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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涯一块青布包着头,就如凡间女子生儿育女坐月子时的模样。
“小师叔你这是……”
“婉儿,近年来师叔我得了头风症,发作起来头痛欲裂,非得用头撞墙才可得缓解。”无涯一本正经道:“我见这听雨阁一砖一瓦皆是珍宝,也舍不得用头撞之,故而命龟不同采了一块巨石回来。”
小师叔也太傻了,这凡人之体用头撞石,该是多疼?婉儿柔声道:“我忘念峰有诸多灵丹妙药,小师叔只需去求一味来,便可解了头风之症,何苦用头去撞石?”
“此症非世间药石可解。”无涯摇摇头:“金仙曾对我说,凡事不可完美,完美则太过,易招天谴,服食不老丹后,日久必定会犯头风。他要我千万莫要寻其他药石来解,否则不老丹灵性也会随之散失。”
这样小师叔他岂不是太苦了?一念至此,婉儿也没再多想,伸手取下无涯头上的青布,看到那一个个凸起的青包,还未开口,泪却先滴了下来,心痛之下,哪里还会顾及什么男女大防,一双手轻轻抚着,口里说着:“可疼么?好些了么?”
这、这……无涯大窘,一张俊面红到了颈脖,真真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一会儿,婉儿自个醒悟过来,哎呀一声,慌忙缩回手,又羞又急,只得掩面哭泣。
“莫哭、莫哭,这头风症来得猛,也去得快,或许今日、明***就好了。我撞啊撞得,惯了,也就不觉有什么苦楚。”无涯以为婉儿只是心疼自个满头青包,怎会想到这男女之情上去?心想劝慰几句,她便可破涕为笑,谁知婉儿愈发哭得凶了。
无涯一时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正束手无策时,却瞥见火灵儿腆着肚子,躲躲闪闪从婉儿身后走出。
“你这贪嘴的东西,有了吃食,便把我也忘了,难怪这几日我见不到你,原来你躲在这儿。看我不打你!”无涯正愁没有话头,遂拿火灵儿作个引头。
“小师叔莫要打它。”婉儿抱起火灵儿,把它护在怀里,又抬起头看着无涯,眼中凄苦让人生怜:“它知我疼它、喜欢它,粘着我、不舍我也是情理之中事。按说人为万物之灵,应比它更知冷知热,奈何我一片心意,他却茫然不知……”
婉儿一气把话说完,自觉心中舒畅了许多,又幽幽看了无涯一眼,独自带着火灵儿离开。
原来婉儿已非是当年那个小小丫头了!无涯忽然明了,只是情已有寄,怎可再误他人?日后还是刻意疏离一点为好。
是夜。听雨阁,无涯房中。
龟不同见无涯满头青包仍未消退,也颇为不解:“以少主如今的修为,一点皮肉之伤当可立马自愈。何故一日过去了,还未复原?”
“我身化五行二气,一时间,却难以收放自如,此伤为五行相克所致,伤在灵胎,应在体肤。没个十天、半月是好不了的。”无涯丝毫不以为意:“这点小伤何足道,不同,你再来看,我可有进展?”
一语刚了,无涯就已不见。
眼前巨岩依旧巨岩,只是可惜,仅仅半息,无涯身形就露了行藏。
土、金一合,无涯便不能在石中藏身,砰,又跌了出来。
“一夜之功能如此,也算不易了。天泪盛会还在数月后,或许到时少主已修成藏匿之法了。少主用功吧,容老奴先行告退。”再看也不过多听砰砰几声,少主能忍,老龟我却看不下去,龟不同起身拱手。
“去吧。”无涯摆摆手。
五行运行不止才可保天稳地固,五行遁术不过是借机化为一气,顺势而去,故而不为五行所伤。而藏匿即是不动,自己化为二气,待于一处,便是与天地五行运行之力相抗,以一人之力怎敌得过?这藏匿不住也是必然。莫非要这样?
无涯复化为二气,进入巨岩中,片刻才出。
“原来如此!果真如此!哈哈……”无涯纵声大笑,一扫往日阴霾。
婉儿自从对无涯敞开心扉后,再见无涯便少了许多言语,只是一味默默做事,对无涯照料却更为尽心。
无涯本想刻意疏离,不过转身一想还是只当此事从未有过为好,淡淡化去,终究也不伤婉儿的心。
半月时光在无涯、婉儿彼此纠结、叹息中很快就过去了。
这日,无涯换了一件淡墨长衫,早早立在玉泉院门前,恭迎青曼师叔。
银发淡墨,背影潇洒,初阳又用一点暖色将他俊面轮廓勾勒的更为分明。
婉儿躲在门后,远远看着,不觉又痴痴恋恋。
一朵青莲从南宗飘来,有数十位道姑驾着法宝紧紧跟随。
“青曼师叔好。”无涯一撩长衫,拜下。
“无涯孩儿可好?快些起身。”苏含烟扶起无涯,略一瞧:“你也百岁之人了,怎不知小心?师叔我知听闻有多宝道人,还从未见过镶宝道人。”
一个青包宛如指甲大小的青玉一块,不偏不倚正好镶嵌在无涯前额正中。
随行而来的道姑们看着无涯这副模样,又听师尊这般讲,纷纷忍俊不住,笑了起来。
“呵呵,无涯一不留神,跌了一跤,本在哀叹,没想却让师叔和师姐们开怀了,呵呵,这一跤跌得好啊。”无涯也笑了起来。
“贫嘴!日后给我长些记性吧。”苏含烟望了望无涯身后:“婉儿呢?”
“太师尊,婉儿在此。”婉儿从玉泉院中慢慢探出身子。
“快些过来。磨磨唧唧像个小媳妇是的。”苏含烟打趣道,又见婉儿似乎一脸委屈,便道:“哟,还是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哈哈……道姑们又一阵大笑。
“太师尊,你又取笑我。”婉儿一跺脚。
“好了、好了。”苏含烟朝无涯一瞪眼:“我和你小师叔去朝天宗有事,等我回来,你把委屈告诉太师尊。谁敢欺负婉儿,看我不打他!”
这话如何说的?无涯不好接口,只得望着别处,装作不知她们何意。
朝天宗。
玄妙宫门前,肃立十几位道人,见苏含烟一行到了,便一齐喊道:“恭迎南宗、北宗二位宗主。”
“我无涯师侄也来了么?”一个老道从玄妙宫中走出,白发白须,面目慈祥,正是忘念峰掌教青玄真人。
“掌教师兄好。”苏含烟一稽首。
“好、好,师妹好。”青玄真人还了一礼,伸手想扶无涯,却又一下愣住,话也只说了半句:“无涯师侄,快快……”
这‘请起’二字清玄真人只得硬生生咽下,只因无涯说了声,掌教师伯好,也是一稽首。
“大胆!掌教亲迎,竟敢不跪拜!”一旁道人怒喝道。
青玄真人脸色一沉,旋即又如初,指着方才怒喝的道人:“聂无涯虽是我如今忘念峰二代弟子,但他却是北宗执掌,一宗之尊,见我不拜,也是当然。你目无尊长,乱出狂言,才需受罚,还不快向聂宗主赔罪!”
“聂宗主,请恕小道无礼。”道人不情不愿向无涯行了一礼。
“不知者不罪。”无涯一摆手,看也不看一眼,紧随清玄真人进了玄妙宫。
这孩子,唉!苏含烟只得摇头。
玄妙宫里,早有数十个道人立在两旁,皆为清玄真人亲传弟子。
上首摆放了两个蒲团,想必是供清玄、苏含烟入座的。
青玄真人一进玄妙宫,便吩咐道:“今日三宗议事,怎可少了聂宗主的座次,尔等办事也太欠考虑了。速去搬一个蒲团来!”
一个道人应声而出,一会便取了一个蒲团放在下首。
无涯也不推却,大刺刺往上一坐。
一时,玄妙宫静如死水。须臾,交头接耳声起,道道目光指着无涯。
无涯不理不看,闭目养神。
苏含烟看在眼里,也是摇头。
“嗯……”清玄真人清清嗓子:“天泪盛会在即,今日三宗聚首,便是要把这赴会之人商议出来。”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噪杂,无涯睁开眼,满眼所见皆是跃跃欲试。
“世间修真门派多矣,若是人人个个都想去争夺比试一番,呵呵,只怕一年半载也难决出个胜者来。因而,按旧例,每个门派只能选出三人参加比试。”清玄真人又道:“我门下弟子,修为自知,本不必商议,但天泪干系太多,各门派新仇旧恨交缠,说是比试,其实就是生死相搏。为我忘念峰将来着想,我拟定这三人,青曼师妹、聂宗主,你们看看如何?”
一个道童捧了两本黄册,给苏含烟、无涯奉上。
还没等回话,清玄真人接着道:“我忘念峰三宗本应一宗出一人,只是北宗现时却是无人可去。我想想,还是朝天宗多去一人吧。”
说罢,青玄真人又转身对无涯道:“聂宗主意下如何?”
无涯一拱手:“掌教师伯想得极为周到,我北宗么,且待下一次吧。”
此言一出,哄堂大笑。
苏含烟头也不摇了,心里叹息不止。
无涯充耳不闻,自顾自打开黄册:南宗傲晴无涯认识,朝天宗两位么,一位必是李慕青,另一位陪衬而已。
无涯眼光扫过,却又呆住:朝天宗方仁安、古行同,这两位何人?李慕青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