤见了郭兴长谈,引起楚二老爷主仆猜忌。他对于自己所做的,一点儿也不内疚,甚至还有些满意。
楚怀贤并没有把小初的话放在心上,他只和郭兴有一句没有一句地说着话。隔着竹帘随意往外看一眼,就喊多福进来问他:“门口站的是谁?”多福回话道:“是小初。”
孙二海被小初问得不耐烦,小初看不到他脸色,只是追问:“你以前做坏事的时候,最害怕什么?”孙二海快要发狂,就是声音也象是从嗓子里低吼出来:“我好不容易找个容身之处,你就别再提以前了!”小初撇嘴:“那你就告诉,一个无赖混混最怕什么?”孙二海被逼无奈,只能告诉她:“要说我最怕的,就是别人到我家去闹,让左邻右舍看得我象是罩不住事情。”
林小初很满意:“和我想的一样。”
转身正要走,多福出来喊住她:“公子让你进来。”小初上台阶,和郭兴擦身而过。小初没好气看他一眼,这是来告诉的吧,一定是说我私会男人。进来见楚怀贤,倒和颜悦色问:“下午遇到了谁?我知道你不是那样人,应该是有人一路游玩到那里。不过你以后出门,再不能一个人出去,怎么不告诉进喜儿呢,庄子上偏。那小院离佃农们住处有些距离,有什么事情,你一个姑娘家,呼救也没有力气吧。”
小初端端正正行个礼,编出几句话来:“公子都猜对了,是来了一个不认识的人。我正让他走,郭兴说出来我是公子房里丫头,他自称姓方,说认识公子。”小初狐疑道:“不过那气派,不象是公子的相识人。”
楚怀贤一笑:“听你这样说,我猜不出来是谁。这京里认识我的人太多,我不认识的也不少。喊你过来交待一下,以后出门要当心。”这样说过让小初回去,再喊孙二海进来问他:“刚才在说什么?”
孙二海血往脑门上冲,对着公子道:“我以前干过几件霸道事情,小初她,从来不放过,隔上几天就要提几次。”楚怀贤微笑:“我第一次见你在街上拦着她,就知道有事情。市井的事情我本不愿意管,是小初她奔着我求救我才救她。你们是什么过结,你如实说出来。就是再大的事情,我说过不究以后不会过问。”
脸涨得紫茄子一样的孙二海心一横,反正有林小初这样人,自己不说迟早也让她翻出来。孙二海在灯下把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连枝儿灯明亮,是楚怀贤刚才鉴赏一幅古画让多福点上的。烛光下,孙二海脸上的窘迫尴尬难堪一目了然,楚怀贤看得有趣,也听得大笑:“她是有算计你的本事,我相信这事情跑不了她的干系。”
再听到小初问孙二海怕什么,楚怀贤收起笑容,这丫头又想整治人了。当下先安抚孙二海:“放下屠刀,还立地成佛。你一心跟着我,再不做这样事情,以后就是一个好人。”说到这里,声音变得严厉:“要是以后再任意胡为,生也由不得你,死也由不得你!”孙二海连连答应着:“是,”听楚怀贤又道:“自你来,没有派过差事。从明天起,小初再出去,你陪她一起去。”
说过就让孙二海出去,孙二海出来苦笑连连。隔上几天见小初,都要被她瞪眼睛冷笑地看,这天天当她的跟班儿,还能有好日子过?孙二海无声叹气,这好人,还真的不好当。
楚怀贤灯下又看了一会儿书,起来回房。月下走上几步,突然站住轻唤:“进喜儿。”进喜儿从身后闪出来,看到公子目光闪烁,不无寒光。楚怀贤淡淡吩咐道:“备两匹马,我晚上要出去。”进喜儿没有多问,答应一声就转身去备马。楚怀贤又道:“多的那一匹要温驯的。”说过楚怀贤来到自己房中,让上夜的秋白拿出自己两件旧衣,再喊来小初:“换上这衣服跟我出去。”
一件秋香色长衣,一件玉色绢裤。小初愣了一下,再看秋白变了的脸色,她没有多说话,抱起衣服回自己房中。不一会儿打扮成小厮过来,和楚怀贤一前一后出去了。秋白手扶着廊下栏杆送楚怀贤,指甲紧紧掐在栏杆上。
门外进喜儿一个人带着三匹马在候着,小初欣喜一下走过去。从进喜儿手中接过马缰,按着他的指点上了马。进喜儿把马缰交到小初手上:“这马性子温和,你慢慢骑着不会有问题。到街上人多你也别怕,跟在我和公子马后就行。”
林小初很兴奋,对着进喜儿答应一声:“嗯。”手不由自主地也随着用力挥了一下。尖叫声中,小初身下那匹温驯的马随着缰绳的抖动,向前大步奔了出去。“啊啊啊,快来救我呀…….”夜晚楚家门前,响起来林小初的惊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