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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小巷的。
“宿主,你清醒一点啊,你这样是很容易被人发现的。”
小团子就要急死了,宿主这是在钻牛角尖吗?怎么陷入情绪里就出不来啦。还是它们程序好,没有情感,就没有情绪,不会耽误事。
“时间到了吗?”苏莉真想就这么逃离算了,可是她不能。
回去,回去再说。
这是苏莉在给自己催眠。
“嗯,现在是十二点四十五。”小团子终于听到苏莉的反馈了,它真怕苏莉不理它了。
苏莉在之前那个拐弯的地方稍作停留,她抬头看出去,巷子的尽头并没有人影晃动。
苏莉估摸着守卫现在应该是休息的空档。
“小团子,就趁现在。”
“好嘞!”
苏莉又迅速变到了老鼠大小,朝着那巷子口冲去。
只要冲出巷子口,再冲过对面小院的篱笆墙,她就安全了。
“冲啊,冲啊,冲啊!”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耗费了体力,还是受心情的影响,还是因为裙子太碍事。
总之,苏莉明显感觉现在的速度不如之前。
可她不能停,也不敢停。
等她冲出了巷子口,对面的篱笆墙似乎就在眼前了,要从哪个窟窿眼钻进去她都找好了。
“宿主,小心头顶!”小团子惊恐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苏莉一抬头。
妈呀,这是多少码的大脚啊,如一座山似地朝她压过来。
“你还真来了,死耗子,小爷踩死你!”
苏莉身子一偏,那大脚堪堪擦着她的身体落下。
“轰”的一声,震得灰尘迷了眼。
“往左,不对,不对,现在往前……”
苏莉眼睛看不清,被小团子指挥得到处乱窜。
她只觉得无数大山在她身边轰然砸下,她可不想当肉饼啊,呜呜……
“哈哈哈,你小子,连个耗子都搞不定,哈哈……”
老贾看着自己的伙伴左一脚,右一脚,好几次差点把自己绊倒,在一旁乐的不行。
“哎呀,我来帮你,蠢死你算了。”
老贾终是看不下了,朝苏莉这边而来。
“宿主,时间快到了。十,九,九,八……”小团子紧张得报数都乱了。
苏莉已经累到不行了,拼命睁开了眼睛,朝着老贾的方向冲了过去。
“还跑,看你跑哪去!”
“哎呦!”
“哎呦!”
老贾被只盯着苏莉的守卫给撞了个满怀。两人滚到一处,痛呼连连。
“小团子,定身术!”
在苏莉逐渐变大的时候,那两个滚做一团的侍卫被定住了。
从他们的角度并不能看到苏莉这边。
可苏莉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大小,那篱笆墙她是钻不了了。
苏莉只能憋住一口气,用她并不擅长的轻功跳过了篱笆墙。
“砰……”
苏莉重重的跌入了竹林。
妈呀,她的屁股。
她痛得不行,却又不能出声,只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
“哎呦,你怎么搞的!”
“我都没说你,你怎么跑我这边来了。”
“哎,那个死耗子呢,哪去啦?我看着它往你这边来了的。”
定身术的时效很快过去。
两个守卫一个摸着额头,一个摸着屁股站起来找老鼠。
可找了一圈也没看见,有个侍卫还蹲下来朝篱笆墙里瞧了瞧。
“老贾,你说那耗子会不会跑进去了。”
“可能是吧。”老贾也蹲了下来,摸着被撞个包的头,“我怎觉得那不是个耗子啊。”
“不是耗子是啥,之前我看到应该也是这只。照这样看,它明晚还会出来,看我不抓住它,剥了它的皮!”
那守卫气呼呼的站起来,篱笆墙里面黑乎乎的,只能看到依稀看到竹影斑驳。
“我咋看着那小家伙是两腿啊?”老贾喃喃自语。
“这怎么可能呢,耗子成精啦?”
不不不,一定是他眼花了。老贾自己就否定了自己的说法。
“老贾,你说什么?”守卫听到老贾在碎碎念。
“没,没什么。”老贾敷衍过去,这样的话怎么能乱说呢。
藏在竹林里的苏莉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耗子精?
是说她吗?
你们俩才是耗子精,不,你们是野猪精,你们全家都是野猪精。
过了好一会儿,待两人不再走动,各自休息的时候,苏莉才悄悄走出了竹林。
看到房里的采薇,还晕睡着,苏莉一直提着的心终是放下了。
她一瘸一拐的爬上了床,盖好被子。
用一颗刚刚捡来的鹅卵石掷了出去,解开了采薇的昏睡穴。
采薇猛地睁眼,回头看了看床上,夫人还在,被子盖得好好的。
床榻上,夫人的鞋还在,很好。她可以继续睡觉。
不多时,床榻旁再次传出轻微的鼾声。
可床上的苏莉,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想起了那个权衡利弊的八字胡县令,想起了她还答应人家在唐贺之面前给他某点好处。
那些开始质疑她,后来又积极投入抗疫的郎中们,客栈里的胖胖的掌柜,还有能说会道的小四。
她想到了在云台看过的病人,她给他们施针,喂药。他们醒来也对自己连连道谢。
第二天,等采薇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苏莉高热不退,怎么都叫不醒。
苏莉被梦魇给困住了。
梦里的苏莉回到的云台,这里已经被烧为了灰烬。还未燃烧完全的树干上,还有火苗窜动。
街道两旁是被烧毁的房屋,还有人形的黑炭就躺在路边。
“哕……”苏莉忍不住干呕起来,却什么都没呕出来。
她凭着记忆朝衙门的方向走去,所过之处无不是残垣断壁,一股焦糊味久久不散。
这里是衙门?
苏莉走到了印象中衙门的地方,却只看到很多烧的黑炭的尸体,一具具摆在地上。
一排排,一列列。
场面之震撼,情景之恐怖,让苏莉张大了嘴巴,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突然,一具焦尸坐了起来,从它身上还掉下来不少黑色的碳屑。
它一步,一步朝苏莉走近。
苏莉眼睁睁看着它靠近自己,自己却无法动弹。
它在她耳边说:“你怎么就自己走了呢?你不是神医吗?我们都在等你回来啊。”
“你怎么就走了呢……”
那声音好似拉破烂的风箱一般,沙哑,粗糙,又似生锈的锯子在牛皮上拉过。充满着怨恨,无奈,失望,仿佛从地底下传上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苏莉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屏住了呼吸。
她不想再看见那人间炼狱,不想听见那责备的话语,避免闻到那焦糊的气味。
是她不好,她应该坚持留下来的,她也是愿意留下来的,可她还是走了。
独留云台的百姓遭受疫病的折磨,遭受火焰的灼烧,让云台变成如今这般地狱的模样。
都是她的错,该死的是她,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