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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熹宁宫很安静,只闻得外头阵阵蝉鸣。偶有和风吹来,耳边便有一阵清泠泠的脆响,那是摇篮上挂的镂空缠枝莲纹花香球风铃发出的声音。
摇篮中,躺着个数月大的婴儿,白嫩鼓鼓中泛着粉红的小脸,一双眼睛闭着,眼睫异常浓密纤长,不用说是遗传自她的父亲。小嘴红艳艳的,睡梦中还在吐着奶泡泡。
这婴儿,正是大齐朝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成熙公主。
这会儿,却有三个五六岁大的男娃娃围在摇篮四周,三双同样黑亮的大眼睛都好奇地盯着摇篮中的婴儿。
也怨不得他们稀罕,三个人都是男孩,好不容易来了个女孩,当然是个宝贝。
“妹妹长得好小一只。”赵仪说着,又皱了皱小鼻子,“跟包子似的。”这么小怎么玩玩具啊?看来之前他给妹妹攒的玩具大部分都玩不了了。
赵俭点点头,“以后就长大啦!”说着,还试探着用手指去碰那张白嫩的脸,才碰一下立刻缩回来了,对另外两个道:“软乎乎的好舒服呢!你们试试?”
赵仪便也伸手去碰,果然水嫩水嫩的,也不敢用力,就轻轻的又伸出几只手指去抚弄,倒是舍不得放开了。
赵俭就双手趴在摇篮的栏杆上面,一瞬不瞬地瞧着,脸上还笑眯眯的,心里头已经在想着,等妹妹长大后怎么带她玩的事情了。
赵仹道:“好了好了!别把妹妹弄醒了!”
三人中无疑赵仹是带头人。听了哥哥的话,赵俭忙缩回手,却不小心勾到了襁褓的一角,把襁褓掀起来了一些,露出了一只肉乎乎的小手。
赵俭瞪大了眼睛,瞧瞧自己的手,又瞧瞧婴儿的,忍不住又伸手去碰那只比自己小许多的手,不料婴儿的五只手指竟抓住了他的手,力道很小,他却不敢也不想挣开。
赵俭嘿嘿地笑起来,“你们看,妹妹多喜欢我啊!”
另外两个人自然也看见了,赵仹想把那角襁褓放了回去,可瞧着那只小手,怎么都舍不得掩上。赵仪则走到赵俭旁边,“给我也握一握!”
于是兄弟三个人轮流跟妹妹握手……三个人无一不是对着妹妹傻笑,心里欢喜得不行的。
待赵仹把绣着长命富贵的襁褓重新掩上来时,婴儿的小嘴儿努了努,忽然张开了,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哈欠之后,大约是感应到太多注视她的目光了,一双眼睛竟慢慢睁开了。
滴溜溜的,又黑又大,透着纯澈的灵气,这是遗传自她的母亲。
“妹妹醒了!”赵仪兴奋道。
“你别那么大声!会吓到妹妹的。”赵俭告诫道,然后很不客气地把赵仪挤了挤,自己占据了最能看到婴儿的脸的优势位置,伸手去轻轻摸了摸婴儿的头发,道:“妹妹别怕,我是你二哥哦!”
“我是你三哥!”赵仪也忙不迭地自报门户。
摇篮中的婴儿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小嘴巴又吐出一只奶泡泡。
“她现在听不懂你们的话的。”赵仹道。
“可是她朝我眨眼睛了!”赵俭争辩道,又低头又温柔道:“妹妹,你快快长大,长大后二哥带你玩!”
赵俭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以后为了这个妹妹可谓操碎了心。小姑娘长得又漂亮又会撒娇,只要对着他唤一声“二哥”,他的抵抗力便降低为负值。
一般说来,能让婴儿醒过来的原因多半是想吃了或者想尿了,然而咱们小公主看见三个哥哥后,把自己醒来的原因给忘了,只顾着瞧他们了。
赵俭朝着她的眼睛做了个鬼脸,小公主竟笑了起来。
三个人都很开心,都想法子逗她。赵仪从袖袋中拿出一颗水晶做的球,递给她玩。
这是赵仪最喜欢的玩具,从不同的角度看,水晶球里面是会变幻图案的。不料小婴儿拿了之后就放到嘴边啃,赵仪连忙捉住她的手,“别吃别吃,这个不能吃的!”
婴儿也不愿意放手,待赵仪好不容易取回来时,上面已经糊满了口水……赵仪叹口气道:“妹妹什么都不懂。”
被夺走了东西,小公主也不哭,只是眉头微微皱了下,不动声色地瞧着赵仪,这神态,倒有几分像她父皇。
“她想吃你就给她嘛!”赵俭道。
“不是我不给,这个吃了肚子疼的!”赵仪道,“你懂不懂啊?”
赵俭哼了一声,又摸了摸妹妹的头发,道:“下次二哥带给你!二哥手上多好玩儿的东西比他多。”
可见,赵俭从小就开始走溺爱型妹控路线了。
婴儿的视线如今被赵俭的脸挤满了,只能瞧他。兄妹二人对视着,赵俭心里欢喜得不行,忍不住就低头亲了她一下。
不料,亲亲之后,婴儿就咧开小嘴巴笑了一下,一双大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
“哈哈,妹妹朝我笑了呢!”
“我也要亲妹妹!”赵仪道。
也不知怎的,这婴儿每每被亲一下,就要笑的,心情极好的模样,待到赵俭再次亲时,他看着红艳艳的小嘴,直接亲到婴儿的嫩唇上了。
“呵呵……”小婴儿终于发出了笑声,一只手都从襁褓中伸出来了,小拳头松松地握着,挥舞着。
妹妹笑了,另外三个也开心起来,所以待阿凝午睡醒来时,尽听见小孩儿的笑声了。
大齐朝独得圣宠的皇后娘娘,午睡后起身,只随意着了一身如烟如雾的云罗衫,长发松松散在后面,未着脂粉的脸瓷白如玉,似乎泛着莹莹的光。
听到女儿的笑声,她未及仔细梳洗。走到摇篮边上,三位皇子连忙朝她行了礼,赵仪扑到她跟前,笑道:“妹妹长得好漂亮,跟母后一样漂亮!”
阿凝抱住他,点了点他的鼻子,“哟……这么小就知道拍母后的马屁了。”
她又朝另外二人看一眼,“今儿你们的课业做完了?可别到时候又惹你们父皇不开心。”
赵琰对儿子们的教育无疑是十分严格的,四书五经、诗词六艺、功夫骑射,一样不落。特别是太子赵仹,还得格外加功课。不过赵仹在学习上一向十分争气。最不爱学习的要数赵俭了,前几日赵琰百忙中抽了空检查他们的功课,结果赵俭表现不佳,赵琰便罚他抄了几篇字。
“昨儿先生留的课业都做完了。”赵仹道,“今儿先生请了假,所以没有上课。”
阿凝点点头,走到摇篮边上,这才发现自己女儿脸上已经被亲得许多口水,结果小女儿还一个劲儿朝她傻笑……她有点无语了,拿了丝帕轻轻擦了擦,然后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把小公主抱了起来,走向内殿。三个小萝卜头就跟屁虫一样地跟着,赵仪甚至抓住了阿凝的裙摆。
阿凝转身道:“妹妹现在要吃东西,你们先去别处玩,等她吃完了再来好不好?”
朝外面唤了一声,白姑姑和锦紫锦彤几个便进来把三位小殿下带走。
三个人恋恋不舍的,赵俭道:“妹妹,二哥等下再来看你啦!”
掩上帘子,阿凝这才松开自己的衣襟,给小女儿喂奶。
襁褓中的小婴儿十分满足地吃着,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还泛着水雾。
“你倒是命好,有父皇母后这么疼你就罢了,还有三个哥哥疼。”阿凝伸手轻轻戳了戳她的脸,把婴儿挣扎出来的一只手重新放进襁褓中。嫩黄色襁褓上有精致的长命富贵图,那是她亲手绣的。
成熙公主的确是个天生受宠的,阿凝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后面怀的孩子,无一不是儿子,也就是说,这位公主是个独苗苗的女儿,物以稀为贵嘛,不宠她宠谁呢。
只不过……阿凝忽然想起,前不久,赵琰带着她微服去了清水寺一趟,遇到一位大师,看了公主的面相,说是这位小姐幼时会有一劫,躲得过便是一生荣宠,躲不过……便只能是福薄命浅了。
这和尚是自己非要给女儿看面相的。阿凝问他如何躲这一劫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赵琰和阿凝二人都不是喜欢算命的人,再加上人生本就祸福难料,遇上了才好想对策,这还没遇上时,再担心也没用,渐渐的阿凝也就释然了。
这会儿瞧着宝宝无比满足的样子,阿凝也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脸,又想起方才三个人围着她亲的阵势,不禁担心着,不知这孩子亲多了会不会有影响……
小公主的藕臂又挣脱出来了,似乎为了更好的吃奶,小手用力扒在母后的胸口,嘴上啧啧有声。
忽然,帘子被掀开了。阿凝吓了一跳,待看见进来的人一身明黄锦袍时,才放了心,道:“怎么都不通传一声?”
她若无其事地把女儿放开,刚要伸手把衣襟掩上,男子高大的身躯就捉住她的手,反剪在后面,低头吻住了她。
这个吻有点粗暴。
过后,二人都有点气喘,阿凝回头一看,榻上的女儿正很认真地瞧着他们。
阿凝脸一红,推了推他欺到胸口的手,“球球在看咱们呢!”球球是阿凝之前给孩子娶的小名,儿子没用上,女儿用上了。
赵琰瞧见女儿的目光,笑起来,弯腰抱起了她,对着小脸一连亲了好几下,用力地发出声音来。
阿凝忙道:“别亲了,刚才亲得够多了。”
“你看,朕的女儿又笑了。”赵琰道。可不是,那婴儿乐呵呵的,小手捉住绣着五爪金龙的衣襟,捏啊捏的。
阿凝见此,道:“球球好像很喜欢别人亲她,每次一亲就会笑,刚才俭儿他们亲了,也是这样。”
赵琰抱了一会儿女儿,转头看见阿凝已经把衣裳穿好了,不禁有点失望。
方才进来时,他看见的那个画面,实在让人心悸不已。见女儿吃得那么开心,他也生出试试的冲动来。
婴儿吃饱后,很快就睡着了,赵琰把她小心翼翼地放进摇篮里,回来时阿凝正坐在镜子前面梳头。
赵琰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银篦,一下一下地梳着,一双眼不自觉就往她胸口溜。
午睡后人总有些慵懒的,阿凝没注意那么多,眼睛微微眯着,不妨男子忽然放下手里的东西,伸手扯开了她本就松散的衣襟。
待把人重新抱进床帘里面时,他低头含住,微微用力。
阿凝整个人都软了,惊惶推拒道:“你干嘛……”
“唔……我实在忍不住了……”胸口传来含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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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不了一番折腾。末了,阿凝光溜溜地躺在他怀里,嘟了嘴道:“这几日你不都歇在懋勤殿么?怎么今儿闲下了?有时间来烦我……”
男子笑起来,“烦你?”伸手用力捏了一把,低声道:“那刚才是谁不停唤着很舒服的?”
阿凝想翻白眼,还不是被逼着说的……舒服个什么啊,弄得一身汗……
顿了顿,她又道:“我听说最近西北不太平?不会又要打仗了吧?”
赵琰道:“那新上位的格罗二皇子颇有些手段。不够,还不足为惧。”
男子的声音一惯淡淡的,带着几分房事后的嘶哑,十分动人。
阿凝见他神色平静,便放下心来,也不再多问,反而转问起儿子们的课业来。
“我是想说,他们三个还小,仹儿也就罢了,另外两个,不必要求这么严格吧?瞧每天忙的。”
赵琰道:“这是暂时的,六艺都让他们接触一些,待大了,便可选择自己擅长的或者喜欢的,专门学习,别的就不用学了。”
阿凝想了想,这个法子似乎也挺好,琴棋书画什么的,的确不用样样精通。她其实更希望他们能过得开心一点。只不过,她也知道,日后的江山都在他们身上,这份责任是重大的,不管是为君还是为臣,都得从小磨练。
进宫这么多年了,她也渐渐明白,治国远比想象中的更不容易。在祈王府时,她就觉得赵琰忙得很,少有空暇。登基之后,似乎更忙了,每个时期都有每个时期的事儿,即便现在算是太平盛世,也没个消停。
记得当时她还和赵琰说过,若有机会要一起去各处写生,现在似乎不太可能了。倒是赵琰跟她提过此事,道:“你的愿望我一直记着呢。等咱们仹儿大了,我就把一切交给他,做个闲散的太上皇。我带着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莫说仹儿还小,即便大了也未必能一下子接手。天下万民的责任自然比她的愿望重要许多,故此,她也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反劝他不要考虑她太多,不过少时的愿望而已,如今能这样过着,她已经很满足。
从深思中醒神儿,去见赵琰瞧着她笑,“阿凝乖乖,是不是在宫里待闷了?过段时间我要微服出宫一趟,带你一起去吧?”
“去哪儿?”
“升州。”赵琰道。
阿凝皱眉道:“这么远……我还是不去了。球球这么小不好带出去,她又离不开我的。”
过去三个儿子虽然她也喂养过,但奶水不够,也兼喝奶娘的奶。这小公主却是全然阿凝自己喂的,若是阿凝走了,不哭死才怪。
赵琰沉吟道:“就带着一起去吧,我多安排些伺候的人就是了。”
阿凝摇头道:“算了,小婴儿长途跋涉的,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赵琰又劝了几句,阿凝都不同意。他也只好作罢,末了翻身过去压在她身上,亲了亲她,微笑道:“年纪长了,似乎愈发关心孩子了。值得奖励。”说着又开始动作。
阿凝推拒着,眼睛水灿灿的,过一会儿连说话的声儿都像揉了一层糖蜜,娇软软的道:“你什么时候能换个奖励方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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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凝若是知道后来的事情,恐怕她会选择带着女儿一起出宫。
赵琰离开京城后没几天,球球忽然发烧了。阿凝初始时并不很担心,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孩子总有个头疼脑热的,服几剂药通常就好了。
可是,当太医院的人忙活了两天烧都没退时,这才开始慌了。
俆白莳说这像是某种疫症,当即在场人都呆住了。阿凝仔细查了最近接触小公主的人和物,然后发现有一个熹宁宫里伺候的宫女早在两天前就有这样的症状。
按照俆白莳的说法,熹宁宫都打扫了一遍,该隔离的都隔离起来,各处都摆了黄杨叶预防疫病,阿凝还吩咐下去,张贴告示京畿百姓也要多用黄杨叶预防起来。
因不能确切清楚这是什么疫病,俆白莳等人只好试着开了剂药,看情况调整,调整了两次后,那个先头病了的宫女用了药后症状果然渐渐减轻了,可小公主却没有起色。太医推测说大约是小公主病得久了,抵抗力又差,故而需要服药更久些才能好。
婴儿的哭声清脆响亮,一声声像是割在了她的心里。球球素来是个爱笑不爱哭的,可是这几日却每天都在哭。
“球球乖,球球乖,别哭了,母后抱抱。”阿凝放下手里的药碗,心疼得把女儿抱在怀里,不停哄着,“乖乖的,喝完药很快就好了……”
赵俭他们听到哭声也急得不行,可却连看一眼都不能,小公主所在的地方他们都不能去。
又过了一天,小公主的烧没退,哭声反而越来越小了。一张白嫩嫩圆鼓鼓的脸开始泛着几分黄,嘴巴也起了皮,一双眼睛一直闭着,很少睁开。
这脆弱的小生命,仿佛很快要湮灭了。
阿凝直接把汤碗砸到地上,转头对俆白莳等人厉声道:“你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微臣无能!”众人都一脑门子汗,跪地请罪。殿中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有小公主因难受而偶尔发出的细小的哭声。
忽然,俆白莳抬头道:“娘娘,或可去请薛先生前来。”
薛临涧早前因为身子不好,已经归隐山林了。
阿凝道:“立刻派人去请!”顿了顿,又道,“不,本宫带着小公主亲自去找薛先生。”
从灵虚谷到京城,来回也需要时间,而球球已经病了整整五日,已经等不及了。
阿凝换了衣服,刚预备去抱孩子时,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锦紫及时搀扶住了她,担忧道:“娘娘几日都未合眼,也没进水米,如何撑得住?”
阿凝却根本没听到这话,她的心全都系在球球这儿了,只吩咐白姑姑好生照料几位皇子,便带着一队侍卫骑了马离开京城。
一个日夜后终于见到薛临涧。看着已经气息微弱的婴儿,就连薛临涧也摇了摇头。
“草民只能先试试了。”薛临涧道。
施针之后,阿凝就一直守在床前,看着这么小的宝宝悄无声息地躺在那儿,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眨了她就不见了。
这一刻是这么痛苦,她恨老天为什么不让她替女儿承受病痛。
朦胧中,好像有人开门走进来,走到她旁边,用无比温柔的力道从后面轻轻抱住了她。
男子低醇而柔和的声音,“会没事的。”
这几天阿凝再痛苦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就是这么四个字,让她忽然泪如滂沱。
她转身扑到他怀里,用了狠力死死捏住他的衣襟,哭道:“我好害怕!呜呜……”
“不怕不怕……”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视线落在榻上的孩子身上,眉峰深深皱着。
大约真有龙气这回事儿,赵琰到了之后,球球的病竟慢慢好转了,连薛临涧都啧啧称奇。
当女儿再次睁开眼睛时,阿凝简直喜不自胜,就差没跪地感谢老天了。
赵琰亦大松口气,对阿凝道:“咱们的球球经此一劫,必定此生一路平顺。”
阿凝重重地点头,“肯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