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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子弹的过程其实并没有多久。
但也就是这么短短的一分钟,师以云却莫名觉得像是过了好几个小时似的,一分一秒都伴随着难捱的担忧。
她想,易关带来的这套手术工具着实有些过于锋利了,银色刀片于血色中穿梭,哪怕只要一个不小心,便有导致二次伤害的可能。
好在青年的手很稳。
随着托盘上传来一道清脆的“啪嗒”声,子弹终于脱离了血肉之躯,来到冰凉的托盘上。
见此,师以云下意识松了口气。
将东西一一收拾好回来的时候,一脸淡定的青年已经将膝盖上的伤口处理好了,纯白纱布一层又一层地包裹着那个位置,整齐而平整。
她往那儿看了一眼,而后对上青年那双失了眼镜的墨眸,双手握上方向盘:“我们现在回去吧?”
“嗯。”
易关点了下头,末了,稍显苍白的唇角忽地往上牵了牵,“晓云,回去之后,可以……”
不知为何,青年的话音莫名低了下去。
饶是挨得这般相近的师以云也没能听清后边的字句,不过这也不影响她理解对方的意思——
“检查身体是吧?这次轮到抽血了?放心,等回去你的腿伤好了之后,我就配合你。”
毕竟青年此次受伤,也是为了帮助她。
这个人情还是要认的。
师以云这还是第一次这般积极主动地提起检查之事,她想,虽然抵不过人情,但总归能让对方心情好点。
而这边的易关:……
他本来想说,其实他的伤并不算严重,而阿姨的精神状态似乎也不宜急忙赶路,要是可以的话,在路上多停留一阵,慢一些回镇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家里无论是那个天天只会琢磨厨房之事,甚至还妄想要比过他的蠢少年,还是那个动不动就怕黑黏人的娇气包,都不是什么省心的存在,要带阿姨回去了,指不定还会对阿姨的恢复不利。
但看着女子的清澈的眸底,青年默了默,到底知道这个想法中多多少少掺杂的个人偏见,还是将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见青年没出声,师以云只当对方默认了,转过头便开始朝着来时路开去,汽车在她的控制下走入正轨,车窗外的景色随即不断变化着,顺着车窗往远处瞧去,隐约能瞧见远处天际漏出一抹朝霞——
天快亮了。
逐渐亮起的天光下,汽车的影子越来越远,终于连最后的一点影子也消失了。
很久之后。
一道男声悄然响起:“你这次不帮她吗?”
“……我相信姐姐。”
一身黑袍的男子捻着自己的指尖,比墨还深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那个早已没有那个人任何踪影的方向,神情专注得仿若那里正好生站着个巧笑嫣兮的女子似的。
“之前那么多次都出手了,不论是之前搁人身边塞了个小木偶,还是后来为了帮人家找回母亲,甚至还不顾旧伤未愈而频繁动手。
而如今明知她此番回去会遭遇什么事情,你却又不肯帮了,究竟是因为相信她,还是说……”
那个男声源于立于黑袍男子身旁的人,明明双手双脚都被刻着诡异花纹的不明东西给紧紧束缚住了,明明全身上下都没办法自主动上分毫,这人却没有半分屈服之意,语气之中甚至还有意带上了一丝讽刺意味:
“还是说,你本质上就希望她的丧尸身份被暴露,被曾经亲手救下并庇佑的众人厌弃、恐惧,这样一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黑袍男子冷生打断了——
“我说了,我相信姐姐,她能解决的事情,我不会插手。”
“……自欺欺人有什么用呢?”
被束缚的男子注视着黑袍男子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黑眸,忽地扯唇一笑:
“你莫不是忘了,你我如今一体,你的记忆,你心中又是如何想的,我再清楚不过了,何必狡辩呢?说白了,你不过是不满那人来去匆匆,眼里从来都只有所谓的任务。
从前是你,后来是言午,是易关,还有……一早便被你抓起来的我。先不论我们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关联,你以为,在你那好姐姐眼里,真的会存在任务之外的东西吗?”
此话一出,空气呈现出死一般的寂静。
沉默良久,黑袍男子也微微笑了起来,笑意却不达眼底,语气森凉:
“是啊,姐姐眼里确实只有任务,无论是哪个世界,她总是这样凉薄,我在她眼里,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完成任务的工具罢了。”
闻言,被束缚的男子面色稍稍一滞。
然而黑袍男子的话还在继续:“所以啊,这样不染尘埃、凉薄清冷的姐姐……既然她的眼里从来没有我,我又为什么一定非得帮她呢?”
被束缚的男子:“……”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怨她。
怨恨大抵都源于自身需求得不到满足,于情感一事上,也是如此。
看着眼前这个疑似与自己同魂所出的黑袍男子,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对方默默攥紧的指尖,他面无表情地想到——
也不知道真到了那人被曾经庇护的众人厌弃之时,这位嘴硬的人到底会不会如他现下所说的一般,选择袖手旁观呢……
又或者……
又或者什么呢,其实他也不知道。
男子微微仰头看向东边初初生气的一轮明日,思绪从曾经被研究院困了二十年的暗沉生活划过,不自觉中竟开始细数自来到这个世界,被这位黑袍男子强行束缚后脑子里凭空多出来的那部分记忆——
那是异世姐姐的关心与保护,也是抱碑少年的深深悔恨与执着。
那是清冷师尊的救赎与提点,也是负剑弟子数百年的无望等待。
那是无名鬼怪的接近与陪伴,也是盲眼少年撑着病重的身子走过的每一步。
那是忠心护法的维护与承诺,也是男身圣女绝望麻木下的自欺欺人。
他像一个突然闯入的局外人一般,被迫观看着记忆中的所有,感受着记忆中那些或深或浅的情愫与偏执。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控制不住地产生些类似于嫉妒的情感——
因为,这不是属于他的记忆。
他只是一个窥伺者。
一个因为束缚阵法,因为二者同魂所出,记忆相连而得以通晓对方记忆的窥伺者。
微凉的晨风拂面而过,送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还没来得及汇聚成型便又四下散去,无声无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