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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不再迟疑,跪下给主母磕头奉茶。
秦氏当然不会蠢到在林国公眼皮子底下刁难她,稳稳地接下喝了,转而看向众人。
“这一位,往后就是咱们府上的叶姨娘了。老爷已经叫管家从望江楼定了两桌子席面,今晚就摆在姨娘所住的落云阁里。有空的都去吃杯酒水,好给叶姨娘道个喜。”
赵姨娘脸上笑着做样子,手心里却是掐得死紧。
此等恩宠,老爷对这芍药可真是大方!望江楼的席面少说也得百两了。而落云阁更是东园里排得上号儿的好院子,比她住的都精致宽敞。
芍药一介贱婢,出身照她差远了。凭什么一晚上便能俘获了老爷的心?
林婉蓉看都没看芍药一眼。纳妾的席面,她去不掉价么?
父亲也是的。纳个妾,非要纳自己女儿的人?还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简直是为老不尊!
芍药又过来和小姐们一一见了礼。
林婉蓉只是浅笑,望着她,连句话都没有。
林娅熙没她那么多臭讲究,点头示意春梅,送上一方雕花盒子。
“恭喜叶姨娘了。姨娘是从绮芜苑里出来的。你我主仆一场,我自然应当表示表示。
这里有两支嵌了碎宝石的步摇和一对和田玉做的耳坠子。再好的我也拿不出。一点心意,姨娘万不要嫌弃。”
林娅熙话说得虽假,但架不住它好听啊。芍药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四小姐太抬举奴婢了。”
见她不接,春梅直接将盒子交到她手上,诚心说道,“叶姨娘得了空,可要常回来看看我们。”
“嗯,一定......”
芍药的心又被暖了一下。说实话,林娅熙从未亏待过她,打骂就更是没有了。是她吃里扒外,失了本分,有什么资格去恨人家呢?
见着芍药走到近前,林婉香震惊之余,难免尴尬。她笑得很是勉强,话也说得语无伦次的。
“恭喜恭喜。叶姨娘素来伶俐妥贴,对四妹尽心照料。父亲有了姨娘侍候,我们也都乐见其成。
娴雅居事前无人知会,因而未能预备贺礼。是婉香失礼了,稍后就让青衣补上。”
乐见其成?芍药冷笑不已。
是啊。若不是拜她所赐,自己岂会有今日?林婉香的假情假意她可不敢收!
“三小姐客气了。妾能成为老爷的姨娘,还是托了您的福,赖得您的提携。三小姐于妾有恩,该是妾送您谢礼才对,岂敢再收三小姐的礼?”
芍药这话说得夹枪带棒,令林婉香不免心虚,生怕被人听出什么弦外之音来,也就没有去深想她所谓的谢礼是何意。
“叶姨娘还是那般爱说笑......”
芍药又轻飘飘睨了她一眼,才碎步回到林国公身边坐下。
她仪态虽不及大家闺秀,但经历了昨夜从女孩到女人的蜕变,自有一股子风情。裙摆摇曳间,令林国公不禁有种久旱逢甘霖的愉悦。
秦氏心中鄙夷,骂了句狐媚子,但贤妻的方寸不乱。
“喜事说完了,再就讲讲后院里的规矩吧。老祖宗的规矩立在这,是让人守着的,可不是叫人违背着玩的!”
赵姨娘心猛地一沉,低眉顺目,不敢去看上首位坐着的林国公和秦氏。
这是轮到要结算她了?
“赵姨娘,你犯了什么错,为顾及你脸面,也不需要我说得太明白了吧?”
未出阁的三位小姐还在,秦氏绝口不提她下媚药的龌龊事。
被点到名的赵姨娘随即跪下。“是,夫人。妾知错了......”
纵是再有东山再起之心,她如今也是竹子开花,要败了。
她一个人不怕什么,可远在他乡的婉音要怎么办?不知晓她的境况还好,现在知道了但又无能为力的感觉令赵姨娘彻底白了脸。
秦氏颇为痛心地叹了口气。
“赵姨娘,你也是这府中的老人儿了。教育婉音失责,老爷念及你受了家法的份上,只让你禁足一个月。可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啊!
如此执迷不悟,我也只好送你去庄子里的祠堂思过了。好好修身养性,好好忏悔。等你何时想通了,何时再放你出来!”
何时?那便是无期了。赵姨娘身子一歪,完全瘫软。
她还想着求求林国公的,但终是没能说出口。秦氏的处罚显然是得了他默许的,求了又有何用?
给老爷下药,是她不对。可罚轻罚重却要看男人的心还有多少在你身上了。
你侬我侬时,吵嘴耍性儿那都是情趣。而蜜意不再时,你做什么都是错,眼泪也成了负累。
还有什么是比新欢就在眼前,更能叫人清醒的呢?
赵姨娘缓缓伏下身,哽咽着说道,“妾拜谢老爷,夫人大恩......”
处理完赵姨娘,玉珑堂里一时沉默。
新人笑,旧人哭。沧海桑田,谁又可奈何?
秦氏也懒得看这一帮子人,刚想叫大家散了,芍药却像是没话找话,缓和气氛,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开了口。
“三小姐戴着的玉坠子可真是好看。”
这话说得体,也得体,说不得体,也不得体,端看如何解读了。
闻言,林婉香和青衣都蹙着眉头,以为她在当面讨要。
秦氏和林婉蓉暗笑连连。果然,做妾的上不了台面。这丫鬟转了正的更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林娅熙也有些讶然。芍药这么快就开始找茬,全然不顾忌林国公的宠爱,是打算玉石俱焚了么?
林国公毕竟是男人,阅读理解的能力浅显又直白,只笑着道
“嗯,是不错。看来女子们都喜欢这一款啊。婉香,可否取下来,让父亲细瞧瞧?”
林婉香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父亲,这是姨娘留给女儿的遗物......”
不想被人玷污了。
芍药急忙认错,态度诚恳,就差给她跪下了。
“是妾鲁莽了,还请三小姐莫要怪罪!只是一句真心的赞美,妾实在没有旁的意思呀。”
见她慌乱得像只小白兔似的,还如丫鬟一般卑微小心,林国公心里颇不是滋味。他的女人想看个坠子也不成了?
想着给芍药底气,男人的口吻就生硬了些。
“婉香,既是你姨娘的遗物,父亲更要看看了。也不知是从嫁妆里带的,还是父亲昔日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