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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小小的长宁街上,连日来是张灯结彩,锣鼓喧天,门庭若市。赵敏益和赵敏莹姐妹俩站在府门前对着前来道喜的客人寒暄,眼看着两人的嘴角都快笑酸了。
大凌朝百姓的日子回到正轨后,最先提上议程的自然是曹文娴与段彦霖的婚事。经历了这么一场人祸,当初曹文娴与萧泠的那一段早被人忘到了脑后,加之段彦霖在边疆立功,被破格提拔为太医院院判,两人总算是修成正果。
二人大婚之时,虽没有十里红妆、万人空巷,却也是温馨体面,感人肺腑。关于这一点,差点儿在萧濂怀中哭晕过去的李瑛就是最好的人证。
除此之外,因国丧而一拖再拖的殿试总算也有了动静,加之新帝登基,为广收人才,加施恩科,这对于曹文值和李瑄二人,无疑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曹文值悬梁刺股多年,等的就是殿试这一天。
李瑄则是今年刚好到了可以参加武试的年纪,可把他给高兴坏了。从边疆回来后,看着身边的那些战友赏的赏封的封,自己却因为冒名顶替被强行将功抵过,什么也没捞着,他差点儿没气得哭出来。
好在新帝英明,给了他这次机会,李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武状元的名头,他可是势在必得。
一家人里有两个人参加科考,一个文试一个武试,家中几人都没有抱太大的期望,想着能有一个金榜题名的就不错了。
然而结果公布的那天,全家人都傻眼了——
曹文值和李瑄,竟然分别摘得文状元和武状元!
李瑛不可置信地看着榜上的名字,转过身惊喜地捂着嘴问道:“夫君,我没看错吧?最上面的,是二表哥和阿弟的名字?!”
萧濂笑着点点头:“你没看错,花开并蒂,好事成双了。”
“啊!!!”李瑛开心地像个孩子是的,抓着萧濂的手在大街上蹦蹦跳跳。
萧濂一脸宠溺地看着她:“就这么开心啊。”
“开心,当然开心,真没想到我们也有祖坟冒青烟的一天……等一下!”
李瑛忽然神神秘秘地将萧濂往下拉,做贼似的看了眼周围的人,然后凑到他耳边悄声问:“夫君,还不会是你开了后门吧?”
“噗哈哈哈哈哈——”萧濂没忍住当场笑了出来,他用手指一戳李瑛的脑袋,道:“你这个小脑瓜,成日都在想什么。”
李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真的不是你?”
“瑄儿也就罢了,曹文值?他何德何能。”
李瑛瞪了他一眼:“不是就不是,干嘛埋汰人家?”
萧濂冷哼一声:“谁叫他敢对你有非分之想。”
李瑛闻言,又羞又恼,一掌拍在萧濂胸口:“你胡说什么!”
“哎哟——”萧濂假装吃痛:“夫人,是真的,我是男子,我最懂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了。”
李瑛以为萧濂只是在开玩笑,可也不知萧濂的嘴为何这么灵,早晨刚说完,傍晚曹文值就找上门来了。
李瑛刚在李府用完晚膳,正在院子里与恰恰玩捉迷藏,萧濂忙着公务,并未随她一起来。
“瑛表妹。”李瑛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男子温润的嗓音。
“二表哥?”李瑛转过身,看到一身白衣如玉般的翩翩公子,她装模作样地作了一个揖:“恭喜二表哥金榜题名,我还以为今日见不到你了呢。”
刚与恰恰玩闹过后的她一张脸泛着粉红,胸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曹文值的眼睛甚至不敢直视她,他假装看着别处问道:“为何见不到我?”
李瑛憋着笑说道:“我听说常有人榜下捉婿,二表哥怎的没被人捉去成亲?”
说完,李瑛自己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曹文值的脸“噌”一下红得像个煮熟的番茄:“表妹惯会打趣我。”
李瑛一边擦掉眼角笑出的泪花一边说道:“对不住二表哥,不过说正经的,娴儿都嫁了,你也该让姨母给你物色起来了。”
“这……不急。”
“你都高中状元了,还不急呢,我看姨母都快急死了。”
“我……”曹文值鼓起勇气说:“我有意中人了。”
李瑛闻言十分吃惊,二表哥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房埋头苦读,何时竟偷偷有了意中人了?
若是换做以前,李瑛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身上,可偏偏萧濂那张开了光的嘴,让李瑛不得不多想。
“既如此,那二表哥该让姨母赶紧上门提亲才是。”李瑛收起方才玩笑的表情,一脸正经地说道。
“不必了。”曹文值看起来有些低落:“她,已为人妇。”
“那二表哥就该早些斩断这情丝。”李瑛毫不留情地说道。
曹文值一愣。
“二表哥,我不知道你的意中人是谁,但是我想她若是知道你对她的感情,也一定会劝你早些放下的。”
“是这样吗?”
“当然。二表哥,你前半辈子都在四书五经里度过,你遇到的人和事都太有限了,所以你会觉得自己好像非她不可。但是将来,依你的才干,你会一步步成长,或许哪一天,你就成了大凌朝堂的半壁江山。到那时候,你经历了很多人,很多事,你会发现,其实当初的执念早已在不知不觉间烟消云散了。
这世间那么多人,你也一定会遇到属于你的那一个。”
李瑛的一番话,说的曹文值似懂非懂。
最终,他还是没有将藏在心里的秘密说出口,而是转身离开了。
站在原地的李瑛轻舒一口气。
“说得好!”李瑛还沉浸在方才的情绪之中,忽然被角落里走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萧濂,你偷听我们说话!”李瑛气呼呼地跺了一脚。
“我没偷听,我是正大光明地站在那里的,你们二人讲得太入神了,压根没注意到我。”
“哼。”李瑛赌气地背过身。
萧濂讨好地上前捏了捏她的肩膀:“你怎么不让他说出口?”
“说了又如何,难道我还能与你和离嫁给他不成?”
“你敢!”萧濂手上力气不自觉地加重,痛得李瑛直叫唤。
“萧濂,你谋杀亲妇!”
“夫人,我错了。我这不是一激动嘛……”
“我不管,今夜你负责给恰恰洗澡!”
“我……好好好,我洗我洗。”
两人在院中嬉笑打闹着,恰恰在旁“喵喵”地叫唤,像是温馨的一家三口。
只不过没过多久,两人难得的美满日子便被一个消息给打破了——曹文娴有孕了。
“娘,你胡说的吧,娴儿嫁过去才多久?”
“两个月,够了。想当初我怀你的时候,也不过半年,怎的到了你这儿……”
“娘……”李瑛心虚地止住赵敏莹的话头,拼命给萧濂递眼神。
收到夫人的求救信号,萧濂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救场:“岳母,此事,还当顺其自然。”
赵敏莹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这都顺其自然多久了。”
两人只能当没听到,低下头继续用膳。
这一茬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然而没过多久,恰恰也有孕了。
“你看看你看看,连你养的猫都要有崽了,你呢?”赵敏莹指着肚子已经明显大起来的恰恰,痛心疾首地说道。
“娘,这不是急不来嘛。”
“这个你拿去。”赵敏莹递来几包草药。
“这是何物?”
“我从别人那儿打听来的土方子,据说特别有效,你回去赶紧吃起来。”
李瑛哪敢说不?
只是当她拿着方子给段彦霖看时,段彦霖却丢下一句:“只是单纯的补药,喝下去没什么害处,但对受孕一事,并无帮助。”
等给人泼冷水的段彦霖走了,李瑛关起门来偷偷问曹文娴:“娴儿,你这么快有孕,是有什么诀窍吗?”
曹文娴脸一红,附在李瑛耳边嘀咕了几句,只见李瑛的脸上露出震惊之色:“要那样做才行?!”
曹文娴难为情地点点头。
当夜的忠亲王府,云雨过后的萧濂便看到李瑛用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倒立的床头。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萧濂满脸的费解。
“还不是为了早日怀上孩子!”李瑛的脸埋在自己身下,没好气地呛了句。
得,萧濂乖乖闭了嘴。
只是这一招还是不管用。
这下李瑛真的急了,她求遍宫中圣手无果后,连民间的术士都打听了一圈,结果还是无功而返。
萧濂一开始还由着她胡闹,可是当他发现她开始为了受孕而变得愈发焦虑时,萧濂果断点醒了她。
“瑛瑛。”萧濂拉着她的手,神色认真地问:“你扪心自问,到底是你是真的想要一个孩子,还是你觉得你应该要有一个孩子?”
李瑛一时回答不上来。
“如果你没想好,那我先说,我其实并没有很想要孩子。
你知道我从小父母双亡,一个人在宫中长大,作为孩子,我没有一日感受过家人的温暖,所以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始终只有你一个。
你想做的事,我一定都会毫无保留地支持你。
你开心,我就开心,你不开心,我也跟着难过。
可是瑛瑛,如果为了这件事你都不爱笑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还要继续坚持下去。”
李瑛吸了吸发酸的鼻子,道:“我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和所有人一样。”
“傻瓜。”萧濂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只要你在,这个家就是完整的。我不要和别人一样,我只要你,你是这世上唯一的你,是其他所有人都没有的,这就够了。”
“呜呜呜……”李瑛被萧濂的话感动地眼泪鼻涕:“你真的,真的不会因此怪我吗?”
萧濂失笑,他用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道:“你为何就觉得是你的问题,你就没有想过可能是我的问题?”
萧濂语出惊人,李瑛一时都听傻了。
“以后你娘或者其他人再催你,你便说我不想要孩子,或者干脆说我有病生不了孩子,让他们都闭嘴,嗯?”
李瑛一脸懵的点点头。
不得不说,萧濂这一招太狠了,当赵敏莹听说萧濂是打娘胎里带来的怪病不能生孩子时,手中的碗筷“噼里啪啦”掉碎了一地。
震惊过后,赵敏莹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从那以后,对此事绝口不提,李瑛也总算落了个清净。
*
四季变换,一晃眼,又是三年。
这三年中,曹文值果然如李瑛所说,一步步从翰林院学士到礼部尚书,又在萧濂的举荐下进入内阁,成为了大凌朝堂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内阁大臣。
李瑄呢,在边疆混得风生水起,已然成为了接替萧濂的新一代骠骑大将军,只不过姐夫萧濂也不知为何,好端端地非要召他回京述职。
李瑄赶到京城后才发现自己上当了。萧濂哪是让他述职,他根本就是想把手上的烂摊子丢给自己!
不错,萧濂花了三年的时间,为自己铺好了后路。新帝已坐稳皇位,朝堂局势稳定,文有曹文值,武有李瑄,这两人双剑合璧,他可以放心地去做一只闲云野鹤了。
其实他早就萌生了这个想法,他从没忘记夫人曾问过他,是否想过有一日可以抛开京城的一切,与她二人游山玩水,走遍大凌的每一寸山河。
如今,他终于可以实现他的诺言了。
当萧濂褪下一身官服,素衣回到忠亲王府时,李瑛先是一脸的吃惊,随后很快便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为了逃避朝臣们的哭诉挽留,夫妇二人连夜收拾了行囊,翌日一大早便骑马离开了京城。
至于他们去了哪,谁也不知道。
在茫茫的大凌与大金的边界,出现了一对如天神般俊朗美丽的璧人,他们的马一前一后,驰骋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
如今大金与大凌和平共处,互商互惠,边疆早已不是当年李瑛来寻萧濂那边寒苦。二人手牵着手,来到当年帮着李瑛藏身过的村子里,没想到竟真的还有人认得她!
萧濂带着李瑛,一一朝当年的恩人们致谢,没有他们的帮助,自己可能早已死在了那个石洞中。
当二人沿着北鸢河一路往西走到苍山脚下的时候,他们在天地的见证下,忘情地亲吻着彼此。
萧濂低头看她,一双眼中是藏都藏不住的爱意。
“夫人,下一站,想去哪儿?”
李瑛双手一指南方:“去江浙吧,听说那水草丰满,气候宜人,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那便出发吧。”
“驾——”李瑛迫不及待地疾驰而去。
“夫人,等等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