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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主子,奴婢今日在集市采买时,竟是无意中撞见了两位男子。”一容貌秀美的婢女跪在地上,神色间有着淡淡的憎恶,“那两位男子穿着一黑一白,举止亲密。其中的白衣男子,便是化成灰,奴婢都能识得他是青木宗的前首徒,顾陌。”
“顾陌?”声音如婉转莺啼,珠落玉盘,直叫人好奇这声音的主人究竟该何等的天人之姿。
一双纤纤玉手缓缓拨开了紫玉帘,露出里面一张绝色的脸。娥眉如淡扫,一双杏瞳清冷彻骨,唇不点而朱:“那另一位必定便是凌靳了。”
时至今日,再提起凌靳,赵冰妍发现自己的心中竟还有些许的波澜。但不过片刻,便被刻骨的恨意取代。若非是他二人,自己便不会蒙受当日之耻,父亲亦不会早逝,而赵氏一族,更不会沦落到今时今日的地步······
“正如主子猜测那般。”那婢女微抬起头,“两年多未见,这二人好似得了什么机缘一般,身上的气息越发高深莫测起来。故而奴婢先行回来禀报,令凤杺继续跟着他二人。”
闻言,赵冰妍神情冷漠地说道:“既如此,想个法子去离间他二人便是了。顾陌这人我少时与他接触颇多,看似性情冷清不易接近,实则却是温柔和善好多管闲事。而凌靳此人,则是性格冷漠且占有欲极强。”
说到此处,赵冰妍微顿了顿,才接着往下说道:“无碍。我心中已有计划。你令凤杺替我去送一封信。只一点,这信要在凌靳不在时,单独送给那顾陌。”
“奴婢领命。”那婢女毕恭毕敬道。
只是,要把信单独送给顾陌也并不容易,毕竟他二人可谓是整日的形影不离,那凤杺在顾陌同凌靳的客房旁守了足足五天五夜,才终于等到一个凌靳单独外出的时机。
“笃——笃——”,清越的叩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楚。
顾陌一手抚上云耀剑,一手扣上面纱,压低了声音道:“何人?”心中却也大致猜到来者不善。
门外传来女子清冷的声音:“受公子故人之命,前来送一封书信。正如公子当初那般,留下一封书信便会自行离开。”话说到最后,却还是不可抑制地带上了淡淡的讥讽的意味。
当年的变故她们这些做婢女的可能不甚了解,但主子这些年的变化在她们每个人的眼中都清清楚楚,心中对顾陌自然是十分怨怼的。若不是顾陌为了个什么所谓的“心上人”一走了之,主子何故会变成后来这般模样?
而顾陌也在这婢女开口讥讽的第一时间,知道了她是受何人之命。当下便开了门,将那婢女迎了进来。
“主子这些年的处境甚是艰难,赵氏家主积重难返,赵氏的叔叔伯伯们又在旁虎视眈眈,只恨不能挑出主子的一个错处,便将主子从那位置上拉下来。而这一切,都是拜公子所赐。”说着说着,那婢女又瞥了顾陌一眼,“若公子对主子还有一丝愧疚之心,便请不要拒绝主子信中所言。”
虽说当年的事并不是顾陌刻意所为,但如今他同真与这小崽子有了这层关系,那么说起来也是他对不住女主。
顾陌猜测女主信中可能有所托,便拆开信封,细细读了起来。信中请求的内容并不复杂,只说青木宗、灵柩宫以及逍遥派同时表明要同她结为道侣,而她并无此意。若是同时回绝三家,只怕会引起众怒,而赵氏一族,如今正是风雨飘摇,经不起这番折腾。
因此,她寻了一个合理的借口,只说是要比武选亲。她在信上所求之事,也不过是顾陌能够蒙面去打败那三人。如此一来,她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拒绝那三人。
而待事后,若是她瞧上什么人,便称那人乃是蒙面之人即可。
顾陌合上信,脑海中不期然回想起最初那个屁颠屁颠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口一个“顾陌哥哥”,撒娇让他带她去凡尘中游玩的小萝莉,不由叹了口气:他同凌靳从断崖出来不过几日,女主便能收到消息,并且得知自己有打败那三人的实力,若说是巧合,只怕是也太凑巧了些。
但顾陌还是微微颔首,对着那婢女说道:“好,你去回你的主子,说信上的事,我应下了。”
那婢女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对了顾陌拜了一拜,话语还是冷冰冰的:“那便谢谢公子了。还有这封信,公子若是看完便烧了吧!”
婢女走后不多时,凌靳便从窗户无声无息地翻回来了。
一回来,便见桌子上豆大的火苗温柔地舔舐着火红的蜡烛,沿着烛身流淌下一行行红色的烛油。橘黄色的灯光下,顾陌单手支着脑袋在看书,一双凤眸欲睁不睁,一副颇有些困倦的模样,顿觉心中熨帖,又有些心疼:“师兄怎么不睡?”
顾陌对着凌靳招了招手,凌靳便心领神会地走到顾陌的面前,接着蹲下:“师兄可是在等我?”
顾陌顺手揉了揉凌靳的头发,这是他近来新养成的习惯,高兴的时候顺毛摸两把,心情烦躁的时候也要逆着摸两把,有时候一天不摸,都会觉得缺了点什么:“嗯,等你。”
不过随口的一个肯定,却让凌靳的眼眸熠熠生辉起来:“是我不好,今日不该与拍卖会的那些人多纠缠了些时候,该早些回来陪师兄的。”
顾陌轻皱眉头,本想将赵冰妍的事同这小崽子说说,只是到头来又因为顾虑这小崽子最爱吃醋而选择了咽下去,只是照例询问:“今日之事可还顺利?”
凌靳在外所做之事顾陌知道的并不具体。凌靳并不愿意顾陌去沾惹他的这些事情,他觉得太脏,配不上自己师兄的光风霁月;也害怕顾陌见识到自己私底下心狠手辣的那一面,会远离他。因而提到的很少,只是偶尔说说自己在外所图谋之事是否顺利。
但显然今日凌靳所图谋之事颇为顺利,更兼之发现师兄在等他这一件事令他的心情大好,令他不由开口说道:“师兄可还记得当初断崖之下,炼出来的那一炉会爆炸的归元丹?”
“如何不记得?”顾陌想到那时两人被炸得灰头土脸的模样,眼中不觉噙上了淡淡的笑意,“那炉归元丹看似与寻常归元丹无异,但若是服用,便会导致体内真气逆流,成为废人。所幸爆炸得早,否则只怕你我也会遭殃。”
闻言,凌靳的神情却很冷,仿佛又沉浸在过去满门被灭的仇恨之中:“师兄可知道,后来我又炼出了一炉相同作用的归元丹,只是这一次,它们不会再爆炸了。”
顾陌一愣,转瞬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联系了起来:“所以你把它们卖给了拍卖行,等着你的那些个仇人来争相购买?”
凌靳冷冷一笑:“师兄想想,瞧着那些人为了这上品的丹药而争得你死我活,甚至是大打出手,而到最后才发现,这些丹药其实······”话说到这里,凌靳自知失言,忙去打量他师兄的神色。
果不其然,顾陌的表情一瞬间冷了下来。
但顾陌到底不好去指责这小崽子什么,毕竟凌氏一族满门俱灭的仇恨,他不是这小崽子,终究不能占据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些什么。只是也无法苟同,毕竟除却该死之人,也还是有许多无辜之人的。
凌靳急忙补救道:“师兄放心,卖给拍卖行的丹药并不多,不过十一二粒。那些世家大族若是拍卖下,也只会是掌门、长老等人服用,并不会伤及太多无辜。”
顾陌这才回想起原著中那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凌靳,只能说凌靳一贯在他面前的形象都太无害了,以至于他常常忘了后来回来复仇的凌靳,他的手段也并不比那些个“世家大族”温和。
见顾陌仍旧不说话,凌靳心中懊悔异常,不免又忐忑地开口道:“师兄若是不喜,我便去拍卖行将那些归元丹再取回来,再重新筹谋便是。”
凌靳一句话说得简单,却可能要白白费了他这么久以来的苦心安排。
药老长吁短叹,口中念念有词:“情爱误人,情爱误人,若你有一天得以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这顾陌便会是你最大的弱点。”
凌靳却并不打算理他。
见小崽子神情掩饰不住紧张地瞧着自己,顾陌不由得心软地摸了摸他的头,却是选择了纵容:“不必,师兄信你的安排。”
闻言,凌靳再也忍不住,一把将顾陌揽入怀中,抱得极紧,只恨不能将对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却又忍不住对着药老得意:“师兄于我,从不是弱点,而是生平最大的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