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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六】山回路转不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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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兹洛城到达北疆章州一带,急行军也要二十来天。

    苏夜洵和苏夜涵此行并非急行军,速度倒没有慢下许多,十天已经走完三分之一的路程,若是照此速度下去,快则一个月便可到达北疆。

    途中,北疆的战况皆有人快马传来,突厥此次来势迅猛,一路下来以攻为主,几乎节节攻进,昨日章州刚传来消息,登州怕是要守不住了,今日便又传消息来,登州已失守。

    登州一失,接下来的便是铁墙章州,章州地势险要,可攻可守,攻打起来尤为苦难,想来该是能撑上一阵子,更何况章州总兵夏长空一家三代为将,个个都是攻城略地的将才,城中将士亦是夏家一手训练出来的好手,加之有登州总兵霍韬领其残余部将退至章州,但愿战况尚有回旋余地。

    没多久,两封从京城来的急信分别送进洵王和涵王的军中,告知十三王爷擅离京都前往北疆的消息,让他们多加注意其行踪。

    两人皆为兄长,对于此事自是有愤怒有担忧。

    然而苏夜泽自己却并不知这一切。

    从小到大,他很少出过远门,身边一直都有成群结队的人等着伺候,即便是上一次他与冉嵘同往营救苏夜涵和衣凰,军中也有大批人照顾着他。而今这一行,他独身上路,身边没有任何人服侍,这才发觉自己的能力不足。

    这才刚刚赶了不到十天的路,他便不慎受了风寒,躺在客栈里死活不愿起来了。

    段芊翩从客站外面进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好多药,急匆匆奔进苏夜泽的房间,见他还是像个死人一样躺着一动不动,心里不免着急。

    她取下苏夜泽额上的手帕,重新洗了洗,再给他敷上。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的就这么弱不禁风,不堪一击啊?”段芊翩撇着嘴,小声嘀咕着。

    “我说……我说你这人也太没良心了……”苏夜泽突然微微睁开眼睛,侧过头对段芊翩道,吓得她一愣,“你醒啦?”

    苏夜泽不管她,继续说道:“你也不想想,本王为什么会早这罪啊……要不是你急着赶路,结果我们错过了宿头,我至于弄成这样吗?”

    听着他略带斥责的话语,段芊翩难得不与他争吵。

    苏夜泽说的没错,昨天他们本可以在那个村落里落脚,是她突然心血来潮,非要急着赶路,以为前面有繁华的小镇,不料一直走到半夜,也没有发现一个人影儿。

    既是如此,二人就不得不寻个山洞落脚,苏夜泽为了展示他的男子汉大丈夫的气魄,硬是把自己的遮寒的冬衣给了段芊翩,结果就成了现在这副摸样。

    “好啦……我知道是我不好,你先歇会儿,我……我去给你熬药。”段芊翩看着他半死不活的样子,很是担忧,也懒得跟他拌嘴,提着药包下了楼。

    小镇外的树林里,一阵寒风吹过,卷起的只有枯枝落叶,以及一触即碎的枯草。

    除却“呼呼”风声,这里惊得再也听不到其他响动。

    地上的雪刚融化,因此脚踩上去并不听任何声音,黑衣女子背对着前来的两人,稳稳地站着,纹丝不动。

    “公主。”女子的声音,前来的两人无论是听声音还是看身形,都可辨得出是女子。

    “你们找我做什么?”黑衣女子未曾回身,语气却冷冰冰地不带一丝感情。

    “公主,昨天我们明明有机会杀了那小子,公主为何不让我们去杀了他?”

    “哼……杀了他?杀了他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女子犹豫了一下,想了想并没有答案,“可是,他毕竟是天朝王爷,我们杀一个便多一分把握,少一分危险。”

    “愚蠢!”黑衣女子骤然叱喝道,回身看着二人,目光如刃,冰冷残酷,吓得二人立刻垂首不言了。“多一分把握?哼,你们既然知道他是天朝王爷,就该知道他在天朝的地位如何。华、靳两家势力之大远远超过你们所想,你们若在这半途中杀了苏夜泽,定会打草惊蛇,到时候华、靳两家彻查起此事来,难免不会查出一些蛛丝马迹,如此一来,只怕我们多年的心血都要白费了!”

    最后一个字说完,她再度冷眸看向二人,二人微微一颤,垂首道:“公主英明,属下失察!”

    顿了顿,其中一人还是不死心,追问道:“可是公主,苏氏兄弟向来居于京都而不出,即便出门在外,也必是有高手护在身侧,此次苏夜泽独身前往北疆,难得有此良机,若是错过了,我们……”

    黑衣女子听出她话中之意,不由冷笑一声,虽看不见她面纱下的神情,可是眼角浮上的那一抹残冷的决绝,依然让人不寒而栗。

    “谁说我们要错此良机?如今距离两位王爷军中还有一段路程,我们便在他们到达前夕动手,也不迟啊。”

    二人喜道:“对啊,如此一来,不仅可以除掉苏夜泽,还可以嫁祸给苏夜洵或者苏夜涵,即便人不是他们杀的,可是在他们的军中出了事,华、靳两家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就在三人正得意冷笑之时,突然只见黑衣女子眼神一变,微微一皱眉。

    “呵——原来姑娘家也有如此歹毒之心肠——”清越冷冽的嗓音传来,三人齐齐一怔,抬头望去。

    然,却不见一丝人影,那声音飘渺虚无,根本抓不住从何而来,只觉来自四面八方。

    “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黑衣女子厉喝一声,眼神瞬间布满杀气。

    “装神弄鬼的人,是你。我真想知道你们一路跟着他二人,究竟是何居心?”

    “哼……你既是知道我们在跟着他们,就说明你也一路都在跟着他们,你又是何用意?”黑衣女子很快恢复了镇定,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着,一边试图找出这声音的来处。

    “呵呵……显然,我们的用意恰恰相反。”

    “你……”黑衣女子顿然一怒,目光盯着一棵粗大的树干,双掌骤然挥出,几枚如拇指般大小的飞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去。

    “轰……”那棵树应声而裂。

    树后,两道白色身影骤然闪过,只是未及三人看清,二人已经如一抹清鸿直掠而去。

    “公主,怎么办?”

    黑衣女子恨恨地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通知所有人切不可轻举妄动,我们的行踪已经被人发觉,大家要改变路线,必要的话,等到了东昌再行会合。”

    “是。”

    客栈内,喝完药的苏夜泽这会儿正苦着一张脸,委屈无比地看着段芊翩。

    “我说段姑娘,本王我没有得罪过你吧,你至于弄这么苦的药来捉弄我吗?”他说着连连吐了吐舌头,对着地面“呸呸”了两声。

    “你……”段芊翩气得蓦地站起身来,“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辛辛苦苦为你熬药,你竟然说我是在捉弄你?早知道就放任你自生自灭死了算了。”

    “可是……可是这药明明就很苦……”

    “我的十三王爷啊,你在宫里是不是从来不生病不吃药啊?”

    “吃啊,可是没这么苦啊。每次我吃药,母妃都会给我加糖,或者准备糖水解苦……”

    “嚯——”段芊翩不由得白了苏夜泽一眼,冷嘲热讽道:“我道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有些人从小就娇生惯养,吃药还怕苦,还非得要糖水解苦啊。”

    话说好男不跟女斗,碰上她这个个刁钻跋扈的大小姐,苏夜泽也只有认栽的份儿,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大户出生的小姐,能为他煎药已经很不错了,哪能想得到为他准备解苦的糖水?毕竟,她不是他的母妃华贵妃啊。

    “唉……”苏夜泽哀叹一声,自言自语道:“要是衣凰在的话,她一定能想得周全,准备好一切的……”

    客栈外的街道上,两名眉目清秀、着装贵气的年轻公子正边走边说笑,。

    只听其中着了青色长袍的那人“哈哈”笑了好一会儿,道:“真是没想到,原来外表看起来这么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十三王爷竟然怕苦,哈哈……”

    他身旁着白色袍子的那人听了,不由在嘴角挑出一抹狡黠的笑意,“不是他怕苦,而是他们苏氏兄弟都很怕苦。”

    “啊?还有这回事儿?”青衣公子瞪了瞪眼,“还真没看出来,平日里一个个可都是气势十足、盛气凌人的啊。”

    顿了顿,他又道:“多亏了公子心思缜密,观察入微,才发现了这批跟踪王爷多日、心怀不轨之人。否则若真让他们伤了十三王爷,洵王和涵王回去都不好交待。”

    “哼,这批人是敌非友,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跟他们打交道了。”白衣公子轻笑一声,笑声清寒,带着一股凉意。“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人,一直在我们身边。”

    “何以见得?”

    “当初我与涵王从北疆回来,就是他们一路追杀我们,后来我回到京都,去三哥府上赴宴回来时,亦是他们半路截杀,如今十三刚离京不久,他们就再一次盯上了十三,你认为,这可能是一种巧合吗?”这白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女扮男装的衣凰,亦是方才在林中与黑衣人对话的白衣人。

    青衣公子青冉不由皱眉道:“那公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为了十三王爷的安危,我们的行程已经被耽搁了,如此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章州。”

    衣凰抬眸看向北方,目光沉敛,“想必经过今天的事儿,那些人是断然不敢轻易出手,十三暂时不会有危险,留下随行而来的青座弟子暗中保护十三,我与你快马加鞭,先行一步。”