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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气爽, 温度宜人, 林阿宝抱着新得的画乐颠颠去找人分享,可不想才踏入院子顿时脚步一错,整个院内气息如同崩紧的弦,所有奴仆低着头噤若寒蝉一动一敢,林阿宝抱着画小心翼翼的探头探脑。
书房内堂下躺着破碎的茶盏,那是谢安盛怒之下砸的,谢奕跟谢据头皮发炸亦是不敢冒然出场, 对视眼纷纷莫名惊惧,自家三弟打懂事就沉稳老重, 何曾如此失态,怒到极致?
君子谢安历来是清雅的, 是温情的, 是云淡风清的,但现在的谢安却是压抑的,压抑之下如寒冰的杀心让人无不触之心惊, 谢奕敢肯定, 如果这时候诸太后在面前, 他历来重大局的三弟怕不是当即让其血溅当场!
谢奕被谢据推出来,颇为小心劝道:“三弟此时也无需过于担忧, 此计虽毒但好在我们已知动象, 即如此, 不如将计就计引诸太后动手, 主动权在我们, 后续便不是她一个后宫妇人能左右的了。”
谢据点头:“大兄所言在理,安石,”
谢安抬手载断其话,眉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不会让阿宝处于险境。”
“三弟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用假消息蒙混过去,故意露出破绽让诸氏以为有机有趁,实际却是暗渡陈仓,只要诸氏敢动手,我们不即能把他们暗地里的毒手全数拨除干净,且能以次为由拉诸氏下台。就算她贵为太后,谋杀朝中重臣家眷,此计不仅伤了天和更伤了历代君臣人伦,将心对此,宗氏司马便第一个不能与之甘休!”
谢奕的考量自有他的道理,谢据也是赞同的,道:“我赞同大兄说的。诸氏把持朝政十数载,暗地爪牙无数,就算我们一时夺了她垂帘听政之权,其爪牙不除总有死灰复燃之患。反之,我们将计就计一时处于势微,诸氏必定趁胜追击,到时候其暗地爪牙必定露出破绽,才好连根拨起、斩草除根!”
“两位兄长的意思安石明白。”谢安抿唇摇头:“但诸氏非草包之类,不动手则已但凡动手必定有切实消息,如此还如何蒙混过去?不管诸氏如何难以对付,我绝计不会让阿宝处于险境,所以此事不用再说了,我意已决。”
“可,”谢奕还要劝,谢据却是打断他,点点下颚示意窗外。
“阿宝过来了。”
谢奕谢据把脸上凛冽神情敛下去,谢安垂目掩去眼内余怒,兄弟三人相互揖礼算是把今天的谈话画上句号。谢奕走去开门,谢据弯腰在林阿宝进来之前把砸碎的茶盏若收了收。
林阿宝抱着画颇为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谈正事了?”
谢安走来,又是那个谦谦君子,眉目温情道:“并无什么正事。”
可惜今天的林阿宝并不是那么好忽略了,待送走谢奕一等,回屋放下画小声问:“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阿宝为什么这么问?”谢安愕然。
林阿宝依到旁边:“我刚才发现了,守在门外的人神情都不对,不是你们吵架是什么?”
谢安失笑:“我与两位兄长并未争吵。”
“那是什么?”
今天的林阿宝颇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若是往常,不管何事只要林阿宝感兴趣,谢安都会掰开了揉碎了详详细细说于他听,但今天这事谢安不想说。“阿宝,信我么?”
“我自是信三爷的。”
谢安把人拢到身边,于他别了别耳边碎发,温情道:“阿宝信我,我也信阿宝,所以无需放在心上,我都会处理好的。”
如果是以往林阿宝必会听不懂,可自现世走一趟,发现脑袋比以往灵敏多了,心中一动:“是因为我么?三爷不想说,是因为刚才谈论的事情跟我有关?”
“阿宝。”谢安无奈。
“我想知道。三爷我想知道,如果三爷不说我就去问大兄跟二兄,总归会有人告诉我的。”林阿宝自认不是个干大事的料,但也不愿意谢安因顾虑他而牵就什么。
“阿宝这是在威胁我?”谢安扬眉故意虎着脸。
可惜林阿宝半点不怕他,还倒打一耙:“谁叫三爷不告诉我?”
“阿宝,”
林阿宝作势就要起身,谢安把人拉回来,颇为没辙只得把事情原由挑简单的说了。林阿瞪大眼:“太后想杀我?!”
不是想,而是要。谢安指腹摩挲过林阿宝手,到并未去纠正。
“为什么想杀我?我防碍到她了?”林阿宝百思不解,他又不太爱出门兴趣就一个画画,两人面都没碰过怎么就平空想杀他?!而且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太后耶,皇帝的亲娘,怎么会注意他这种小人物?想到这里,林阿宝猛的一愣。“是、是因为三爷?”
谢安把人抱到腿上,歉意摸摸他。“是,也不是。”见其不解,解释道:“阿宝默写出来的东西足以影响大晋局势,以太后为主的一方势力,慌了。”仅管这些超前的东西不是谢安研究出来的,但做为分配及掌管这些资源的人,谢安已然成为众矢之的,他把自己竖立成了那个靶子,却没料到诸太后的恶毒超呼人想象。对付不了谢安就从他的软助下手,虽说政治历来不择手段,但诸太后这种卑鄙、阴毒的想法还是成功的恶心到了谢安。
林阿宝没想那么多,他想的直白而简单,因为想对付谢安所以杀他,是因为他是对方的弱点?
看懂他眼中意思的谢安把人往怀里拢了拢,清俊闲雅的脸上脉脉温情。“阿宝不是我的弱点,是我的支点才对。”
诸太后只想到林阿宝是谢安弱点,却忽略了对某些人来说弱点亦是逆鳞,谁碰谁死。商议过后,为了斩草除根,引蛇出洞这招还是管用的,但诱饵却不能是林阿宝,或许该说不能是真正的林阿宝。时间紧迫,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竖立一个‘弱点’出来,就算谢安想估计林阿宝都是不依的,所以只能把真正的林阿宝藏起来,摆在世人面前的是‘假的’林阿宝。而此计重要的是如何把真的林阿宝神不知鬼不觉的藏起来,要藏的安全,藏的让人信以为真,藏的真假交换无缝对接!
“换、换、换女装?!!”林阿宝瞠目结舌。
阮夫人捂嘴笑了:“只有这样才最让人想不到,需知阿宝容貌太过拨尖打眼,你们结契之时骑马游街,很多人都映像深刻。建康城就那么大的地儿,突然多出一个钟灵毓秀的小郎君总归过于打眼,但若换作女郎装扮,便不然了。”
“可是,”林阿宝哆嗦下,垂死挣扎:“就、就没别的办法了吗?可以找个别人不知道的宅子,我不出门便是。”给他画笔画纸,要不给幅画,他能宅一个月不出门!作女郎打扮什么的,是不是太、太那啥了?!
纪夫人是阮夫人请来的强力外援,笑眯眯招手喊:“阿宝。你来。”
林阿宝顿时一哆嗦,欲哭无泪被招进屋内。众所周知纪夫人生恨林阿宝不是个女儿,遗憾无法体会把女儿打扮漂漂亮亮的那种乐趣,而阮夫人也是喜欢女儿中的一员,只是苦于生谢玄时难产伤了身体,如今两位都想要女儿的贵妇有了光明正大把林阿宝扮作女娇娥的机会,那叫一个精神抖擞、兴致勃勃,虽说也是望梅止渴、自欺欺人,但聊胜于无不是?
足折磨了一个多时辰。进门时还是俊秀小郎君,待到出门,却成了着粉白裙衩含羞带怯美娇娥,精巧雅致的长袖中露出纤纤指尖,指尖捏着袖边举袖遮脸,羞于见人。
纪夫人一声咳,目露威胁。
林阿宝颤巍巍放下袖子,破罐子破摔,抬眼一瞪。
美目巧兮,娇俏丽人兮。一顾倾人城。二顾倾人国。
前来围观的谢奕谢据两人好悬扯断胡子,随即抚掌大赞:“这个好!谁都想不到阿宝会作女郎装扮,如此装扮,就算见过阿宝的人估计都瞧不出来!”
谢安走来拥了拥他,垂目柔声也道:“比想象中的好。”
再次被夸的林阿宝顿时又羞又恼又窘,咬唇怒瞪:“三爷!”
林阿宝的女郎装扮出乎意料的让人惊艳,瞧着半点生不出这是小郎君的感觉,纪夫人跟阮夫人联手特训四五天,走路的姿态,站立的姿态,说话时的姿态,以及眉目间流路出的娇柔神态,不求尽善尽美但求贴近‘女娇娥’这个人设。
起先训练的两天,被催惨不已的林阿宝觉着自己连路都要不会走了,好在后三天渐入佳境,当然,在纪夫人看来及格分都要勉强给,不过总归是儿子不能真当女儿养。
这日。阮夫人发帖邀请众夫人来谢府做客,其中有一位远方亲戚的夫人携女儿来建康探亲,阮夫人笑着招待了,结果在宴请途中那位夫人的女儿不慎脏了衣裳,谁都没想到的是就换衣裳的这会儿功夫,之前好好的女娇娥换成了林阿宝这个‘假的’女娇娥。
诚如之前所言,林阿宝的女郎扮相太有欺骗性,再则之前有言,因水土不服女郎一直戴着面纱及并未开口,是以这次调换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调换了。
时候不早一众夫人们告辞,做女郎打扮的林阿宝跟在王姓夫人身后缓缓而走,在经过走廓时,拐角处君子谢安携其君郎‘林阿宝’揖手见礼。
礼毕,两方擦身而过,只见着粉钗的女娇娥垂首做娇羞状,露出一载细腻白嫩的粉颈,美目含羞带怯情意微露,显然又是一个折服在君子谢安石怀春女郎。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君子谢安石眼中只有他那钟灵毓秀的林氏小郎君,哪顾得上旁的女娇娥碎了一地芳心?
有瞧在眼里的夫人们无不叹息,纷纷安慰王姓夫人可上点心,别让女郎陷入太深。未结契之前的谢安石是个坑,结契之后的谢安石更是坑中之坑,可不能让好好的女郎丢了魂失了心,更有夫人好心劝其让给女郎趁早寻个小郎君嫁了,免的越陷越深。
被安慰的王姓夫人险些没崩住。不无吐糟想,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她前脚敢给‘女郎’定亲,后脚君子谢安石就得打上门来抢亲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